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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南方游击区战史(13)梅岭星火-新的考验

1936年7月,蒋介石收买了陈济棠的空军司令黄光锐和第一军军长余汉谋。黄光锐率飞行员40余人分驾数十架飞机投靠蒋介石,余汉谋也发表通电拥蒋。陈济棠被迫下野逃往香港。蒋介石随即任命余汉谋为第四路军总司令兼广东绥靖主任。9月,李宗仁、白崇禧与蒋介石妥协,发表和平通电,表示服从国民党中央,两广事变遂告平息。

赣粤边较为平静的形势,只持续了两个月左右,又变得紧张起来。蒋介石委派中央军戴岳第四十六师来到赣粤边再次发起'清剿'。

戴岳,原是国民党第十八师师长张辉璜手下的旅长。在第一次'围剿'时,十八师覆灭于龙冈,他只身逃脱后,上书蒋介石,提出一套对付红军的碉堡政策,第五次'围剿'时这一政策受到蒋介石的重视,印发给各路部队官佐,一时间国民党大筑碉堡,戴岳也因而得到'碉堡专家'的称号,不久就提升为师长。由于他参加了五次'围剿'的全过程,积累了一套反共经验,加之为人颇有心计,因而这次派给他一个师,接替粤军对游击队的'清剿'重任。

戴岳一到赣粤边,就使出毒辣手段,以堡垒政策为主,辅以隔离和瓦解的政策,三管齐下。

面对国民党中央军新的进攻,红军游击队内部少数动摇分子由乐观变为悲观,错误地认为革命无胜利希望,失去斗争信心。项英、陈毅在信丰的油山召开干部会议,指出:两广事变虽为蒋介石所解决,但它阻止不了抗日革命运动的发展,只要我们相信和依靠群众,正确运用游击战术和斗争策略,就一定能粉碎国民党军新的进攻。

会议经过认真分析研究,形成了一个决议(称为'九月决议')。决议号召各游击队广泛动员和组织群众,建立抗日统一战线,并将游击战争和统一战线结合起来。决议指出,做好群众工作和加强白区工作,是粉碎国民党进攻的两个基本条件。要巩固和扩大游击队与广大群众的联系,动员群众力量,粉碎国民党筑碉堡、建民、编'铲共义勇队'的阴谋。决议规定了斗争的政策和策略,强调党既要正确执行阶级路线,又要积极做争取国民党军的工作,要求各地党组织和游击队搞统一战线,开展'两面政权'的工作,游击队转到白区活动,开辟新的游击区。'九月决议'为赣粤边红军游击队打破国民党军新的'清剿'指明了方向,为以后进入联合抗日新阶段打下了良好的思想基础。

项英和陈毅决定了采取'孙行者钻到铁扇公主肚皮里去'的战术,派人打入到国民党正规军和民团、'铲共团'的内部做工作,进去之后广交朋友,不断扩大,扩散,使许多地方都有游击队的耳目。

各地党组织和游击队积极领导群众开展新的斗争。国民党强迫群众在山里修碉堡,便组织群众一拖再拖,或派些老弱妇孺应付,以延误时日。有时等碉堡快要筑成时,游击队在一个晚上把它炸掉了。结果许多地方的碉堡筑了好久,也没有筑起来。敌人无法,只好派军队去筑。群众对出钱办民团,更是拖延和抗拒。对搞起来的民团,就设法派人打入,掌握枪支使它不为国民党所用。

打入敌人内部的工作也很有成效。漂潭钨矿局的矿警队里,有11名矿警成为游击队的人。信丰潭塘坑的锡坑村,国民党筑了炮楼,驻上民团,游击队派进去的人很管用,敌人稍有动静,就托人将情报传出来,游击队从容不迫地转移,或乘机伏击,打得敌人措手不及。

这样,国民党尽管严加封锁,仍未能将游击队困死、饿死,看来戴岳也无能为力了。

这时,一个奇怪的现象又出现了,第四十六师的搜山行动忽然停止,未修完的碉堡也停工不修,部队却缩进了据点。

这迹象有点近乎'两广事变'后的粤军。游击队员纷纷猜测,有人估计敌人很快会撤走,有人猜测是敌人换防,也有人分析是敌人在搞什么新的花招,制造假象麻痹游击队,然后将要发动更大的进攻。

究竟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项英和陈毅急忙派人找王保长,要他去搞最近的国民党报纸。王保长带来了一些香港的进步报刊,从《工商日报》上才知道,12月12日发生了'西安事变',蒋介石被爱国将领张学良和杨虎城抓起来了。特别使大家兴奋地是,从报刊上看到了瓦窑堡会议的报导,才知道一年前中央就提出了建立最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口号;而且在四个月前中共中央致国民党书,提出了国共第二次合作共同救国的建议。

'西安事变'的消息,振奋人心,大家奔走相告,很快传遍了赣南城乡各地。

随后,项英、陈毅在油山召开了各游击区负责干部会议。他们在讲话中强调说:'从中国革命发展形势看,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阶段,抗日高潮很快就要到来。同时,我们也要清醒地看到,反动派的阶级本性并没有改变,国民党反动派依旧要消灭南方各省的红军游击队,镇压人民的抗日运动,我们绝不能有片刻的松懈。'

会上经过讨论,拟定了'停止内战,团结抗日'的斗争口号,并通过了《抗日高潮与我们的任务》的文件。

项英、陈毅估计国民党军队将会发动新的进攻,要求大家提高警惕;同时,把北山游击队从油山调回北山,并将信丰两支游击队转移到北山地区,与北山游击队会合,努力筹款,以迎接新的斗争。

果然,蒋介石采取的是'北和南剿'的策略,不承认南方还有中国共产党的武装,他回到南京,惊魂初定,就违背诺言,下达密令:'务必乘中央与共方谈判之机,消灭共方之武装及地方组织。'蒋介石要在抗日战争爆发前,把散处在南方八省的游击队消灭。

接着,蒋介石调集了大批国民党军队对南方各省游击区进行了疯狂的进攻。其中,以反动军阀刘建绪为闽浙皖赣四省'剿共'总司令,率领十几个师的主力部队,向闽浙皖赣边的游击区进行大规模的围攻;以第五十师进攻湘鄂赣游击区,继续以国民党第四十六师进攻赣粤边游击区。

蒋介石又一次扬言要在三个月内消灭南方各省的红军游击队,以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削弱人民抗日的力量。'西安事变'后,全国范围内的内战虽已停止,南方各省游击区面临的形势,不是趋向缓和,而是顿时显得更加紧张了。

1937年2月11日是春节,赣粤边正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国民党第四十六师在保安团、'铲共义勇队'的配合下,向赣粤边游击区发动大规模的'清剿'。重点是信康赣地区。

项英、陈毅获得国民党的'清剿'计划后,当即布置了反抄山的措施:立即拆除所有搭盖的棚子,机关工作人员到山外隐蔽;游击队转移到山外,配合当地的秘密游击小组,袭击敌人的后方;警告保甲长不得胡作非为。另外,特委还专门抽调了一批队员,组织几支宣传队,奔赴各地,宣传'大敌当前,枪口对外','停止内战,团结抗日'的革命主张。

部署停当,项英对中共信康赣县委书记刘新潮说:'好嘛,敌人进山,我们出山,同他们换个防好了。'于是,他和刘新潮同警卫班长胡大炳,警卫员曾忠山、丁上淮等一行五人,用兜圈子的办法同敌人周旋。

2月下旬,项英一行跳出敌人的包围圈,来到大余县新城平原的鹅湾里村。村子处在章水东岸,西岸的新城是一个大集镇,是国民党的区署所在地,有保安队驻守。项英他们就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住了三天三夜。

第一天,项英他们在天黑后进村,来到鹅湾里村一个老俵家里。本来,刘新潮已向老俵交待要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可他们刚进来,就有人来看望他们,而且越来越多,向他们问寒问暖,问这问那,还有的送来红薯干、花生、米果等,像接待亲人一样,他们高兴地说:'反动派造谣说他们在深山密林里住久了,骨瘦如柴,满身长满了毛,像野人一样。现在看到你们,我们放心了。'

群众的热情关心,使项英他们感到无比温暖,但警卫员看到人来得这么多,觉得很危险,就建议转移到别处。刘新潮也有同感,但当他同房东商量时,房东说:'不要紧,你们放心,这里没有坏人。'项英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转移不好,会伤害群众的感情。于是,他们当晚就住在那里。

第二天上午,突然村南狗叫得厉害,是几个敌人进村了。警卫人员顿时紧张起来,因为他们力量单薄,带的都是短枪,且离敌人据点很近。项英很镇静,让警卫员丁上淮找房东。房东说不要紧,随即将他们引到楼上的夹壁墙里隐蔽,半小时后,房东来告诉他们:'刚才是几个白狗子路过这里,抢了几只鸡就走了,没事。'

事后,项英和刘新潮商量,决定转移到北面四里地的周屋村。刘新潮带着警卫员先到周屋,通过地下党员联系,找到一个开明绅士家里。这位开明绅士开始说离国民党军驻地太近,太危险,有些难意。刘新潮作了说明:'正因为这里离国民党军驻地近,不至于引起注意,所以我们才考虑到这里来。'经刘新潮这样一说,绅士也就答应了。项英对刘新潮的考虑和说明,很是欣赏。

第二天晚上,项英一行五人由地下党员领路来到绅士家。绅士家过道间的楼上堆放许多甘蔗渣,就安置他们睡在那上面。

这个过道过往的人很多,门口是个晒场,白天很多人在那里晒太阳,拉家常。他们五个人在楼上既不敢大声讲话,又不敢咳嗽,连大小便也在楼上用尿桶接。事情也真凑巧。谁知那只尿桶有漏,透过楼板,竟滴到一个过往的人头上了。那人很不高兴地在下面大叫起来:'谁在上面屙尿!'

绅士赶忙出来道歉,搪塞说:'是前几天房子漏雨,我用尿桶接漏,忘记提下来,滴在你身上了,对不起!'

那人说:'是尿,不是水,还有臊气哩'说着走开了。

项英他们在楼上听了楼下的对话,又惊又笑。不一会儿,绅士上楼把漏的尿桶换了,这场虚惊才算过去。

国民党军这次进山抄搜,因没有发现什么情况;群众也嫌'过年乱走不吉利',吵着要回去,加上传说山外发现了游击队,因而原定五天的进山抄搜,只三天就撤兵回营了。

当信康赣地区军民进行反'清剿'时,各地红军游击队作了积极的配合,打击民团,捉拿土豪,有力地配合了这里的反'清剿',反搜山斗争,不幸的是,中央军区参谋长李乐天,在这期间遇难。当时项英、陈毅考虑到三南地区的斗争特别艰苦,便派李乐天带着游击队小队长'猛张飞'和一个管理员、两个交通员,前往三南指导工作。

李乐天他们到达三南地区后,没能与当地党的地下交通站和红军游击队联系上,在山上住了四五天,随身带的干粮也吃光了,警卫员下山到小河附近弄饭吃,不幸被国民党保长发现,他们便在小河一带布置了暗探。

第二天,当李乐天和随行人员下山时,被敌包围起来。为了掩护'猛张飞'等随行人员,李乐天单独与敌人周旋。最后他被足足一个连的兵力团团围困,李乐天为革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当李乐天遇难的噩耗传到游击队时,他的妻子、女游击队员吴丙秀抹了抹眼泪,对她的战友陈妹子说:'姐姐,你们不要替我难过,我挺得住的。我们南雄有首山歌:''砍了竹子有竹笋,拗了竹笋有竹根。'只要把游击战争坚持下去,总有出头的日子。'吴丙秀是丙辰年生的,于是取名'丙秀',丙秀与李乐天青梅竹马,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婚后,丙秀受丈夫的影响,参加了游击队。1937年4月的一个晚上,丙秀在小汾开展工作时,住在一个姓黄的老百姓家里。天未破晓,从南雄来的'铲共团'突然包围了小汾。丙秀为了不连累群众,急忙从屋后的一个菜园突围,翻越围墙后被蜂涌而来的'铲共团'杀害。

李乐天夫妻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他们用鲜血谱写的光辉业绩,永垂不朽!

在这一时期,中共领导的抗日救亡运动已遍及全国,团结抗战的主张得到了全国人民的广泛响应;南方各省的红军游击队虽然处境依然非常困难,但相对来说,比前两年要好些,而且有反'清剿'斗争的丰富经验,应付比较自如。敌四十六师的两次大规模的'清剿',在红军游击队和人民群众的打击之下,又失败了。敌人的部队无可奈何地从信康赣山区撤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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