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越自卫反击战--剑指谅山6

从发电厂回来，我们走了将近六个小时，才到河南岸出发阵地。奇穷河南岸的几座破损民房里，安置着我军的重伤员及烈士。我在民房外几十米处的弹坑里看到一条被炸断的腿，应该是从大腿处炸断的，断口处还带着紫色的筋膜，脚上穿着解放鞋，这应该是我们战士的断肢。我们把烈士遗体放在门外，先把伤员护送进去。

民房并不大，大约有三间屋子，伤员在前面和中间的屋子里。伤员们大多都很安静，偶尔传来些许痛苦的呻吟。军医护士们都在紧张的忙碌着。我和张顺华办好了烈士遗体交接手续，并告诉军医外面炮弹坑里又有战友的残肢。军医扭头叫道:小苗，你去把他捡回来。就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穿着军装的女护士小跑着往门外去了。这要放在如今，是难以想象的事。

越军炮火还会偶尔袭击河南岸阵地，但规模都不大，多是些冷炮。听新闻里说:越南黎笋当局已经发布了全民动员令，整个河内乱成一锅粥，大量民众开始逃亡。多行不义必自毙，这都是越南自找的。我们从民房又走了约二十多分钟回到河岸阵地，准备打阻击。炊事班长老肖搞了些罐头和大米，熬了几大桶粥。到了当天下午六点。团指通过电台下达了命令，命令我连撤退回国。连长有些不相信，再三确认命令，因电台各单位呼叫不断，一时无法与团指取得联系。连长便叫李延军去后指核实命令。约摸十五分钟后，李延军欢天喜地的回来了。命令核实无误，准备撤军！

连长当即命令全连战士收拾行装，准备撤军。炊事班老肖说:粥都熬好了，扔掉挺可惜的，我们吃完再走吧！一向好脾气的连长一反常态，大声对老肖说:你吃了死吗！？回去后让你躺在锅里吃！！并上前一脚，把其中的一桶粥给踹翻了，粥流了一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老肖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上前把其余的几桶粥都掀翻在了阵地上。战士们马上带好武器弹药，离开南岸阵地，向奇穷河北岸奔去。就在我连离开南岸阵地不到200米时，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我们转头望去，就在我们刚才准备吃饭的地方，落下了好几发炮弹，炸起一片烟尘，原来是越军发动了炮击。好险啊！如果我们还在吃粥，那就一锅端了。

部队采用先配属部队，后野战部队的的原则撤退，炮兵先后撤至指定位置，掩护步兵撤离。一路上越军腐烂的尸体散发着阵阵恶臭，令人作呕。谅山北市区建筑物几乎荡然无存已成为一片焦土。多年以后，战友聚会时，老肖还搂着老连长的肩对我们说:当年若不是老连长踹翻那桶粥，我这后半辈子的饭都没得吃了！我们都问连长，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料事如神！连长说:确认撤军的消息后，我心里跳得厉害，要知道，当年我的孩子才满一岁。而我们连很多都还是单身的小伙子，我要带着他们一起活着回来啊！我也知道老肖，在谅山机场没让连里吃上饭，本来就憋一肚子鬼火，到了河南岸，有水了，有米了，想给大家改善下伙食，又没吃上。我对越南没好感，我当时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呆下去了。战友们聚在一起，回忆着过去，说着说着都笑了，提起酒杯怀念牺牲的战友，又都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