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点点
任务一时下不来,父亲还得等着。等待总是让人心焦的,何况父亲这么个爱动、闲不住的人。父亲就去看戏。前面说过了,父亲爱看戏,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差不多是个“戏迷”了。这也许要归功于四川民间浓郁的文化色彩和传统。
唱戏,是那时乡间一种较为普遍的喜庆活动,婚丧妹娶。逢墟赶集都少不了的。那时南充一带的戏班子是很多的,许多都是靠卖唱为生的穷苦艺人,但恰恰是这些唱戏人,重戏德,轻钱财,肯用真本事。忠臣烈女,清官豪杰,这些流传了千百年的,罩上强烈的浪漫色彩的故事,深深打动了父亲。这些经过岁月的洗炼、浓缩且净化了的关于正义与邪恶的斗争故事,不仅使父亲得到艺术上的享受,甚至还影响了他早期道德观念的形成。
走出四川,便知道了,世上还有许多好戏,不仅仅是川剧。那时的上海戏剧舞台上,不乏大师,梅兰芳,周信芳,都正是叫得最红的时候。父亲马上被他们的艺术吸引住了,只要有机会,就去看他们的戏。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买票的钱哪里来?
有一次,父亲知道梅兰芳又在上演一部父亲没有看过的新戏了,但却正是父亲手头很拮据的时候。父亲徘徊在戏园子的外面,听到里面紧锣密鼓的,自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最后狠了狠心,回到住处把铺盖一卷,送进了当铺。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早晚要到红军里去,另一方面实在是戏瘾难耐。他买到了票,进去时,戏已经开演了,戏园子里人山人海,做小买卖的吃喝声盖过了台上的唱戏声。父亲站得老远,迷迷糊糊把戏看完,不仅没听清,连哪位是梅兰芳先生都没看清。
全国解放以后,父亲又见到梅先生,把这段早年的故事讲给梅先生听。梅先生笑着对父亲抱抱拳说:“罪过,罪过,要不要我退你的票钱,把你的铺盖卷再赎回来呀?”这段小事不仅说明了父亲迷戏迷到什么程度,还证实了侯宝林先生在《听戏》那段相声小段里描写的旧戏园里那种人声鼎沸、混乱嘈杂的情景是千真万确的。
大约是1929年的3月份,毛主席率领井冈山红军第四军到阂西打下了汀州,并打死了军阀郭凤鸣。军委决定把父亲派到闽西红四军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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