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战军作战室挂的图,是根据我军在清风店战役缴获的《石门半永久防御 工事兵力部署及火力配系要图》放大复制的,并根据我敌工人员潜入石门核实 补充的。
这些图表明了敌市区第一道防线为外市沟防线。外市沟宽7公尺、深 8公尺,周长60华里,逞“凸”字形。它是以原日军所挖掘的经济封锁沟为基 础,扩建加强的,并有水沟通往滹沱河黄壁水闸。此沟平时无水,战时打开黄壁水闸,滹沱河河水可涌入市沟。
外市沟内沿设电网一道。电网之后每隔十余 公尺筑地堡一座。并结合高堡和战壕,互为支撑,组成交叉火网,形成防护体 系。外市沟外沿布雷区埋设有绊发和压发雷,并配以铁丝网和鹿砦做防冲锋障碍。外市沟以外诸村庄均有 工事,市区东西两部之敌的 工事最坚固。西部为大郭村 飞机场,云盘山、南北翟营 诸点,其中云盘山是石门东北郊唯一制高点。
1947年4月,王耀南命令工兵炸毁正太线井陉至寿阳间的铁路桥
第二道防线为内市沟防 线。环市区及北兵营的内市 沟全长36华里。内市沟沟沿 同样筑有繁多的高堡、地堡, 用战壕相连。碉堡前为电网。 电网上有挂雷,沟底装了木尖桩。内外市沟之间,村村有工事。以东钟家庄、北焦、西焦、东西里村、振 头、彭村、亢村、范村、花园村、柏林庄、高村诸点为坚固。这些据点环绕市 区形成两道防线间的支撑点。碉与碉、堡与堡、村与村之间,均以交通壕和地 道贯通。在两道市沟之间有一条50余华里的环形铁路,有六列铁甲列车日夜巡 逻,作为活动堡垒。
敌纵深防御以正太饭店、大石桥、铁路工厂、电灯厂及车站等高大建筑顶 部的防御工事及这些建筑周围的钢骨、洋灰碉堡组成核心工事。
战前敌情:敌防御石门部队为26400余人。第三军直属坦克2个连(九 辆),火炮1个连(四门),汽车1个连(六十辆),连同第三军野战炮兵营共 约18800百人。敌第三十二师全部,计师直炮兵营、辎重营、骑兵营、工兵连、 特务连及其所辖第九十四、第十五、第九十六步兵团共11000余人。以上兵力 配置于内市沟与核心工事中为防御骨干。
河北保安纵队所辖保五、保九、保十 团共约4900人防守于飞机场、元氏、获鹿及大郭村、西焦村、北焦村、东钟家 庄诸要点。石门市周围19个县的地主、富农、地痞、流氓及伪政府、保安警察 约7600人,防守外市沟及各村庄中的前沿阵地。国民党驻石门守备司令刘英扬 言:“凭石门坚固设防,国军可以坐守三年。”
敌采取环形防御兵力和火力的配备,工事的构筑纵深强于外围,具有很强 的防御力量。大面积的开阔地,增加了我军进攻的难度。但敌战线过长,碉堡过多和现有兵力形成了难以克服的矛盾。
我野战军首长决心是参谋长耿飚于3月份开始构思的,非常详尽。 关于攻打大城市的问题,我和耿参谋 长已经议了一个冬天。破敌电网,我 在1930年打长沙就搞过,不过那种方 法效率太低。现在我们有炮了,则要打掉发电厂、发电站。电网没有电源, 电网就起不了作用。
平封锁沟,抗战 八年,我们也搞过百八十回。过去靠 人工,现在有炸药,个把钟头就可以 把沟平了。至于打地道战、地雷战, 国民党兵要与我们打,不值一谈。
晋察冀军区首长决心为:趁石门 敌军心动摇,兵力薄弱之机,以野战 军及冀中、冀晋两个集团发起石门战 役。如我发动石门战役时,北线之敌 大举南援,我军重点打援。以冀中、冀晋集团继续围困石门。野战军于石保之线围歼并击溃援军,而后南下攻击石扫。若敌不动,我军则全力克石门。
我认为石门外围的两环市沟,用来对付坦克、装甲车等机械化部队冲击有 用,对我们不但无大害反而有利。因为我军一旦占领外沟,就可以利用外沟运 动部队,存储武器弹药,以外沟为掩体打击两沟之间之敌。在外沟挖坑道接近 两沟之间的核心工事、碉堡,然后用炸药爆破,消灭敌人。我说,光靠勇敢不 行,要有技术。当然光有技术,但是怕死,这仗也打不成。杨得志司令员对我的意见大加赞赏,尤其欣赏我的“勇敢加技术”的提法。
我说:'光说不干没个意思。老耿,你给我一个工兵班,20公斤炸药。我 让你看看怎么平外市沟。”
杨司令员说: “老王,急什么,快吃饭了,明天再 搞。”
我说:“咳!就个把小时的事,还等明天干什么。”
我们在驻地附近找了 一处山坡,山坡边有大大小小多道雨裂沟,其中最大的一条有10公尺宽、12 公尺深。我向耿参谋长说: “老耿,这和外市沟比如何呀?”
耿飚看了一下说: “差不多。”
这时罗瑞卿政委、潘自力主任闻讯赶来了。 一个工兵排带了五六十公斤炸药、手摇发电机、电线和锹镐前来报到。他们还带了个通信班和电话机。
我说:“来这么多人干什么?又不去打架。”
参谋长说:'人多总比少了强。 要不然你又说我们舍不得。”
我向工兵干部做了交代。在雨裂沟两侧沟沿3.5 公尺处各挖一个深3公尺至4公尺的竖井,井内各填16公斤炸药,装药完毕把 竖井填死,然后再报告。要求只有两条:注意安全和快。工兵排分成两队跑步出发。通信班给两个爆破队拉电话线。
我让首长们退到2000公尺外安全地带。 大家纷纷拿望远镜观察爆破手的施工。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爆破队打来电话 说:“炸药装填完毕,请求起爆。”
我征求了杨司令、罗政委的意见,杨、罗同 意起爆。我让同志们注意观察,他们纷纷举起望远镜。我告诉他们只有几秒钟 的时间,就可以完成作业,而后我下令起爆。
我的命令声刚刚落地,只见雨裂 沟两边的土塌了下去,接着雨裂沟被烟雾遮住,这时传来轰轰的爆炸声。好一 会儿烟雾散去,原来雨裂沟七八十度的陡坡变成40多度的缓坡,炸下来的土在 雨裂沟里填了好几公尺,人已经可以从沟这边走到沟那边了。
潘自力主任问 道:“王耀南,沟没有填平嘛。”
潘主任的话惹得首长们都笑了起来。
罗瑞卿政 委说:'老潘,你太实在了。你当王耀南是神仙呀,移山填海也不是吹口气的 事。他把陡坡炸缓了,你能过去不就得了嘛,干啥子逼着王耀南填平嘛。”
潘 主任转过身来问我:“人能过去了吗?”
我说:'那当然。”这时,管理员招呼首 长们开饭了,但大家仍坚持去看实地效果。
到了现场,工兵战士已经列队,等 待首长们训示。我命战士们过沟给首长们看,潘主任不同意,坚持自己走,但 被耿参谋长拉住了。耿参谋长让警卫员们走,土比较酥软,有个战士的鞋被陷 在土里了,挖了好长时间才挖了出来,但是过沟没有问题,我表扬了工兵排。
我们一边往回走, 一边聊。我说: “真正打时,可不是这么个搞法。打仗时,先把外市沟靠近我方的外沿炸塌,然后战士们下到沟里,以市沟为掩体, 在敌人那侧的碉堡下挖一个短坑道,填好炸药,炸药爆炸时敌方那侧沟沿炸坍,同时炸毁敌碉堡。”
潘主任问:'学你这个本事要多久?”我说:'个把小时 的事。”
潘主任问:“此话当真?”我说:“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而且只 让战士们去挖坑埋炸药,又不要求计算爆炸效果、用药量,学学就会。”
罗政 委在一旁对老潘说:'王耀南说学学就会,他是工兵专家,要让咱们呦,可没 那么容易。”
晚饭后,我和杨司令员、耿参谋长继续谈攻打石门的工程保障。根据敌在 石门配系要图及相关文件表明,石门内外市沟平时无水, 一旦我军进攻石门, 敌人打开滹沱河黄壁庄水闸,向沟内放水那就很麻烦。
这需要我们战前在通往内外市沟水渠两边埋放炸药,万一我军进攻中抢占黄壁庄水闸不得手,可用炸药抛土填塞水渠,以防水进入市沟。敌人有6000多个碉堡,靠工兵去炸显然不 行,因为我军没有那么多工兵,所以战前要对部队进行训练。
我决定训练的内 容为: 一、爆破;二、土工作业;三、通过障碍。时间为二至三天。我和参谋 长商定明晨组织一次演习。
第二天一早,杨、罗、耿、潘诸首长及二纵副司令员韩伟、三纵副司令员 文年生、四纵参谋长唐子安等同志便到达演习场地。
我现场下达演习科目。 一、爆破演习内容为:1.捆炸药包。用沙子代替鳞片状TNT 炸药,用砖头代替块状炸药,用麻绳代替导火索。2.安放炸药并选择隐蔽点。
二、土工作业演习内容为挖“之”字形壕堑。 (我考虑挖坑道不现实,短短三两天训练不出来) 三、通过障碍内容为了运送梯子、架梯子、爬梯子。
参演部队为文年生带来的三纵工兵连。十几个工兵捆炸药包,其他工兵用 麻包垒碉堡。 一会儿工夫十几个炸药包捆得整整齐齐,里面包的是砖块。不一 会儿另外十几个炸药包也捆好了,里面包的是沙土。炸药包捆好了以后,工兵 战士做炸碉堡的动作,干净利索。第一科目结束,时间不到半小时。
演习第二 科目:土工作业。为了让观演首长看得清楚,土工作业上两个排。 一个排面向 观演首长;另一个排背向观演首长。参演部队进入演习场后卧倒,工兵们以卧姿铲土,在自己头前先堆一个小土堆。
我解释说:'战时这个小土堆可以起到 防护和支撑枪枝两个作用。”工兵们越干越快,'之'字形壕已经可以看出眉目 来了。工兵们蹲在壕堑里,头对头、背对背。我解释道: “这样做是在黑夜作 业避免互相伤着…… ”
这种壕堑战时从出发地一直挖到外市沟,可以使部队安全通过开阔地。接 近雷区时,要小心观察,绊雷属拉发雷,用绳子形成绊索,把它剪断,地雷就 不起作用了。即使不小心碰响了绊雷(因为战士们都在壕堑里,伤亡很小,压 发雷从雷上方踩它才会响,从侧面铲它),它不会炸。我们的战士在壕堑里铲 土,万一铲上也不要紧。
韩伟听罢说:'国民党同你这个雷公打地雷战,不是开玩笑吗?”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接着说:“离外市沟沟沿3公尺到4公尺 远时,在壕堑底挖一个两公尺深的坑放上炸药,把坑再填上,部队撤到安全 区, 一点火炸坍外市沟沟沿,部队就可以下到外市沟里了;至于铁丝网、鹿砦 不会对壕堑里的部队形成障碍。”第二演习科目结束。
第三演习科目开始,运梯子是在已挖好的'之'字形壕堑上向前方运送。 因为壕堑是象征性的,挖得很短。壕堑内的战士用手托着几秒钟就把梯子传上 去了。杨司令员说用手不算,我示意工兵连长命令不准用手,工兵们用枪托和 铁锹把梯子传的仍然很快,竖梯子、爬梯子,工兵们都用了不到一分钟。第三 科目结束。
杨司令员这时喊了声“警卫员!”
警卫员们听首长喊,但不知喊谁,都跑 到参演首长前喊:“有!”
杨司令员命令道:“上!”
我明白杨司令这是想了解一 般战士掌握这些工兵技能是否困难。土工作业,警卫员们一经指点,就知道怎么用劲。就是捆药包差一点,尤其捆鳞片状炸药有点难。
这里有点技巧, 一块 方形麻袋片,将炸药(用沙子代替)10公斤倒在中央,提起两个对角往下卷, 把导火索缠在里面,直到卷不动。提起另一个角,导火索朝上,抱紧药包,稍 微蹲一下,把最后一个角拉下来,然后用麻绳捆住先打个十字结,再压两横两 竖,把绳头打了结就捆好了。
因警卫员们不会,所以总捆不紧,导火索一拉就 掉出来了。经工兵们手把手教上几回,警卫员们也捆得像那么回事了。教会不 困难,搞好、搞快要练习。我建议各纵队工兵分头下去,指导部队展开练兵。
杨、罗、耿首长当即指示部队展开练兵。杨、罗、耿对攻克石门的工程保障方 法非常满意。
1978年,王耀南(左)、杨得志(中)、张 震在一起交谈后合影
依照杨得志司令员的决心,我和 耿飚及作战参谋们共同制定“拟掘壕 式阵地战的进攻战术为主要方法',采 取稳打稳进的方针,以'之'字形壕 堑和坑道作业接近碉堡,用炸药爆破, 辅以炮击,各个摧毁守军工事;继以 步兵突击,夺取守军各道阵地。
其部 署是:第三、第四纵队分别由西南和 东北方向担任主攻;冀晋、冀中军区 部队各一部分别由西北和东南方向助 攻。
罗瑞卿政委提出,将清风店战役 中俘虏的近千名国民党军官兵,经教育后释放回石门,以瓦解守军士气。
我依据沙县、会昌、安边战斗及红军长沙战役的体会和经验,认为城市攻坚战团以下干部、战士要有技术。团以上干部应懂技术,不能瞎指挥。高级干部除了在部队中的威信之外,要敢于负责任。
聂司令员追问我:“你敢不敢负责任?”我说:“我敢。”聂司令员说:'你敢负责任就行。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10月24日,朱总司令在视察冀中部队和冀中地区的财政、经济、工业以 及小学教育等情况时,分别对当地党、政、军干部做了指示。以后到达野战 军司令部,朱总司令员在参加晋察冀野战军前委扩大会前,分别找了些干部 开座谈会,深入调查了解石门战役前部队思想和训练状况。
在了解战役工程 保障时,专门听取了我的意见。朱老总握着我的手说:“王耀南啊,这个工程 保障,是差不多,还是差得多呀?”
聂司令员说:“他是立了军令状的。他说 部队只要经过短期训练,完成任务没有问题。”
朱老总高兴地说:“好。我们 看看王耀南怎么个没问题。”
我介绍了用'之'字形壕堑,通过开阔地、铁 丝网、雷区、鹿砦的战术及爆破法,在内外市沟开辟通道,连续爆破炸毁敌 碉堡的战术。朱总司令在冀中部队中已经看过一些部队的训练。
朱老总说: “'勇敢加技术’,应该成为此次战役整个部队的实际行动。我们应该号召部 队积极练兵,学习并掌握土工作业、爆破和通过障碍的技术。”
朱总司令员知 道,攻打石门的作战计划是耿飚从3月份就已策划的。在10月25日,晋察冀野战军旅以上干部会议上,朱总司令员发出了“勇敢加技术”的号召。
10月25日,在作战会议上,朱总司令提出了“勇敢加技术”的号召,野 战军开展了战前大练兵。主要反复演练通过障碍,爆破、土木作业等军事技 术。各级干部组织演练,以响应朱总司令“勇敢加技术”的号召。
战役部署为:二纵及第三、第九两个军分区于11月6日,进至定县以南, 新乐以东,沙河以北地区集结,选择有利地形构筑四道防线,唐河以南,依唐 河沿岸的奇屯、小鹿庄、师村诸点为第一道防线;寨西店、明月店、吴家店、 东车寄诸点为第二道防御带;新乐以南,沙河南岸大赵村、游底庄、东西张村 之线为第三防御带;滋河以南之大寨、东西安来铺之线为第四防御带;用于抗 击南援之敌。以一支骑兵支队前出至保定以南的大白团、经阳驿一线,监视保 定之敌。
三纵于11月5日,进至石门西南之南北同治、西南龙贯、上下尹村地域集 结。7日上午,向石门西南市区攻击,在城角、振头地段突破敌外市沟防线。
四纵于11月4日,进至故县以西地域。6日先以一部将石门以东及东北郊 外据地之敌分割围歼。而后在吴家庄、范谈村地段突破敌外市沟防线。
冀晋集团于11月5日晨前,集结于石门西北。首先派出部队控制滹沱河黄 壁水闸。6日,该集团进攻大郭村飞机场。以一部监视获鹿之敌,相机歼之。 并以一部在石门西北佯动配合野战军主力动作。
冀中集团担任对元氏之敌围困,阻止该敌退入石门。且以一部集结定县东 北地区,对保定方向警戒。主力在石门东南佯动配合野战军动作。
察哈尔军区自11月5日,开始对平(北平)保(保定)铁路进行破击。野司6日拂晓前,进至蒿城西南北马村、梨园、李庄。炮兵旅进至南北 尚庄。
野战军各部队进至外市沟进攻出发地域,必须改造地形,抢挖“之”字形 壕堑,以逼近外市沟。
会议刚刚结束,郑维山和文年生就把我连拉带扯地“请”上了他们的汽 车,非要带我到三纵驻地。这时部队已经开始大演兵。文年生主管训练工作, 他让我和他一起检查部队的训练工作。
我认为训练主要强调一个“巧”字。让 战士们搞懂了这些技术的基本方法,战士们就会发挥、创造出许许多多好的办 法来。这几项技术的难点在爆破上。
我对文年生讲,要找一些和实战相似的地 形去练,垒一些碉堡,让战士们在碉堡里去体会什么是射击死角。连、营干部 要在沙盘上讲战术。这样,班组长就可以很好地领会进攻动作。过去打仗从来 没像这次这样搞训练,每个战士都多了一样“兵器”——铁锹。连队训练还扛 着梯子,背着包袱 — — 炸药包。有的战士戏称我们改行了,当了“装甲兵” (庄稼兵)。
因为各纵队、各旅首长和我都是红军时期的老战友,所以开起玩笑讲: “矮子到了部队,我们打仗都得低别人半截。”他们是说过去打仗过开阔地时, 要猫着腰,现在要钻在地下冲锋。玩笑归玩笑,真练起来,部队都不含糊。所 有的高级干部都明白,攻打石门这样的有现代设防的大城市,不做充分准备, 战时部队会有多大伤亡。真可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在练兵时,领导督 办非常严格。
易耀彩、宋玉琳、陈坊仁几位旅长深入到连队指导工作。纵队和旅的政委 也下到部队检查落实情况。胡耀邦政委有时就带机关干部住在连队。在三纵我 住了两天。
四纵曾思玉司令员和唐子安参谋长亲自到三纵来接我。四纵是抓点 带面,重点是邱蔚的十旅。十一旅旅长李湘和十二旅旅长曾保堂都到十旅来 了。我们一起检查了四纵前几天部队的训练情况。总的来看令人满意。邱蔚强 调练夜战,晚上挖壕动静要小,又要不伤人。关键是配合要默契。
当天晚上,十旅钟天法参谋长组织了演习,比较成功。只要十旅再考虑到 敌夜晚发动反冲锋就更好了。我从四纵又到了二纵,在陈正湘、李志民、韩伟 的陪同下观看了五旅马龙、李水清、廖鼎祥组织的演习。因为五旅已经训练了 五六天,比起三纵熟练多了。我强调战时要把训练成绩最好的摆在最前面。这 点一定要告诉我们的战士。要想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平时必须下苦功。
晋察冀解放区政府调集民兵、民工近10万人,担架1万多副,大车4000 辆,支援作战。
11月5日夜,攻城部队南渡滹沱河。拂晓,冀晋部队强攻黄壁庄滹沱河水 闸,制止了敌军向内、外市沟灌水的企图。冀晋军区独立第一、第二旅于5日经过一夜的土工作业后,6日拂挠,沿“之”字形交通壕向敌大郭庄飞机场运 动。
10时,以突然动作占领飞机场外围据点和大小晏舍,近而向机场压缩包 围,以火力控制机场。7日克大郭村,歼敌保安九团一个营,占领飞机场,从 而断绝敌军空中援助。
第四纵队第十旅,在邱蔚旅长指挥下,经过一夜土工作 业,改造了地形,于8日晨,在炮火掩护下,进行抵进爆破。经20分钟,攻克 云盘山。至此全部扫清了外市沟以外守军据点。
根据我在战前的要求,野战军 炮兵击中发电厂,断绝了市区及内、外市沟电网的电源。其余各部队在7日夜, 经整夜迫近作业,构筑交通壕,直插外市沟前沿。
8 日下午,炮兵部队实施火力急袭。突击部队以坑道爆破和强行突破的方 法,向守军外市沟防御阵地发起攻击,炸塌外市沟外沟沿。部队下到外市沟内 挖地洞、埋炸药,爆破外市沟内沟沿和敌人的碉堡。
我跟随三纵行动,主要原 因是三纵当面敌铁甲车活动频繁。我想打掉铁甲车,动摇敌部队的军心。第三 纵队第七旅首先从西兵营突破,攻克西焦、城角村和农业试验所,歼守军一部 后,被敌铁甲车火力压制,损失较大。
铁甲车行动速度快,火力猛。我火炮很难命中。用炸药包炸,无法掌握时 间。我看到这个情况,命令三纵炮兵先用炮火轰击铁甲车前方铁轨。当铁轨被 击坏了,不要急于打铁甲车,马上打铁甲车后方铁轨。这样敌铁甲车就成了一 个固定目标,纵队野炮集中火力就很容易打掉这列铁甲车。
铁甲车被击毁后,我马上建议杨得志司令员下令,用火炮将敌人的环形铁 轨分段击毁,使敌人装甲车辆失去机动能力,便于我军各个击破。
我担心部队坑道掘进速度慢,技术不够熟练,方向水平掌握不好。在敌人 无力大规模反击下,马上命令对中小碉堡改用地面“之”字形壕堑掘进。这样投入兵力大幅度增加,部队隐蔽靠近敌人的速 度大大加快。 一旦接近敌人射击死角,部队就 可以冲出壕堑,用炸药炸毁敌人碉堡,使部队 减少伤亡。
对于大型工事和核心工事,仍需用 地道爆破法。因为炸药在钢筋混凝土碉堡和工 事外的作用比地下小得多。对于大型核心工事 的坑道爆破,应采用坑道掘进后,使用比较熟 练的部队配以工兵协助。
八旅已突破外市沟阵地,攻占振头镇西里 村,具备向内市沟阵地发起坑道掘进进攻的条 件。我命令旅突击队实施坑道掘进。我和三纵 司令员郑维山座镇八旅指挥所。10日下午, 八旅突击队奉宋玉琳命令,在外市沟掩护下, 挖掘坑道和用外部爆破法。炸坍市沟内沿,部队进展顺利。
部队打进口子后,突击队需巩固阵地,以免敌人反击堵住口子, 所以进攻速度明显降低。我命担任第二梯队的九旅投入战斗。三纵司令员说动 用第二梯队要请示野司。我说边打边报,我仍认为部队不够用,便给杨得志司 令员打电话求援。杨得志说你可以动用九旅,不是给予你变更权了吗。
我把情 况简单汇报,要求至少再给一个团,以扩大战果。四纵十一旅按野司命令投入 战斗。这时敌九十六团已被全歼,部队顺利进入,巩固了突破口,并从敌筑垒 域后方打击敌人。各部队勇猛穿插,分割围歼,经过激烈巷战,歼灭守军大部,并将守军残部压缩于火车站、大石桥和正太饭店一带。
12日晨,我军准备发起对敌核心工事的总攻。为了减少伤亡,我们要求各 纵队、旅不要沿街道冲锋。敌核心工事处于高房之上,若我军沿街冲锋,必造 成较大的伤亡。
我们要求各部队凿穿沿街房屋的墙壁,以邻街房屋为掩体,逼 近敌核心工事。这样做也可防备敌坦克部队的打击。虽然我们野战军已经突入 石门市区,但敌仍无放弃抵抗的迹象,倾全力死守挣扎,组织火力向我部队疯 狂扫射,以坦克实施反冲击。因敌主力尚未受到重创,在火车站敌铁甲列车仍 在阻碍我军前进。
12日晨,杨、罗、耿首长调整了部署。12时,我军各部队均突入石门市 区,开始巷战。杨司令员和我去四纵指挥。四纵当面有坦克部队和铁甲车部 队。因地形等原因重炮调不过来。四纵曾思玉司令员和唐子安参谋长看到杨司 令员和我来了,非常高兴,并向我们简述了11 日战况。当时因为使用了报话机 这种先进的通讯器材,野司可以直接从纵队首长处了解战斗进行情况,所以四 纵情况野司基本掌握。
李湘旅长、马卫华参谋长率十一旅对敌发起攻击,夺取阵地后,孤立了大 石桥守敌。这就为四纵主力攻取该点,创造了有力条件。十一旅对敌坦克两次 爆破未成,三十四团第四连指导员抓住敌坦克转弯越障碍减速时,从一个院子 里冲出来跳上坦克,并威逼敌坦克手向火车站开炮。敌铁甲列车被坦克炮弹炸 断的电线杆及垮塌的房屋屋架所阻,给我军主力打敌铁甲列车和占领火车站创 造了有利条件。
十旅在邱蔚旅长指挥下,十二旅在曾保堂旅长率领下逼近大石桥。三纵易耀彩的七旅自正面,宋玉琳的八旅自西南方向,冀晋军区部队自西北逼近大 石桥。
8时整,对大石桥核心工事之守敌三十二师师部发起总攻。激战至11 时 , 敌三十二师师部停止抵抗。敌石门防区总指挥三十二师师长刘英被生擒,被我 围困在范村的千余敌人投降。至此石门宣告解放。
随后,冀中军区部队乘胜攻克石门外围孤立据点元氏县城,全歼守敌。
此役,共歼国民党军2.4万余人,缴获坦克9辆、火炮100余门、枪1万 余支、铁甲车5列、机车90台、汽车280辆及大批弹药、物资。拔除了国民党军在华北的一个战略要点,使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大解放区连成了一片。此战 开创了人民解放军夺取重要城市的先例,为而后进行城市攻坚战提供了宝贵 经验。
朱总司令即兴赋诗“攻克石门”七律一首:
石门村锁太行山,勇士掀开指顾间。
尽天全师收重镇,不叫胡马返秦关。
攻坚战术开新面,久围人民劲笑颜。
我党英雄真辈出,从此不虑鬃毛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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