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程道口
胡炳云
1941年10月初，秋风萧瑟的苏北平原上，敌我斗争的形势依然严峻：顽军韩德勤部乘我新四军在盐阜区反击日寇1.7万余人大“扫荡”之机，以王光夏的保安第三纵队两个团侵占了泗阳西北的程道口，并以第一一七师、第三十三师各一部先后侵占淮阴、涟水间的大兴庄、张官荡地区，继续沿六塘河向西扩张，企图以程道口为中心，控制运河两岸，再向两边扩张，东接曹甸、车桥，西抵津浦铁路，构成一条横贯我淮北、淮海根据地的东西走廊，为汤恩伯部东进苏北创造便利条件。据此，刘少奇同志指出：“如不即令淮海全党全军全民以极大的决心来挽救这种危险形势，就有使华中全局受严重之危险之可能。”
为打掉韩顽凶焰，歼灭东进之顽军，新四军代理军长陈毅电令第三师七旅十九团，参加程道口作战，坚决消灭王光夏部。
命令下达后，我们立即整装出发，经过几天急行军，到达淮阴北部的古寨、田圩子、刘码头一带，这时，接到陈军长来信，命令我团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第二天，军长来到我们团。他头戴鸭舌帽，穿着土黄色的布夹克，风尘仆仆，精神抖擞。我们几位团领导一一向军长敬礼，他愉快地和我们握手，朗声地告诉我们这次的战斗任务，就是打顽固派，打韩德勤、王光夏，就是反击顽固派的进攻。
于是，我们立即召开了干部会。军长打开地图，开始讲日、伪、顽、我的斗争形势：日军华中派遣军所辖21人，用于对我作战的即达11万人之多；华中伪军共5万人，全部用来对我作战。而国民党顽固派，不但不打鬼子反而搞“摩擦”，每每趁我与日军苦战之际，在我背后下手。我们虽然一再呼吁团结抗日，但顽固派就是不听，制造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掀起了一次又一次反共高潮。这次进攻我淮海区，就是顽固派的头子蒋介石酝酿的又一个大阴谋。早在年初，蒋介石即已调集30万大军，向我华中敌后抗日根据地发动进攻，妄图首先肃清津浦路以西我军，占领我豫皖苏边区，然后再向苏北、山东深入，以实现其将我军驱逐至黄河以北，配合日寇聚而歼之的毒计。6月份，根据蒋介石的旨意，顽固派汤恩伯以其第三十一集团军等部9个师，约7倍于我的兵力，占领了我豫皖苏边区。就是说，顽固派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实现，准备进一步东犯我苏北抗日根据地。而韩德勤调兵遣将侵占我淮海区，是为了实现蒋介石这个大阴谋的重要步骤。王光夏侵占程道口，他们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呢？这就是以程道口为中心，严密控制运河两岸，尔后向两边扩张，一直到东接曹甸、车桥，西抵津浦铁路，打开一条连接淮北、淮海地区的东西通道，以迎接汤顽反共军东进。听了军长精辟的形势分析，我们意识到，目前的形势的确相当严峻。
接着，军长神情严肃、语气坚定地说：“顽固派占了我们的根据地，我们并没有马上就给予回击，我们还是首先晓以大义，劝他们走开，劝他们去打鬼子，我们做了耐心的说服教育工作。可是，他们的反共方针已经定下来了，他已经横下一条心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提高嗓门，目光炯炯，有力地挥动拳头：“既如此，我们就要自卫！就要坚决反击！就要坚决粉碎顽固派这个反共计划！”
会议结束后，我就做好了充分思想准备。根据以往经验，每逢十九团参加大的战斗，军长都亲自向战士做动员，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果然，午饭后，军长要我集合部队。
听说陈军长要给全团作报告，战士们可高兴了。在群众收庄稼的大场上，全团3000多人坐得满满的。部队拉歌子、呼口号，雄壮有力的歌声，此起彼伏，热情洋溢。陈军长来到战士们面前的时候，大家热烈地吹呼着，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
军长显得格外兴奋。他首先向大家讲了国际形势和华中战场上敌、顽、我的斗争情况，接着便讲顽固派的阴谋，讲我们的立场和态度，讲我们下一步的方针、计划，讲十九团的任务。最后，军长又重提十九团的光荣历史。他从八一南昌起义的教导团，讲到长征路上的红一军团二师突击四团，讲到进入华中敌后的“胡大队”，把十九团的战功一件件地叙述，他赞扬这个部队是一支英雄的部队，是华中敌后战场上我军的骨干和主力之一。他殷切地希望战士们在即将进行的程道口战役中敢于斗争、敢于胜利，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来，为党、为人民、为我们神圣的民族解放事业再立新功。
军长讲话言辞幽默，态度可亲，全都说到战士们的心安里去了。会场上不断响起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和会心的笑声，虽已是红日西沉，但战士们觉得还没有听够，希望军长多讲点，再讲下去……
当天晚上，军长就住在我们团部。一一五师政治部组织部长梁必业也来了，还带来了师政治部战士剧社，晚上演戏，军长同我们一起看了演出。
翌日早饭后，军长要我和团政委刘锦平跟他一起去淮海区党委开会，命令部队向集结地点——川城、大兴一线继续前进。
参加了淮海区党委会议，我们进一步了解到，即将进行的程道口战役，并非我们一个团独立战斗，而是一次全军动员的大兵团作战。
根据军长的部署，我新四军二师、三师、四师及八路军一一五师教五旅（程道口战役时的该旅番号为新四军独立旅——编注），都将投入战斗，以教五旅全部及第四旅、第七旅各一部，共6个团的兵力为战役的突击兵团，以第五旅、第九旅集结于皖东北地区，准备阻击东进的顽固派反共军；以第十旅及骑兵团位于淮阴以北地区，第八旅位于淮阴和涟水之间，准备阻击韩顽向程道口增援；以宿东游击队迫近津浦路西，加强活动，迟滞反共军东进。在各兄弟部队共同掩护之下，我十九团和另一兄弟团担任对程道口的主攻。
对程道口战役的部署，又一次体现了陈毅军长的用兵特点、气魄和决心。此次战役，集中到一点，就是要抢在汤恩伯进犯之前，首先攻占程道口，坚决、迅速地切断顽固派设置的这一条东进通道。
部队到达集结地点后，团侦察参谋孙子华同志率领侦察英雄们很快地与地方党组织取得了联系，并且和地方同志一起，依靠群众，依靠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机智、勇敢地开展了侦察活动，从而迅速、准确地摸清了敌据点内顽固派的兵力部署、火力配备、防御设施等方面的情况。
程道口是六塘河与运河最接近处的一个小镇，属泗阳县辖，位于六塘河的东北岸，历来是苏北的一个重要通道口，顽固派韩德勤的保安第七旅旅长兼第三纵队司令王光夏，在春夏间占据程道口后，强拉了1000多民夫，经过50多天的经营，在毕家滩以南的岸边建立了3个土围寨。两个小围寨与中间的大围寨相距较近，均以跺桥相通。每个围寨分内外两层，外围墙高6尺、宽6尺，东、西、北三面宽8尺，3丈远一个炮楼。内围墙里脚修了暗堡射击孔，比地平面略高，外面不容易看见，人称“地乌龟”。围墙之外有4层铁丝网，用粗铁丝编织，攀在树上和七八尺高的桩上，外壕的外沿下面还有掩蔽部。在200米射界内障碍物尽皆扫清，易守难攻。
围寨内敌兵力有：王光夏部900人的保安第一团，500人的保安第六团，以及400多人的泗阳县常备队、骑兵连。火力配备有迫击炮两门，重机枪两挺，轻机枪12挺，步、马枪800余支，还有土炮200门，仅火药就堆满了几间屋子。在平原地区构筑这样一个坚固的据点，且兵力与火力都比较强，同时据点内物资雄厚，仅粮食就多达30余万斤，足够用两个多月，外壕下面还有一个较大的蓄水池，供应人畜饮水。因此，王光夏有恃无恐，自吹兵精粮足，固若金汤。
根据军长的统一部署，我军各参战部队一律于10月14日进入集结地点。15日，各有关部队即开始肃清程道口之外围据点。我军参战部队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攻克了史集、仰化集、丁庄、毕庄、张庄等地。顽敌被逼，全部龟缩程道口据险固守。我团和另一担任主攻的兄弟团随即向程道口推进，并加紧进行敌火下作业——构筑工事，开挖交通沟，迅速接近敌人。
根据当时的具体条件（主要是我军火力配备较弱），我军很少采取攻坚战与敌人交锋。这次攻打程道口据点，实际是我们团进入华中敌后第一次攻坚战。从这一实际出发，军长指示我们：切不可轻敌！一定要充分发挥军事民主，集中群众的智慧，群策群力，确保战斗获得胜利！所以，我们的干部战士一边忙着在敌火下作业，还一边抽时间按班组讨论如何攻克敌堡。当时，大家的积极性可高啦，白天开挖交通沟忙了一整天，夜晚还在热烈讨论。大家动脑筋，找窍门，也确实想了不少好主意。攻克据点，最重要的是破铁丝网和越过外壕，怎么破呢？单单破铁丝网这一条，大家就想了很多切实可行的办法：爆破、用剪刀剪，用马刀砍，用梯子压等等，接着又进一步讨论、试验，最后确定，主要是用爆破和梯子压。大家认为这两个办法最有效，而且梯子还有另外的用处一做成一丈七八尺长，既可以当吊桥用来通过外壕，还可以作为云梯攀登围墙。
我们另一项战前准备，是在战士们中间开展积极有效的思想政治工作，主要是进一步揭露顽固派的反动面目，控诉顽固派的罪行，以激起战士们对顽固派的强烈仇恨。顽首王光夏本来就双手沾满了泗沭地区抗日军民的鲜血，侵占程道口以后，更加罪恶累累，罄竹难书。泗沭县五区区委书记丁静波、区长曹光正，八集区区委书记兼区长刘水安，被王顽抓去后，严刑拷打，尔后在王集惨遭毒手，壮烈牺牲。为了构筑程道口据点，王顽役使民夫多达数千名，周围七八十里的群众，甚至连寡妇都被拉去挖沟、筑围寨。民夫们一律自带口粮，昼夜劳作，不许休息，还经常遭受监工匪徒的辱骂、鞭打，苦不堪言。王光夏还向周围群众摊派钱款，并将据点附近十余里以内的树木砍伐一空。我军曾数次向王顽晓以大义，提出忠告，劝他停止作恶，迅速撤离程道口，归还我根据地，王顽根本不予理睬。相反，益发变本加厉，横行无忌。我们以连队为单位，组织战士同当地群众一起，召开控诉大会，历数王顽滔天罪行，群情激愤，战士们决心打下程道口，严惩王光夏，为死难烈士报仇。
在淮海区党委的领导下，地方广大干部群众也轰轰烈烈地开展了战前准备工作。从10月15日开始，泗沭、泗阳各乡即已行动起来。他们纷纷召开群众大会，愤怒声讨王光夏的罪行，表示驱逐王光夏的决心。群众对王顽早已恨之入骨，严惩王光夏已成为群众的强烈要求和愿望。现在，终于盼到这一天了。人们欣喜若狂，个个力争参战。一夜之间，工程队、担架队、运输队全都组织起来了，单单六塘河北岸12个乡，一下子就组织起4000多人的支前大军！当时正值秋收时节，遍地的山芋、花生、黄豆都急待收割。可是，群众们说，宁可迟收几天，也要把王光夏锄掉，要不粮食即使收到家里，也会被敌人抢走。
决战的日子临近了！一支支工程队、运输队、担架队，沿着六塘河畔，潮水般地向程道口前线涌来。民工们全部自带干粮、铁锹、扁担和绳床，人人都是那么忙碌，那么兴奋。站在六塘河畔，目睹这川流不息的群众支前大军，我禁不住热血奔涌，思绪飞驰！我想，六塘河，原来不过是横贯淮海区的一条不出名的小河，可是，自从燃起了抗日的烽火，它却成了一条英雄的河流！因为小河的两岸成了我抗日军民英勇杀敌的好战场，在这里，我抗日军民与凶恶的敌寇，与无耻的国民党顽固派展开了千百次交锋！
程道口战役于10月14日发起，首先完成了对程道口的包围，肃清外围据点，然后经过3天的近迫作业，发起总攻。我团先向西小圩攻击，另一兄弟团由据点东北方向，先向东小圩攻击。夺取东西两个圩寨后，两个团同时向老圩寨发起进攻。我团担任突击队的红一连，在干部的率领下，挥舞铡刀和大刀，接连砍断4道铁丝网，借助炮火掩护，迅速接近圩寨。战斗中，红一连副班长以上干部骨干大部阵亡。红二连在连长刘富贵率领下紧随一连之后，勇猛突入圩寨，经4个小时肉搏，西小圩全部占领，守军大部被歼，残部逃入老圩寨。
10月20日上午，军长下达了当天对程道口据点发起攻击的命令，并且作了具体部署：我团由据点西北方向，先向西小圩攻击，另一兄弟团由据点东北方向，先向东小圩攻击，夺取东西两个圩寨后，两个团同时向中心大圩寨发起总攻。
抗日根据地报纸报道程道口战役中新四军部队占领西小圩
按到全集后，我当即调整了部署，把我团指挥所移至距离程道口约500公尺远的交通沟内，用不着望远镜，就可以把敌人阵地上的动静看个一清二楚。担任主攻的一营隐蔽在指挥所的前方，二、三营在指挥所的后面。
这当口，军长不断通过电话询问我团部署情况，军长问得十分仔细，并且一一给予指示，直接指挥我们战斗。午后4点左右，军长在电话中告诉我，他要把他的作训科长派到十九团，协助我指挥战斗，军长对我团关心备至，我非常感动。我刚刚放下电话时，作训科长就到了。我问及军长的情况，他说，军长的指挥所也移至前沿，位置就在据点正北方向仅仅两华里距离的小村庄上。这也是军长的一贯作风啊，每次指挥战斗，他总是不顾安危，亲临前线！
作训科长向我传达了军长的命令，18时整发起攻击！我看看表，又望望开始西沉的红日，然后和作训科长一起向一营阵地走过去。
惩罚顽固派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当暮霭沉沉，时针指向18时整的时候，我立即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于是，火炮首先开始轰击，随着一阵阵天崩地裂的巨响，敌据点内顿时火光闪闪、硝烟弥漫，寨墙一段段倒塌。接着，我团部队展开火力掩护、突击爆破，十几挺轻重机枪齐声吼叫，巨大的爆炸声震天撼地，敌人阵地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一阵雄壮嘹亮的军号响彻了阵地上空，一营长刘治国高声喊道：“同志们，冲啊！”随着他的喊声，只见担任突击队任务的一连在连长马忠林的带领下，抬着云梯，抱着炸药包，挥舞着大刀，从掩体内一跃而起，以勇不可挡之势，冲在最前面，只见他们用炸药包炸，用大刀砍，用云梯压，突破了道道铁丝网，为后续部队打开了通路。这时，刘营长带着二、三连的战士们，高声呐喊着，潮水般地冲向圩寨。
圩寨内的守敌惊恐万状，一片慌乱。圩寨西北角堡垒已被我火炮击毁，顽敌以为我必将以此作为突破口，便集中火力，拼命封锁。机警的刘营长一眼看穿了敌人的意图，迅即率领部队从圩寨西南角突破。等到敌人发现我突击方向，我一队队英勇无畏的战士已借助云梯登上了寨墙。我英雄的钢铁红二连，在连长刘富贵同志率领下，首先冲进圩寨。圩寨内开始短兵相接，白刃格斗。此时，远处传来密集激烈的枪声，那是兄弟团在向东小圩发起进攻。圩寨内逐渐沉静下来。这时，指挥所里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我迅速抓起听简，里面传来了刘营长兴奋的报告：西小圩已全部被我占领，守敌大部被歼，残敌逃回大营寨。
我和二、三营后续部队一起，随即进入西小圩子。我看看表，还不到20点。
但是，东边枪声像戽水一样，愈加密集而又激烈。
我向军长报告了西小圩子已被我攻占的胜利消息，电话里立即传来军长高兴而又欢快的声音：“胡刘，胡刘（注：指十九团团长胡炳云，政委刘锦屏)，你们是华中的一支铁流！你们打得好！打得漂亮！我要通令全军嘉奖你们！”紧接着军长又告诉我：兄弟团攻击东小圩子遭遇到守敌的顽强抵抗，打得异常艰苦，进攻尚未奏效，他要我部巩固阵地，休息待命。
稍顷，军长又打来电话，他决定把打大圩子的总攻时间改在第二天即10月21日晚。
兄弟团在调整了部署以后，于次日夜晚迅速攻克了东小圩子，接着，总攻开始了。
其实，随着东西两个小圩寨的陷落，大圩寨成了一个“孤岛”，里面的守敌在我强大攻势下，早已士气低落，军无斗志，不堪一击。我们没费多大周折，就迅速拿下了程道口大圩寨。
后来，我们从俘虏的口中了解到，王光夏在我猛烈炮火的轰击之下，早已躲进地道，并且一遍又一遍地向200里以外的韩德勤拼命呼救。他满以为他这个主子会两肋插刀，星夜驰援，可是韩德勤迟迟没有回音。王光夏气急败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发报机团团转。好不容易把韩德勤复电盼来了，又没料到却是冷冰冰的几个大字：“援兵不至自理。”眼看大势已去，将要全军覆没，这个骄横不可一世的顽首，此时不由得心惊肉跳。他急忙去找他的心腹敌十三团团长密谋脱身之计，可是敌十三团团长留下一堆衣服，人已溜之大吉。王顽愈觉恐慌，便也换了衣服，带上十几名残兵做保镖，钻进了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秘密地道，就在我军突入圩寨的当儿，这个狡猾的匪首却从地道偷偷溜出了圩寨。
至此，程道口攻坚战胜利结束。此役，除王光夏带十余人化装逃跑外，顽军两个团全部被歼，此役毙伤顽军190余人，俘1230人，缴获步枪850余支，重机枪2挺，轻机枪12挺，迫击炮2门，电台2部，战马57匹。我团俘敌顽军官15名，士兵233名。
10月22日是一个难得的晴天。战斗结束以后，我只是打了一个盹，天就亮了。我来到中间的大圩寨时，战士们正在清理、打扫战场。遍地敌尸狼籍，到处都扔着枪支、弹药，以及顽军衣巾、鞋子和其它用品。有几个地方余烬未熄，还在弥漫着淡淡的硝烟。一队队垂头丧气的俘虏，没精打采，被押出圩寨。
这时候，陈毅军长来了。军长还是头戴那顶鸭舌帽，上身穿着那件土黄色的布夹克，他老远就呼唤着我的名字，要我陪他一道巡视战场。军长显得非常高兴，不时地和干部、战士打着招呼。他一处一处地看着，议论着，热情地夸赞我们的战士，也幽默地讽刺、嘲弄敌人，说到兴奋之处，每每爽朗大笑。我只是默默地听着，走着，因为我想着那个王光夏，想着不该让他溜掉！
军长巡视完毕，一切都感到满意。除王光夏带领十余人逃跑外，敌全军覆没。军长热情地赞扬我们十九团勇猛顽强，打得漂亮！他告诉我，他要在全军传令嘉奖十九团。但我一想到给王光夏溜走了，实在感到很遗憾。我说：“军长，王光夏他跑掉了呀！”军长猛拍了一下我的肩头：“他跑掉就跑掉好了！他是顽固派，他还会来嘛！他再来就消灭他嘛！”
没出军长所料，一年以后，即1943年春天，王光夏果然又向我淮北地区进犯了。可他这一次再也没有逃脱军长为他安排的命运，在洪泽湖畔的山子头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受到了我抗日军民的惩罚。
程道口战役胜利结束了。10月23日，陈毅代军长将战斗初步总结报刘少奇等及三师时，指出：“十九团此次表现基础好，战斗作风亦佳，只需要：一、政策领导，二、战术教育加强，可为华中各军之冠”。11月5日，新四军代军长陈毅、政治委员刘少奇发布训令，指出：“三师十九团团长胡炳云，政委刘锦平坚决执行命令，完成任务，对于程道口战役有决定意义，特传令嘉奖。”
（选自《胡炳云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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