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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少将胡炳云回忆受罗荣桓之命护送刘少奇南下皖东北

保卫少奇同志

胡炳云

1940年3月初,我大队在接连取得魏洼、冯庙、大柏坪战斗的胜利后,进至刘汗子、周好子以西一带休整,开展群众工作。为了加强领导,上级指派支队参谋长田维扬任我大队政委。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一一五师师部即电令我部迅速开至鲁南。接到命令后,我立即带着大队栉风沐雨,兼程前进,越过陇海路后,经过三四天的行军,来到枣庄东北的抱犊固。到了师部,代师长陈光、政委罗荣桓告诉我们:师部和六八六团进至鲁西南地区一年多来,大大增强了山东的抗战力量,日军深感其占领区内津浦、陇海两条铁路交通受到威胁,于是集中8000余人马,从邹县、枣庄、临沂、费县等据点出动,分路合击。向我鲁南抗日根据地进行“扫荡”,你们大队的任务就是参加这次反“扫荡”。

经过一个多月的苦战,特别是三次白彦战斗之后,毙伤日伪军800余人,缴枪350余支.给予日伪军以沉重打击,鲁南抗日根据地于5月上旬粉碎了敌人的“扫荡”。这次反“扫荡”尚未结束我大队在参加了白彦战斗后又受领了新的任务。

一天晚上,罗荣桓同志派人找我和田维扬同志去谈话。走进他的住处,罗政委请我们坐下,他沉稳地说,你们大队离开苏皖边区以后,当地的日伪军和顽军趁机加紧勾结,妄图搞掉苏皖边区的抗日政权和武装。气焰又嚣张起来。当地的父老乡亲都盼望你们再打回去。现在,中原局书记胡服(刘少奇同志当时的化名)已从延安到了皖东北。党中央和八路军总部命令我们一一五师指派一支主力部队,去与胡服同志率领的中原局机关会合,并参加巩固皖东北根据地建设的工作。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大队。你们开至郑城码头镇时,先与钟辉、韦国清同志率领的山东纵队陇海南进支队会合,然后一齐南下。你们有什么困难吗?我和田维扬同志坚定地回答:

“请首长放心,天大的困难,我们也能克服,一定完成好这个任务,保证在少奇同志领导下做好工作,把日伪军和顽军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夜阑更深,万籁俱寂。在黛色的苍弯上,群星愉悦地扑闪着眼睛。我和田维扬同志返回部队,召开营连干部会议传达任务、研究部署。

第二天早晨,部队就从抱犊崮出发,与钟辉、韦国清同志率领的陇海南进支队会合后,一起赶往苏皖边区。当时,顽伪正在向苏皖边区的金锁镇、界头集等地进犯。我们两支部队并肩战斗,像赶鸭子似的从唯宁以西打起,一路上同顽伪交了十几次手,收复了十多个大集镇。一直打到泅洪县的金锁镇、南兴集、顺河集一带。顽军王光夏部望风披靡,退缩到泅阳、宿迁去了。我们又回过头来向西开进,在一天夜里到达许好子,与少奇同志率领的中原局机关会合。由于盼望尽快见到少奇同志,聆听他的指示,我激动得一宿都没有睡踏实。

第二天,我和田维扬同志吃罢早饭,就直奔少奇同志的住所。

少奇同志的秘书刘彬领着我们十讲一间屋子,见到了少奇同志。

在此之前,我曾多次见过毛主席、周副主席、朱总司令等领导同志,跟少奇同志见面还是第一次。

少奇同志约摸四十一二岁,脸庞清瘦,穿着一身褪白的军装,正伏在桌上写东西。

“首长,”刘彬同志介绍道,“胡大队长和田政委来了。”

少奇同志抬起头.站起身。我们恭恭敬敬地向他敬礼。少奇同志微笑着和我们握手,请我们坐下。

看到少奇同志那和蔼亲切的面容,我们一点也不觉得拘束。我们向他汇报了罗政委交代的任务,报告了行军、击退顽军王光夏部的情况以及我大队的基本状况。

少奇同志注视着我们.时而笑着点点头。汇报完毕,少奇同志给我们讲述了苏皖边区的形势和任务。当他听到我们大队参加鲁南反“扫荡”以来,战斗减员较多,当即决定给我们补充一些兵员。在形势这样紧张的时候,能够补充兵员,可是一件不简单的事啊!我深感少奇同志对我部十分关怀,觉得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第三天,少奇同志在许圩子召开干部会议。到会的有我大队、兄弟部队和当地党政军的负责干部。会上,少奇同志传达了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透彻地分析了华中敌我双方的形势。

当时,我才二十八九岁.由于参加革命后一直是拿枪杆子的,打仗、搞武装斗争,可以说得心应手,但对做群众工作,建立抗日民主政权和根据地,感到困难不少,多过少奇同志这么一讲,增长了不少见识,坚定了决心和信心.思想上明朗多了。

许圩子会议后,为保证少奇同志的安全,我们就请他搬到我们大队来住,他同意了。从此,他就与我们一起住宿、行军、活动。

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少奇同志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少奇同志特别重视从政治思想上关心、教育、培养干部。他在紧张的工作中,经常抽出时间给我们作报告。找各级干部谈思想、谈工作。

少奇同志工作起来常常废寝忘食,干到深更半夜.甚至星隐日出。我多次后半夜出去查铺查哨回来,都看见他房子里灯光熠熠,他聚精会神阅读和起草文件的身影。投印到窗纸上。我想劝他休息,又恐打搅了他的工作。不劝吧,又怕累坏了他的身体,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他那为党、为人民的革命事业而熬得消瘦的身姿出神。

少奇同志生活俭朴,但对干部战士十分关心。他坚持和干部战士一起吃“大锅饭”,有时开会、谈话,不得不一个人吃饭时,桌上也只摆着两三条小咸鱼干和一点小菜。

我们大队干部和战士每顿饭都同吃一盆菜,他曾以赞许、鼓励的口气对我说:“这样做。不但简单、方便,而且官兵一致。这个作风好。”

行军时,他很少骑马,常常让给伤病员乘坐,或用来驮东西,自己则坚持同战士们一起步行。边走边谈,有时还说古论今。妙趣横生地给同志们讲故事。他多次让机关把省下的粮食送给连队,分配生活用品也首先想到干部战士。他经常夜以继日地工作.抽烟较多,有时一支接一支。可是,由于敌人的经济封锁,香烟供应很紧张。

一次,我利用内线关系弄来了两条烟给他送去,他一再推辞说:“你们留下抽吧!”我说:“你工作忙.担子重,我们应当把你照顾好!”推让了半天,他才勉强收下。

少奇同志的这些思想品德,对干部战士教育很大。在艰难困苦的战斗环境里,大家看到他处处作出了好样子,都深受感动,斗志也更加旺盛了。

少奇同志和中原局机关带着两部电台,几乎每天都要开机同党中央和各部队联络,目标比较大,狡猾的敌人通过测向台侦察到这一情况,估计这里必有一个中共高级指挥机关或大人物,便像狗一样,一路跟踪,紧追不舍。在这种情况下.少奇同志和我们一两天就要转移一次,有时刚到一个新住地,敌人就尾随上来了。起初,我曾怀疑部队内部有问题,大队党委也多次开会研究,采取了必要的防范措施,仍然无济于事。为此我们心里十分不安,都为少奇同志的安全担忧。可是,少奇同志神色泰然,照常工作。

6月初,我们转移到洒州城以南、洪泽湖以西的郑集,少奇同志住在郑集至双沟之间的水牛冲.准备召集皖东北地区党的负责同志开会。

会前,我叫卫三友连长带一个连在水牛冲保卫少奇同志和皖东北区党委的同志;命令部队向泅县边境推进;将便衣侦察队、骑兵侦察队和武工队分别派往灵璧、泅县境内搜集情报、侦察敌人动向。

不久,各路侦察员陆续回来报告.徐州、蚌埠的日军第二十一师团,悄悄在灵璧、洒县一带集中了约一个联队的兵力,向水牛冲猛扑而来。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召开了营以上干部会议,研究决定,派出武工队和一个骑兵排,深入到泅县境内,与敌交手,把敌人引向别的方向。可是.此计未能奏效,敌人还是径直朝郑集、双沟扑来。

听到这个消息.大队领导认为这一仗非打不可了,便认真研究制定具体打法。

我骑马飞奔到水牛冲,向少奇同志汇报了当前敌情以及我们的想法。少奇同志详细询问了作战部署等问题,我一一作了答。最后,他点点头说:“好!你们打吧!我们开会,这叫打仗、开会两不误。”

时值6月,正是插秧季节。赤日炎炎,久早无雨,禾苗枯萎。

一天早上,一支农民模样的求雨队伍,约有200多人,抬着土地神和龙王爷的雕像.从灵璧往郑集走来。一路上吹吹打打、喧喧嚷嚷,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吸引了许多大人、小孩去看热闹。当这支队伍来到我大队九连驻地,一个小村庄前面时,忽然从神龛下面抽出枪支,开起火来。顿时,围观的群众惊呼四散,当即就有几个人倒在血泊中。

原来,敌人也侦悉我军早已严阵以待,难以接近,便使出了这个诡计,让伪军乔装打扮成'.求雨,,的农民,对我发动突然袭击。

九连作长即令战士们退守村庄、坚决抗击。同时派人火速到郑集.向我报告敌情。我和大队田维扬政委、颜立荣参谋长、王东保主任正在开会,得到这个消息,又听到西北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都清醒地意识到:一场恶战开始了!

我马上命令三营营长张万春、教导员石瑛指挥十连反击。把袭击九连的敌人打回去。张万春、石瑛出发不久,侦查员骑马奔来报告:灵璧、泅县的日军分作三路,正在往郑集包抄.左路敌人已经快到十一连驻扎的村庄了,右路和中路敌人也在步步逼近。日军还调集了200多个骑兵,横冲自生童过来。这时,三营又派通信员来报告说:“求雨”的伪军已被打退.但九连连长和指导员都牺牲了。

形势十分紧张。我一面派人去向少奇同志报告,以便他们做好转移的准备,一面和大队几位领导同志商量对策。大家认为,敌人来势凶猛,行动迅速,我们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只有一个字:打!

当面的日伪军有1000多人,武器装备比我们好,如果我们分散兵力,处处设防.与敌人兵对兵、个顶个地打是不行的。因此,我们决定集中一、三营和直属队,先打十一连左路的日军;二营在郑集以北的丘陵地带赶修工事,准备阻击右路和中路之敌,待打退左路之敌后,再各个击破。决心一定,我就带领一营和直属队赶到十一连阵地。这时,十一连已同敌人左路先头部队接上了火.迫使日军过早地展开队形。嗜杀成性的日军凶神恶煞般地向十一连猛扑,连续发动了6次进攻.均被击退。我见这里打得难解难分,便带领一营和直属队向敌人侧后包抄,狠捅敌人的屁股。日军一看势头不对,遂放弃进攻十一连阵地,向中路和右路收缩靠拢,并在重火力掩护下,出动骑兵朝我三营阵地北侧迁回,企图包围突进。我立即命令各连机枪射手打敌骑兵。但日军在马上目标比较小、速度快,又会伏、卧、挂、藏,不易打中。转眼间.日军骑兵冲撞过来,前面几个骑兵已跃上了三营阵地,挥舞着马刀乱劈乱砍,砍倒了我们几个战士。

情况十分危急!我右手一挥,大喊一声:“快打骑兵的马肚子!”

轻重机枪向敌人骑兵横扫,直打得日军人仰马翻,一下子就倒下去五六十个。日军乱了队形,仓皇往回奔逃。指战员们抓住这个战机,在郑集外围起伏不平的地带抢筑工事。

不一会,日军的山炮、掷弹筒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炮弹炸得大地颤抖,树木折腰。我们不少战士的鲜血染红了军衣,浸湿了泥土。

我决心以牙还牙,命令仅有的几门迫击炮狠打敌炮阵地。“轰隆隆!轰隆隆!”炮弹飞出炮膛,不偏不倚地在敌群里爆炸了。泥土和日军的山炮轮子一起四飞,浓烟随之又把敌火炮阵地淡盖了。

敌人对我们围不住、突不进、轰不垮,便摆出亡命徒的架势,不顾一切地向我发起猛烈冲击。我探头一看,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仿佛一群饥饿的乌鸦,哇哇聒噪着,朝我阵地蜂拥而来。我命令指战员们沉住气,等敌人进入射击距离后,随着我的手枪砰然一声,手榴弹、步枪和轻重机枪一齐怒吼起来。日军立刻纷纷倒地。但是,敌人被打退了一批,又冲上来一批,我们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为了保卫少奇和皖东北区党委的同志,指战员们义无反顾,甘洒热血!

大家发扬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以压倒一切敌人的英雄气概,与敌顽强抗争,坚守在阵地上。日军的进攻一次又一次地被打退了,每次进攻后。敌人都在我们阵地前面丢下几十具尸体。

战斗进入了殊死决战的白热化阶段,敌我双方从射击到拼刺刀,枪柄撞击着枪托,“吭嚓吭嚓”地响;刺刀刺进了人的躯体,鲜血喷泉一样地流。我们从大队领导到炊事员,全都投入了战斗,个个杀红了眼睛,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呐喊声。三营营长张万春脱去上衣,抡枪舞刀,杀在前头,连嗓子都喊哑了。九连副指导员刘焕伟为连长、指导员报仇心切,左挑右戳,突刺后击,一个人就撩倒了7个日军。

有个同志眼明手快,突然向日军射出一梭子子弹,扔出一颗手榴弹,日军“扑通扑通,’应声倒地。有个战士身负八九处刀伤,肠子都流出来了,还扑向日本兵,拼命地和日军扭打在一起,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战斗形成了僵持局面,阵地上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指战员们这才感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嗓子干渴得简直要冒烟,浑身又累又乏。我和大队几个领导叫大家帮助伤员包扎好伤口,赶紧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当一切都隐没在黑暗中的时候,我们又显开神威了。我命令各营连派出小分队,从各个方向袭扰敌人。

日军地形不熟,疲惫不堪,又久闻八路军夜战的厉害,不敢恋战,悄然退却。我们人马乘势追杀一阵,直把日军撵回洒县、灵璧去了。

这一仗,歼灭日伪军400多名,其中日军300多名,俘虏一个少佐。但是.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伤亡了200多名同志。

第二天,我到少奇同志那里汇报战斗情况,少奇同志表扬了指战员们的英勇战斗精神,并要我转达他对大家的慰问和谢意。接着,他关切地询问道:“部队伤亡如何?”

我汇报了伤亡数目。

少奇同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慢慢点燃一支烟,边抽边亲切地问我:“炳云同志,你对毛主席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作战指导思想是怎样理解的?”

未待我回答,少奇同志接着又说:“这些牺牲的千部战士中.有不少是参加过长征,从延安过来的老同志,他们对党最忠诚,是党和军队的骨干分子,是革命的宝贵财富。将来,他们可以带一个团、一个师、一个军以至更多的部队,掌管党和国家一个部门的工作。抗牲了一个同志,党和军队就少了一份力量。”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少奇同志是暗示这次战斗我军伤亡多。我解释道:“罗荣桓同志曾川嘱找,就是牺牲了我们大队,也不能让你的安全受到威胁。近来敌人老是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我们对你的安全放心不下,这一仗非打不可,有些伤亡是免不了的。”

少奇同志耐心地向我讲解了毛主席关于“保存自己.消灭敌刀,的作战指导原则。他说:“我们同敌人打仗,不仅要学会歼灭敌人,也要善于保存自己。只有善于保存自己,才能更有效地歼灭敌人。

如果自己都没有了,把本钱全部花光了。拿什么去消灭敌人呢?再说,我也和大家一样.只是革命队伍里的一员,怎么能叫那么多同志为我流血牺牲呢?”

确实,只要一打起仗来,我总是考虑怎样消灭敌人多,考虑如何保存自己少。少奇同志这一席话,既指出了我思想的偏颇,又给我指明了努力的方向,对我启发很大。

谈完后,少奇同志热情地请我吃了一顿便饭。

此后不久,我们将少奇同志护送到洪译湖畔的管镇。少奇同志和我们一一握手告别,踏上了前往淮南的道路。在一起战斗、生活时倒不觉得什么,可是。当我望着少奇同志渐渐远去的背影时,回想起共同相处这段时间里他对我的指导和教诲,不禁心潮起伏,百感交集,充满了对他的敬仰、留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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