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旧围巾
当朔风吹雪花飘的严冬降临大地之际，围巾立马成为男女老少的宠物，我也紧跟时令，让围巾登颈亮相。
别看我是耄耋老人，却也拥有不少围巾。既有学生聚会时门生相赠的以红衬底上有黑色勾画的花鸟图案的礼品围巾，又有一个文艺团队发我的上台表演节目用的道具大红围巾，还有戏友馈赠的类似藏族哈达那样的洁白的真丝围巾，五彩缤纷，林林总总十几条。大多是当今比较入时的两三米长的围巾，我收藏于一只纸盒，每到冬令时，不时让它们亮相。但我最钟情的应是一条只有一米二的短围巾，因为这是大姐玉兰在我上大学那年送的礼物，巾龄已入花甲六十载。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哪怕冬天再冷一点，庄稼人的后代脖颈上无围巾可围。记得1962年冬，大姐即将成为新娘时，才到供销社挑了一条五颜六色的格子绒布围巾，当她围上脖颈时，我们觉得眼前一亮。不久，大姐围上它走进婚姻殿堂，以后归宁时还围着这条围巾，衬托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色，格外好看，左邻右舍都夸这条围巾为新娘增色添彩。
那个年代的农家往往是清贫的，以后大姐把这条围巾折叠好压进箱底，走亲戚过年时，才让围巾亮个相，格外珍惜。
1965年秋，我考取了离家五百多里的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成为张门家史上第一个大学生即将离乡背井求学，"大字勿识马马凳、小字勿识鸡脚爪"的文盲大姐闻讯，立刻赶到娘家为我送别。她从拎包里取出这条格子围巾送到我手上道:"兄弟，听说扬州比我俚家乡冷，我呒啥东西可送，就把这条围巾送给你，到冷天辰光围上它，给你一点温暖，你勿要嫌它旧哦！"
我接过围巾，轻轻地抚摸着，感动地说:"大姐，这是你成为新娘辰光的美嫁妆，只围了几次就收藏，还像新的一样，一点也不旧，我喜欢还来不及呢，谢谢你，好姐姐！"
真的，我把大姐送的格子围巾当作了宝，这年冬天的一个星期日，同班几个同学一起游瘦西湖，我就围上了这条围巾，同学们见了羡慕地点赞好美啊！于是我把大姐送围巾的故事一一道来，感动着同学们，七嘴八舌道:"你好幸福哦，摊上了个好大姐，围巾既温暖了你的脖颈，又美化了你的形象！"我感谢同学们的点赞，不知不觉来到五亭桥畔，正巧有摄影师招呼照相，我爽快地把围巾拉拉好拍了一照，说要寄给大姐欣赏。同学们见了，说让他们也沾点喜气，借这条围巾照相。此时此刻，我感动地喃喃自语:大姐啊，谢谢你美化我与同学们！
大学毕业后，我登上三尺讲台，每到冬天，就让这条围巾陪伴我。早晨带学生出操时围上它，抵御寒气。上课时围上它登讲台，美化了教书匠形象。秋去冬来几十年如一日，舍不得让此围巾下放，直到现在还珍藏着大姐送上的这份爱心，今日里围着它喜孜孜地照了个相呢！
大姐今年八十七，尽管由于抑郁症使她有时忘记了多少往事，但一见到我围着这条围巾见她时，她就高兴得眉开眼笑。为了报答她的恩情，近日我买了一条黑绒线围巾送她，替她围上脖颈，她高兴得连声夸:谢谢兄弟！脸上绽满了灿烂的笑容。
长姐为母，感恩大姐是天经地仪的。何况二老双亲已谢世十几年，长姐即是长辈。大姐啊，小弟孝顺你，理所当然！
作者简介：张垣，江苏省海门天补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海门市8，9，10届政协委员，1985年创办补天戏曲社，35年如一日主编社刊《补天戏苑》，该报被评为全国中学生文学社团优秀报刊，已出千期，同时推出《戏苑女娲乐补天》《戏海拾贝勤补天》《美善天地》等五册戏曲校本读物，被中国戏剧家协会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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