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氏文化】晴川落日初低 - 刘长卿及其《谪仙怨》
作者 || 孙庆忠
在词的发展史上，由帝王创建的词牌不多，《谪仙怨》是比较著名的一个。据唐窦弘余《广谪仙怨序》载：此曲为唐玄宗思念宰相张九龄而作。张九龄为相时，预察到安禄山必反，曾密启玄宗捕而诛之。未被采纳，反遭贬黜，忧愤而亡。后安禄山果然起兵反唐，天宝十五年（公元756年），叛军陷没洛阳，玄宗仓皇奔蜀，途中想起当年九龄之谏，潸然涕下，吹笛制《谪仙怨》曲以悼之。“谪仙”当指故相张九龄。
十八年后的大历八年（公元774年），受鄂岳观察使吴仲孺的构陷，身为淮西鄂岳转运留后的刘长卿，再度贬为睦州（今浙江淳安）司马。途经苕溪，感怀当年与谪友梁耿之别离，用同样怨切之词牌，同样悲切之情怀，填写了这首著名的《苕溪酬梁耿别后见寄》，遥寄谪友梁耿。
谪仙怨·苕溪酬梁耿别后见寄
〔中唐〕刘长卿
晴川落日初低，惆怅孤舟解携。鸟向平芜远近，人随流水东西。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独恨长沙谪去，江潭春草萋萋。
开头两句“晴川落日初低，惆怅孤舟解携”，以回忆起笔，叙写当年与梁耿分别时的场景。“晴川”指阳光照耀下的江水。“落日初低”指落日接近地平线。“解携”指与友人分别。晴朗的天空下落日接近地平线，惆怅之际友人的孤舟渐行渐远。“初”“携”用词精准，以敏锐的视角，直抒强烈的主观感受。
三四两句“鸟向平芜远近，人随流水东西”，借景抒情，自况比拟，引发深层次感慨。“平芜”指草木繁茂的原野。飞鸟在繁茂的原野上自由翱翔，贬谪之人随着这流水各奔东西。“向”与“随”比对，鸟和人并举，苍凉悲怆之情溢于言表。
五六两句“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写别后情景，抒发对友人梁耿的深切思念。“白云”“明月”隐喻思念之绵远悠长，“千里万里”与“前溪后溪”极言路途之遥远。白云悠悠与友人相距千里万里，明月苍茫映照在各自前溪后溪。
结尾两句“独恨长沙谪去，江潭春草萋萋”，引经据典，抒发对贬谪的不平与愤慨。“长沙谪去”借贾谊被贬长沙太傅之典，代指朋友梁耿。“春草萋萋”化用《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句意。独恨你像贾谊被贬长沙般离去，所在的江潭春草必定萋萋繁茂。
《谪仙怨》又名《广谪仙怨》与《剑南神曲》等，以刘长卿《谪仙怨·晴川落日初低》为正体。全词六言八句，四十八字，五平韵。每句作三次停顿，音节短促激楚，通篇浑然一体，原无分阙。明后选家把前四句定为上阙，后四句定为下阙。
刘长卿（(约709—789年），字文房，宣城（今属安徽）人，中唐著名诗人。后迁居洛阳，郡望河间（今属河北）。玄宗天宝年间进士。官监察御史、苏州长洲县尉、睦州司马等职，终随州刺史，世称刘随州。因刚直不阿，两度迁谪。诗调雅畅，甚能炼饰。其自赋，伤而不怨，足以发挥风雅。尤工五律，时称“五言长城”。有《刘随州集》存世。存词仅一首。
附：刘长卿诗及著名《谪仙怨》词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唐〕刘长卿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彩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送灵澈上人
〔唐〕刘长卿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夕阳，青山独归远。
谪仙怨·胡尘犯阙冲关
〔唐〕窦弘馀
胡尘犯阙冲关，金辂提携玉颜。云雨此时萧散，君王何日归还？伤心朝恨暮恨，回首千山万山。独望天边初月，蛾眉犹自弯弯。
谪仙怨·晴山碍目横天
〔唐〕康骈
晴山碍目横天，绿叠君王马前。銮辂西巡蜀国，龙颜东望秦川。曲江魂断芳草，妃子愁凝暮烟。长笛此时吹罢，何言独为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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