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
文/平凡
陈甲柱和黄美茂是一墙之隔的邻居。
陈甲柱的婆姨林珍生孩子，大出血死了。也就在那一天，黄美茂到集市办完事回家，一辆大货车突然断了档，横冲直撞把黄美茂推到了几丈深的沟里。
林珍和黄美茂死在了同一天，安葬的日子也选在了一个日子。从早到晚，陈家和黄家院子里的唢呐声就像比赛一样，呜呜咽咽吹得满村子的人都在哭泣。
打理完妻子林珍的后事，陈甲柱变得一蹶不振，过起了懒懒散散的日子。送走了丈夫黄美茂的吴凤丽，整日里无精打采，日子过得天昏地暗，看不见一点起色。
买回小猪仔的那些日子里，死了妻子的陈甲柱和没有了男人的吴凤丽整日以泪洗面，哪还有心事去管圈里的猪呢！有一顿没一顿地给它们扔点剩饭剩菜剩汤剩水，勉强着能够让小猪仔苟延残喘地活着。
陈甲柱家养的是一头小黑猪，公的。吴凤丽家养的是一头小白猪，母的。两头猪因为肚子饿，哼哼哼有气无力地叫着，还不停地用头撞墙壁用嘴拱圈门，白天黑夜和着猪尿猪屎打滚。
不知什么时候，猪圈的墙壁不大不小地被撞开了一个洞。白猪进了黑猪的圈，黑猪进了白猪的圈。
也怪，从此以后，白猪身上的泥巴子粪点子没有了，黑猪身体上的草棍子柴叶子也没有了。两头猪头碰头，互相磨磨蹭蹭，亲亲热热。
“林珍家的汉子，你家的猪吃了我家猪的食了。男人家，也该把圈里的墙洞修补一下了吧?”一身素衣的吴凤丽先开了口。
“黄美茂家的婆姨，管好你家的骚猪婆!”陈甲柱也还了对方一句。
陈家和黄家的土墙不高，陈甲柱和吴凤丽隔着墙一来一往逗开了嘴皮子。
陈甲柱长得魁梧高大，吴凤丽长得娇小玲珑。林珍和黄美茂在世的时候，两家男人见了面也会互相递根烟，说说田里的事。两家女人也会东进西出，唠唠嗑，说道一些家长里短的事。自从家里出了丧事，陈甲柱和吴凤丽便没有了来往。
吴凤丽的凤眼一瞟，看见了自家那头白猪有了异样。肚子开始下拽，两排乳房嘟嘟囔囔的，乳头上肉粉肉粉地泛着红。
白猪肚子里有崽了！
“原本是要等这头猪长成条后，杀了用来给黄美茂祭奠头周年时用的，这……”吴凤丽也清楚，母猪的肉是断断不能在宴席上使用的。
“我这头配过种的公猪就能给林珍的灵位上摆放吗?唉……”接话的是对面的陈甲柱。
也许二人都觉得这样的争吵好没意思，瞅一眼圈里相依相偎的黑白两头猪，各自回到了家里。
邻里之间
日子就这样流水一样过着。因为两头猪一天里进进出出许多次，洞口变的越来越大了。一日三餐两边的主人开始喂猪。三天两头还要出出圈里的粪，用刷子梳理一下猪毛。两头猪一前一后吃完东边圈里的，再往西边圈里跑。因为洞口小，两头猪并排着钻进钻出，有几次竟卡在了洞里半天挤不出去。
吴凤丽开始梳理打扮自己了，月白色的上衣配一条紧身的条绒裤子，把身材勾勒的有凸有翘。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太阳光照射下，显出一种朦朦胧胧的美。
“原来猪也会有这么多的幸福，唉!”看着黑白二猪，吴凤丽一声长叹。
树上的叶子开始随风飘落，地里的庄稼要收获了。
“黄家媳妇，一个女人家，今年的谷子玉米能收回来吗?”陈甲柱也不知为什么，突然这样想。
白猪和黑猪吃饱了，身子靠着身子躺倒在圈里，发出哼哼哼的声音。
开镰的时候，陈甲柱一大早进了吴凤丽的两亩谷地里。
“你把我家的谷子收割了!”吴凤丽的头发高高地束在了脑后，脚上是一双半新不旧的胶底布鞋，手拿镰刀站在了地头。
“男人的活还是男人来做吧，谁让咱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呢?”陈甲柱憨憨地一笑。
除夕的那天晚上，吴凤丽家的白猪生下了一窝小猪仔。小猪仔伏在白猪的肚皮上，那头长得膘肥体壮的黑猪，绕着白猪走来走去。
“甲柱，过年了!”隔着墙，吴凤丽的手里端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饺子。
“凤丽，年后就把这面土墙推倒吧。建一个大猪圈，养许多的猪，好吗?”
两人四目相对，好像读懂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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