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里的母爱
蔡炯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每当听着阎维文演唱的《母亲》这首歌的时候，儿时母亲在煤油灯下为我缝制书包的身影就在我眼前闪现。现今，商场、超市里书包多的是，街市上有很多书包，款式多种多样，但是那些书包和母亲做的没法比，只有母亲做的书包里充满了浓浓的爱。
我们家兄弟姊妹多，而在那个贫困年代，我家的经济来源就凭父亲十分微薄的工资，生活十分窘迫，所以我们从小都是穿着母亲缝制的粗布衣、棉布鞋。母亲每天针线盘不离手，白天忙着干地里的活，晚上忙着针线活儿，还要纺织绵羊毛线，加上每日一日三餐，都是母亲烧煮，还要出门采购针织品回来出售，以补贴家用，母亲总是忙得连轴转，恨不得肋下再长出一双手来。
那时农村的煤油要凭票供应，母亲每晚都要干活，我们家的煤油总是洋河大曲——缺得很，于是，母亲只有用自己纺织的绵羊毛，去换人家手里有余的油票。母亲没读过书，却对我们兄妹的学习要求严格，晚上不准我们到外边去玩耍疯吵，一定要我们在灯下读书写字，母亲一边缝制衣服、纳鞋底、纺织绵羊毛，一边催促我们读书做作业。现在想来，那些油灯下度过的日子还真是一笔矿藏呢！我在一种亲切安谧的氛围中接近了许多文学作品，让自己年轻的血液里植入了文字基因，有了这种基础，我从那片昏黄的煤油灯的光照里走出了一条路。
记得很清楚的是我终于要上学了，那天，大清早，我便被母亲叫起。我哪肯爬起？迷迷糊糊地还想睡。小镇的远处传来雄鸡喔喔喔的啼鸣声，我一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孩子，你今天开始要上学了，今后早上不许睡懒觉。记住，你已经是个学生了。”母亲说着帮我穿上衣服，为我打来洗脸水，我刚把脸洗完，就见母亲已经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疙瘩端上桌子，那时比较困难，一碗面疙瘩对于我来说还是奢侈的享受呢。
吃完饭，母亲拿出一只新书包，背到我的肩上，兴匆匆地说道：“哇，我们的晓炳今天上学啦！”
这只书包背面是芦菲花布，正面为蓝色卡其布，背带是白色的粗棉布。用七拼八凑的布，搞成了这么个玩意儿。尽管很土气，书包有棱有角，针线眼很整齐细密，是母亲手工制作的，这都是用母亲亲手纺的线，亲手织成的布，然后一针一线缝制成的书包，那上面浸透着母亲的爱与期望。
常常看到母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纺棉线，纺棉线可是个功夫活，技艺要求高，动作要刚柔并济，母亲一手转动纺车，转动的大轮，带动锭子一起旋转，在有节奏的高速运转下，右手一高一低扯拽棉条往锭子上缠棉线，母亲纺的棉线粗细均匀。
也常常看到母亲在织布机前忙碌，母亲端坐在织布机的座位上，双脚在踏板上一上一下地有节奏地踩踏，双手轮换着操作机杼和梭子，缯便分出高下，均匀地穿过细细的缯眼的经线便分出两层，梭子从两层经线中间穿过，带动纬线与经线交错，机杼则加以挤压，便形成了布匹。在唧唧复唧唧的织布机声中，母亲宛如在弹奏钢琴，动作娴熟，乐声美妙。
昨晚我后半夜起身时，还见母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低着头，穿针引线地在忙着缝制什么，原来这只书包就是她昨晚手工制出的杰作。我望望身上的书包，土里土气的，不高兴地解下来，一甩手，把它扔到桌上，嘴巴一噘说：“人家都是商店里买的新书包，可漂亮啦，我怎么背这么一只书包上学？不像样！”
母亲眼睛里网着红丝，瞥了我一眼说：“孩子，等我有了钱，一定给你买一只新书包，现在将就着用吧。”
母亲把桌上的书包拿在手里，在晨曦中，母亲的眼睛红红的，她眼里含着的泪水悄悄滑下，轻轻地滑落过她清瘦的脸颊，落在了桌子边的泥地上。看着母亲颤动的双肩，我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去，眼睛也红了，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内疚，我怎么能惹母亲伤心呢？
母亲抚养了我们九个儿女，其中我上面的一个哥哥，因不慎被亲戚从台子上把摇篮摇翻落到地上，不幸夭折了。这让母亲心如刀绞了好长一段时间。儿女多母苦，母亲的负担是很重的，我那时真不懂事，时至今日，我想起来还深感内疚，那时从商店里买一只书包，对于母亲来说并不是轻松容易的事情，简直就是压力山大，无法承受，我们家经济上还够不着啊！
母亲为我制作的书包，从棉絮到纺成棉线，再到织成布，再到缝制成书包，那里面包含母亲多少辛苦啊！
这只书包里常常有母亲给我塞上的烤山芋、玉米饼等吃的，那是母亲自己熬饿，省下来给我的，她不让我挨饿。现在想起来，这只书包装满了母亲的深情。
早晨的霞光，映照着我们的脸，母亲拿着那只土里土气的书包，拉着我的手朝学校走去，走向希望的明天。
如今母亲已经去世，母亲为我缝制的书包早已不见了，但是我的眼前还仿佛浮现那只土气的书包，宛然又看到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制作书包的情景，感受到母亲浓浓的慈爱、温馨和期望……母亲就像一条静静流淌的大河，母爱如水，滋养无声。慈母犊情永随身，梦牵萦绕母恩深！
作者简介
蔡炯，男，中学高级教师，中共党员，系中国国际文学艺术家协会会员，南通市作家协会会员，兼任环球出版社编审、当代作家报顾问编委，沈阳作家网官网烟雨文学社小说副主编，清风笺文学网编辑。1974年开始发表作品，在省级以上刊物发表中篇小短篇小说80余篇，小小说90余篇，发表了很多散文、报告文学、诗歌等，有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小说集《冰雪消融》和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作品集《扬帆——蔡炯文学作品精选》出版。获全国文学大赛奖30余次，曾获由中国作家协会、中国作家杂志社颁发的中国作家金秋笔会全国征文评比一等奖，全国首届雁鸣湖杯征文大赛一等奖，全国“当代文学作品大创作”金奖，全国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全国“春笋杯”小小说大奖赛二等奖，全国“浪人杯”征文比赛二等奖，全国“当代文学作品大创作征文比赛”二等奖，“抒写世纪光辉”全国征文比赛二等奖，南通市廉政文学作品大赛二等奖，南通市读书征文比赛二等奖，自1995年以来连续获海门市文艺创作成果奖，其中获一等奖10多次。被中国作协、《文艺报》编辑部评为“人民艺术家”，传略入选《中国专家学者辞典》、《新世纪优秀作家、诗人风采录》、《新时期文艺三十年·艺缘群英谱》、《新中国60年诗典》、《中国文化传承人物志》、《中国当代文学事业发展概览》等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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