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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氏文化】拆迁是福还是祸(文/范俊来)
郁氏文化

2020.10.

拆迁是福还是祸

chaiqianshifuhaishihuo

文/范俊

高强玉死了媳妇,两年没有续上。

人们都说,二茬子光棍难续亲,更何况他还拖了一条残腿。他的残腿是小儿麻痹留下的后遗症,尽管不影响他在地里的种菜劳作,也不妨碍吃喝拉撒睡,但那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着实让周围的健全姑娘远而敬之。

高强玉的父母就他这么一个独生子,二老以种菜为生,辛苦一辈子在京城近郊盖了四间大瓦房,屋前是将近一亩地的一个院落,院落的西侧,有几间矮小的西厢房,有的放农具和杂物,有的养鸡养猪,院里其它空地种的菜足够家里食用。在外人的眼里,就凭着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再续一房媳妇儿一点问题也没有。

高强玉的前妻只和他过了不到二年就死了,没给他留下一男半女。在他打光棍的二年里,也有不少的人前来提亲,可女方不是有缺陷,就是长得丑,要不就是离婚带孩子的,这让他有点怀疑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择偶条件是不是太高了。


正当他考虑降低条件的时候,一个远方亲戚给他介绍了一门亲事。对方名叫陶芬,是坝上一户农家的女儿,二十五岁,比他小六岁。陶芬的家庭成分是地主,她上有一个哥一个姐,下有一个弟一个妹,尽管家里有四个壮劳力,可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家里的日子过得一贫如洗。

高强玉见到陶芬的时候,一下就被她的美丽给吸引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起来好像会说话,黑黝黝的两条大 辫子在隆起的胸前来回晃动,高挑的身材配上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裤子显得端庄大方。

女方的情况高强玉事先已经了解,只是对她的家庭出生心中有一丝芥蒂,当见了如花似玉的本人后,当场就表示同意这门亲事。按女方家乡的习俗,女方在婚嫁时应索要一笔不菲的彩礼,可女方没提这个要求,只提了一个条件,把正在上学的弟弟和妹妹的户口一起迁来。高强玉的父亲是大队干部,不但答应了迁户的事,而且还为兄妹俩租了一处房子。

陶芬婚后一年,就为高家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高文。过了三年,又生一子,取名高武。家里添了两个孙子,爷爷奶奶整天乐得合不拢嘴。一家四个大人,围着两个孩子转,幸福满满。

高强玉十分疼爱媳妇,地里的重活儿基本不让她干。陶芬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她很快就成了婆家那台缝纫机的新主人,一有闲功夫就在缝纫机上做各种各样的针线活儿。她无师自通,在做活儿的过程中学会了裁剪,不久就成了一名远近闻名的裁缝。

来找陶芬做衣服的顾客络绎不绝,忙得她每天起早贪黑,没有一点闲功夫。于是,她萌生了开一家裁缝店的想法。那时正值改革开放,她的这个想法得到了家里人的支持后,又在院里盖了两间大房子,招了几名机工,一个裁缝店的雏形就形成了。

裁缝店的生意远比预想的要好得多,一传十,十传百,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来找她做衣服,就连京城里的时髦女郎也远道而来。陶芬的收入越来越大,大得丈夫不愿意打理自家的菜地,专门给妻子打下手。

陶芬原本并不喜欢瘸腿丈夫,她远嫁到这里最初的动因是,让自己和弟弟妹妹换一个生活环境。眼下,新的政治环境不但没人歧视她这个地主的女儿,而且受到了别人的尊重。再加上如日中天的事业,从未尝过爱情滋味的她,内心泛起了一连串的涟漪。

正当陶芬心里盘算着如何离婚的时候,一夜暴富的喜事从天而降:他们这所院子已经列入了拆迁对象。她立刻打消了离婚的念头,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拆迁谈判中。

陶芬虽然只念了四年小学,可她是个有头脑的人,加上她的能说会道,使得婆家的拆迁利益达到了最大:三套楼房外加一大笔补偿款。

令人遗憾的是,以上财富到手不久,高强玉的父母就前后去世了。高中毕业的大儿子高文没考上大学,仗着家里不缺钱花,整天到京城闲逛。高强玉不忍看儿子大手大脚地花钱,就和妻子商量给他娶个媳妇,一来约束他的放荡,二来早点生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高强玉的这一招果然奏效,新媳妇是一个十分强势的女人,管住了浪荡不羁的儿子,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女儿。

令高强玉欣慰的是,二儿子高武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大学,尽管这所大学不入流,但对于整个家族来说,他已经是学历最高的人了。

高武大学毕业后,尽管四处找工作,但因为毕业学校的牌子不够硬,好一点的单位不要他,次一点的单位他不愿意去。权衡利弊后,他选择做了一名出租车司机。他给自己的理由是自在,想什么时候出车就什么时候出,不受别人的管束。

自从被拆迁后,高强玉一家关闭了裁缝店,只剩种菜那点微薄收入,补偿款再多,也架不住坐吃山空。给二儿子成家后,家里的存款所剩无几,好在有通过拆迁得到的三套楼房,每家住一套,家里的日子仍然过得比周围的人家好。

屋漏偏遇连阴雨,二儿子单过不久,陶芬就得了尿毒症,每隔几天就需要到医院透析一次。高强玉疼爱妻子,每天拖着一条残腿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二儿子隔三岔五过来看母亲,嘘寒问暖的态度让高强玉感到欣慰。相比之下,大儿不管不顾的态度让他心里非常不满。

世事难料,正当高强玉的经济断了来源的时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又一次落到了他的头上,在他名下的三套楼房又要拆迁。他陪着病妻来到拆迁办,签了拆迁协议。

第二次拆迁,高强玉得到了四套楼房和一大笔补偿款。在律师的主持下,他们全家人签署了一份分家协议,协议的大致内容如下:一套楼房落在大儿子名下,一套楼房落在二儿子名下,一套楼房落在父亲名下,剩余一套也落在父亲名下出租,出租的收益补贴妻子的医疗费。货币补偿里面的搬迁费各家拿各家的,余款留作养老。

对于这个分家协议,大儿子高文当场表示同意,并在协议上签了字。可在事后不久,他心里有点不平衡,三番五次地去找父亲索要剩余的补偿款。

面对这种无理要求,高强玉的态度很坚决,索要一次拒绝一次,直到大儿子耍赖索要,他才改变了主意。为了息事宁人,他不顾妻子的反对,把货币补偿的三分之一给了他。

高文拿到这笔钱后,没听媳妇的劝阻,把其中的一半投到了一笔生意中,结果上当受骗,投进去的钱全部打了水漂。此后,他性情大变,整天约一帮酒肉朋友,吃喝嫖赌。

晚间在饭店酒吧娱乐不足为怪,更为奇葩的是,高文在早晨约一帮朋友喝酒,还美其名曰“上早朝”。起初,在他媳妇的管束下,他的这种放荡行为还有所收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很快就把从父亲哪里索要回来的钱挥霍一空。

高文在赌场上越陷越深,他不停地向他那些所谓的朋友借钱赌博,很快债主就找上门来。媳妇一看外债,数目大得惊人,心里对他彻底失望了。她先是说服公婆把房产过户到了女儿名下,然后和高文正式办了离婚手续。

没了媳妇的管束,高文的行为更加放荡。债主知道他和媳妇离婚后,整天到家里催债,搞得他无法正常生活。万般无奈,高文想让父亲替他还债,可没有脸面开口,于是想了一个自认为一举两得的办法。

高文离家出走了,那些既是高文的债主又是他的朋友们,找不到他就去找他的父亲,问他儿子去哪儿了。高强玉根本不知道儿子的下落,直到过了一个星期,儿子给他打回电话,谎称他得了癌症,求父亲替他还一下外债。

高文在电话里还谎称自己做生意赔了,欠了那几个朋友的钱。高强玉一门心思照顾病妻,对儿子之前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了解。尽管对这个儿子的不孝心存不满,但念在骨肉亲情,还是决定帮儿子度过这次难关。

高强玉背着妻子卖掉了他名下那处正在出租的房子,由于房价的持续上涨,那套房子卖了将近600万,除留下100万给妻子看病外,其余都替儿子还了债。 

高强玉万万没想到,儿子高文欠的外债是个天文数字,还了500万后,还有300多万的外债等着他还呢。他的这个还钱举动无异于引火烧身,那几个债主得知他有钱,不停地上门骚扰。

在与债主的几次对话中,高强玉得知,儿子不但欺骗自己的金钱,而且还欺骗自己的感情。他对儿子彻底绝望了,大哭了一场后决定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不再替他还一分钱。

父亲如此强硬的态度让高文收敛了不少,于是便把目标转向了分给弟弟高武的那套房。他知道弟媳另有一套住房,这套房子一直空着。他找来开锁公司,换了门锁,把房子租给了债主。

高武得知情况后报了警,经过警察从中调解,高文把房子腾出来还给了弟弟。可高文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于是就怂恿债主继续到父亲家讨债。

这一天,几个债主又来了。高强玉听到敲门声后,从门镜里往外看,当看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的时候,故意不开门。见没有动静,门外的人就不停地喊叫。没有得到里面的回应后,他们在敲门喊话的同时,拉了电闸。

忍无可忍的高强玉只好报警求助,当警察来的时候,高文也到了现场,说电闸是他拉的。碍于家庭内部矛盾,警察只是把儿子的那几个朋友教育了一下就走了。可这一切被卧室里的病妻听得一清二楚,问丈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高强玉知道妻子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再也不想隐瞒她了,把儿子的事和盘托出。陶芬支撑着病体,强打精神,仔细听完丈夫的陈述。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丈夫竟然没和她提半个字。她陷入了沉思,她心里明白,丈夫没把家里发生的这些窝心事告诉她,是怕影响她的病情。她没有埋怨丈夫的糊涂,也没有骂儿子的不孝,而是开始反思发生这些事的深层原因。

在大儿子成长的关键时期,她忙于挣钱忽略了大儿子的做人教育,两次拆迁得到的利益让他失去了奋斗的时机,天上掉馅饼在别人眼里是福,可在自己家里却酿成了祸。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吧。

陶芬想明白了这些后,就把四十一岁的大儿子叫到床前和蔼地问道:“你不是埋怨你爸没有按你的意思还债吗?事已至此,说一说你下一步的打算吧”高文见母亲这个态度,便滔滔不绝地把自己认为最完美的还债计划讲了出来:

“让我爸爸说服弟弟高武,先把他名下的那套价值600万的房子卖了,用其中的500万还前妻名下那套房子的抵押贷款,前妻的这套房子价值900万,解套后说服前妻把它卖了,所得款先还弟弟的那500万,再把我那300万的外债还了,余下的100万留给女儿做生活费,卖房后前妻入住我和女儿住的那套房,我来和二老一起住。”

陶芬听完儿子的这番侃侃而谈,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对自己说:“这个儿子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于是,平复了一下情绪慢慢地对儿子说:“你手里什么也没有,还想吃饺子?”

高文说:“妈,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芬缓缓地说:“我小时候经常听上一辈人常讲一个段子,我把它讲给你听,听完了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从前,一个懒汉回到了自己的家。过年了,他想吃一顿饺子。他翻开家里的白面口袋,里面都是耗子屎, “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家里连一斤白面也没有,要是兜里有钱的话,上街割半斤肉,再去隔壁王婶家借棵白菜,然后去前院表姐家要根葱,再把后院张哥的擀面杖和面板搬来,顺便再倒一点醋,这样我就可以剁馅儿、擀皮、包饺子,舒舒服服吃一顿饺子过年了。”

高文似乎从这个段子里听出了母亲的意思,但还是不死心,喃喃地说:“求二老和弟弟再帮我一次,让我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母亲紧闭双眼说:“我原以为咱家两次得到拆迁的机会是福,不曾想却是祸,你把日子过塌了,别人没有义务为你负责。”

“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有错吗?” 高文不停地重复这句话,话音越说越低,直到连他自己也听不见后,才悻悻地离开了父母的家。

END

作者简介

范俊来(15710169010),汉族,内蒙古化德县人。生于1955年,高级工程师,毕业于内蒙古电视大学,曾在《守望故乡》平台上发表三十万字的自传《复盘》。包钢设计院和上海梅山设计院工作,现退休定居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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