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泛舟 2008-10-21 21:48:43 阅读23 评论0 字号：大中小
岭南的深秋，干燥，时有阴霾笼罩。雨，已久不见踪迹，却在昨夜悄悄潜入，静静飘洒在庭院里，悄无声息，却也抑了轻尘，洗了喧嚣。那时，我仍醒着，似等着你的来临，有丝预感，清凉的风早捎来了你的踪影，传播着你欲临的消息。午夜，迷茫混沌中，仿佛聆听到敲打窗棂之声，仍是微微的，许是怕惊了我的梦吧。
一场秋雨一场凉。早上醒来，有些鼻塞，薄衾难御寒意，今晚要换上蚕丝被了，那还是上年春天，杭州之行带回来的纪念品，大小两床，轻且透气，南方春秋两季刚好适用，小猪的床上，早换过了。
白天偶有骤雨，积着厚厚的阴翳，云层很低，让人沉闷、似透不过气来。午后，我去近郊走走，那儿有座资政大夫祠，整栋空旷而古老的建筑，门口仍挂着中秋时的红灯笼，风中摇荡，反添了些清冷，而屋前那一大片荷塘，已呈现出满池衰败的景象，远不是记忆中春夏的繁荣了。
盈盈一水间，正凋零着无数美的精灵。原本挺立的杆与蓬勃的叶，受了风雨的侵蚀，呈现疲惫之态，已无法直立，斜倚在水面，尤显憔悴不堪；发黑变暗的荷，卷起了边角，有些枯萎了，默默然，低垂着。我竭力想象起，她曾青春的样子，那诱人的娇态，满池田田的翠绿与粉红的嫣然。
阳光明媚的日子，朵朵盛开的夏荷，是否也曾有诗人笔下那声黯然的叹息：“我已亭亭，不忧亦不惧，……芬芳的笑靥之后，谁人知我莲的心事”？梦里相思，梦里追寻，为谁守候，为谁沉吟不休？
光阴荏苒，岁月渐老。此时我知，相逢无奈荷已残，早先的青涩与成熟，美好韶华已一去不返，惟余那声凄婉的惆怅，兀自空中徘徊——无缘的你啊，已经来得太迟，太迟……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李商隐的这首诗，凄苦了些，却一直喜欢。秋雨，无情地敲打在衰败的枯荷上，点点滴滴，怎一个愁字了得？诗人描绘出的一腔孤楚与寂寥，令人不忍卒读。
那场晚唐的雨啊，一直滴落至今——
沉思间，抬望眼，我诧异了，分明有片翠绿蓦地直逼眼帘，那便是沿岸的垂柳。我怎么一直视而不见、忽略了他呢？在秋末的肃杀里，这荷花池畔，峭立着一排极富生命力的树，黄昏下，丝丝缕缕，随风摇摆，正施展着无穷的魅力，点染了季节的异彩。
我想，荷花的美，多半是因了依依垂柳的陪衬吧，否则，便会黯然失色。柳树静静而卧，活在季节之上，繁花落尽，柳色依旧。想起今夏游过昆明的翠湖公园，里面有片荷塘，正值莲花争艳时节，池边柳树婆娑，柳下有人，笛音轻扬，令人如痴如醉，我独爱上这树，这音，徜徉许久，倒怠慢了那池欣欣向荣的荷花。
无论是荷最妩媚的盛夏，抑或惨淡不堪的秋冬，柳一直陪伴在荷的身边，风霜雨雪，春去秋来，从未远离。那份默默的情怀，荷又可曾知晓？荷的心中，一直追寻的，却是所谓赏花惜花的知音，一份镜花水月的缥缈，可曾关注过陪伴一生的柳呢？
荷花，是一首惊艳的诗，而柳树，则是诗里最悠长的那个短句。
[备注：本文已于报刊发表。衷心感谢著名朗诵家若兰老师友情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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