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动收藏家的古纸

图：保存千多年的晋唐古纸 /资料图片

洛阳纸贵，今时有双重意义，文章有价，古纸在中国文明重新崛起的时代，创出市场的惊人高价。

本港拍卖行近年有宣纸拍卖，年份一般都是民初，清代少有，称不上古纸，一手过百张，拍卖价约数千元不等，本港旧宣纸拍卖与收藏，主要受内陆风气影响。

二○一六年六月二十八日，即距离蔡伦造纸约一千九百多年后，上海朵云轩举办拍卖“古代书画场”，场上聚焦不在书画，却集中于“合肥龚氏藏晋唐历朝古纸”的拍卖项目，简单说，是一束纸张。拍卖官叫价二百一十万元起拍，经过二十分钟出价争夺，以七百二十五万元响槌成交，成为古代纸张拍卖最高纪录。这结果，惊动了海内外收藏界，从习以为平常物的感觉中醒悟，中国四大发明之一的造纸，产生了“翻看历史一页”新词，人类将事物手抄于纸上，印在纸上，出版成书，开启书籍文明，绘画生命，也由此有了历史传承的工具，以及人类人文社会的伸张。

“合肥龚氏藏晋唐历朝古纸”，汇聚了二十多种古纸将中国造纸辉煌重现于人前，其中三张的价值，却是其他远远所不及的，能拍出惊世价值，也正因为当中的三张“晋人茧纸”，每张面积二点二平方尺，难得保存完好，对于见识实物、研究中国古代造纸技术，以至纸张使用状况，提供珍贵价值。

晋代茧纸，素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实。历来对“晋人茧纸”的认识，是从唐人何延年文字记载中得来，他曾提到王羲之写《兰亭》“用蚕茧纸、鼠须笔，遒媚劲健，绝代更无”。但世间已没有《兰亭》真身，真本传随唐太宗殉葬于昭陵地下。唐太宗命臣子摹写《兰亭》用的都是楮皮纸，晋代茧纸是怎样的神物，成后人一直想要探究的谜。

“合肥龚氏”即安徽合肥人龚心钊(一八七○至一九四九)，十九岁中举人，二十六岁进士，是清代最后一位科举考官，光绪年间出使英、法，任加拿大总领使。他喜收藏，传说合肥城近半房子都是他的。龚心钊所藏部分纸张为晋代茧纸，是他历时多年考证得出的。北宋书画家米芾《宝章待访录》载，传《笔阵图》前有自画像，用纸“紧薄如金叶，索索有声”。虽未明说这种纸张的材料，但其质地紧密、厚度较薄、坚韧挺括的特征描述十分清晰。

东汉造纸遗存很少，有些出土早已流失海外。二十世纪英国人斯坦恩从敦煌盗走文物中，就有数封写在麻纸上的残信。魏晋时造纸有很大进步，古籍上已出现“茧纸”记载：“以绵茧造成，色白如绫，坚韧如帛，用以书写，发墨可爱。”因此认为王羲之“兰亭序”用“蚕茧纸”所写。值得一提的是，龚氏这段札记纸上还贴有一小片蚕茧纸，或许是为了便于别人了解实物的全貌，黏住的仅仅是纸片两端，这样，别人便可透过没有黏住的部分直接获得对纸质的感受，匠心如此，实在难得。

一直以来，东汉创造发明的“蔡侯纸”被看作是古纸的起源。《后汉书》中记载：“伦(蔡伦)为尚书令永元九年监作秘剑及诸器械，莫不精工坚密，为后世法。自古书契多编以竹简，其用缣帛者，谓之为纸。缣贵而简重，并不便于人。伦乃造意用树肤、麻头及敝布、鱼网以为纸。元兴元年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莫不从用焉，故天下通称'蔡侯纸’。”

唐代的造纸，在原料上比以前要丰富，除了用麻、藤以外，还用竹、楮树皮等造纸。此外还有一种“水纹纸”，迎着光亮可以看到发亮的线纹和图案。唐宋时期，徽纸、池纸和宣纸著名于世。徽纸是徽州(今安徽歙县)地区所产的纸，池纸是池州所产。颇具诗文书画天赋的南唐后主李煜曾命人在池州监造纸张以供御用。所制的纸细薄光润、洁白如玉，这就是著名的“澄心堂纸”。

上世纪七十年代安徽泾阳县宣纸厂为国画大师李可染定制的“师牛堂”纸，目前每刀的价位已达十万元以上，一张纸的价格在千元以上。即便是六、七十年代的普通宣纸，增值幅度惊人。

宣纸之外，笺纸也是收藏品，本港拍卖场的《十竹斋笺谱》大部为内陆藏家所购。令人刮目相看的《梅花玉版笺纸》传世绝少，制作技术至今尚在研究。清代康熙、乾隆等帝皇爱好书法，宫廷所用笺纸或描金，或木刻水印，或织绵，描龙绘凤，富丽堂皇。始出清代康熙时期的梅花玉版。二○一○年拍卖会上出现的一张梅花玉版笺，右下角钤一隶书朱印“梅花玉版笺”，还是清乾隆年间制，约半米长，成交价三万二千五百元人民币。

纸是人类文明发展与繁荣的重要物质，中国造纸术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具价值的发明，带来了书写根本性变革，推动了知识的扩散与文化传播，影响人类社会文明发展，并记录了人类的进步。晋唐古纸以七百多万元拍出，一点也不惊奇。惜纸如金，加深港人对中国古文明古科技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