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浦—西洋岛探秘
文图/林发荣
烟雨蒙胧，渡轮离开了下浒码头。海面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雨雾之中,能见度极低。舷窗外虚无飘渺，远处似乎有几座淡淡的山峦在沉浮。这就是以前从未听说过，连名字都充满着神秘的海岛：西洋岛。波涛汹涌颠簸了一个多小时，轮船靠岸。遇雨，港口有旅舍名赶海驿站，先住下。老板是一半老徐娘，会说福州话，乡音浓浓十分亲切。据说岛民通行略带腔调的福州话。这很神秘也让我惊喜，霞浦不在闽都十邑范围之内，与省城有数百公里的山水阻隔，没想到在这里竟有一个名副其实的“福州方言岛”。
傍晚天空显得更加昏暗，小岛笼罩在一片浓重的暮色里。窗外华灯初上，一时间万家灯火，照亮了停泊在港湾里渔船，整整齐齐、密密匝匝。雨逐渐停了，我们下楼离开客栈徜徉在临港小街上，这是一条石板铺设的道路，深且窄。两旁楼阁比邻而建，有餐厅、旅馆多间还有几家海鲜摊贩，交易也习惯用“支付宝”、“微信”。迎面吹来的是略带咸味、鱼腥味的海风，听到了熟悉的呼儿唤女的声音。没有一点远离内陆的孤岛的感觉，而更象是走在宁静的乡间小镇。若不是看到海浪把船艇轻轻地摇着，简直忘记了自己这时已身处几百公里外的他乡，一个陌生的小岛。
入夜，老板殷勤地推销鱼货。福州人一直喜爱来自闽东渔场的蟹、虾、带鱼、大黄鱼等，可惜还有别的旅程，我只买了两大包方便携带的干丁香鱼。借此机会拉起家常，原来这一片水域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渔产丰富。百多年前，长乐和连江的渔民追着鱼汛，来到了这个曾经是海鸟天堂的小岛。其中有十几户背井离乡在此紥寨，耕海牧渔，一代代繁衍下来，乡音不改。老板的开基祖先是从长乐一偏僻渔村迁徙来的。往事如烟，百多年后我们相逢还能操稔熟的方言随便聊天，感到十分惬意。我说了自己的困惑，这个对我来讲是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岛，竟取名西洋，有点匪夷所思。老板笑吟吟回答，祖上传说也说不清是什么年代，有渔船经过这里，远远看到岸上有红发蓝眼的异国人，疑是到了西洋地界，于是取名“西洋岛”。这传说未免太离谱，但也因此叫开了。
第二天一早，请了一位当地的向导驾着一辆可搭十人左右的帆布车，陪我们满岛转悠。这是一个美丽的岛屿，四面环海，镶嵌四周的大小海滩据说有10多个，每个澳口都有一个沙滩。又以山地为主，道路多水泥铺设，窄又坡陡，两旁绿树挺拔，野花烂漫。向导轻车熟路上山下坡，带我们择要浏览景点。我们涉足比较著名的有北澳沙滩和鬼澳沙滩，天阴沉沉的却无风无雨，只见波平如镜，微澜舐岸；沙滩上的沙粒金黄，特别耀眼。我们在松软的沙滩上嬉戏，留下了一行行浅浅难忘的脚印。在废弃的鬼澳居民石厝前询问遇到的渔民，这样平和的海面何以称“鬼”，无一知晓。或许像“魔鬼三角洲”一样，曾经有过可怕的秘密？
印象深刻的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在山顶眺望一衣带水的马祖东引岛。有关资料显示，两岛居民同宗同源、语言相通、习俗相近，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长期以来分隔两地无法往来，深深的历史创伤，几十年来一直兵戎相见兄弟阋于墙。改革开放以后，化干戈为玉帛，西洋岛成了最早的民间对台渔货交易点之一，用渔货换取对岸的布匹、电子表、收音机等，交往日益频繁。后来式微，可惜当地经济并没有如晋江石狮、福州长乐那样崛起。接着探秘了一个临近山顶原来的“军事禁区”，暗炮连要塞堡垒。这里保留有旧时的炮台、防空战道、地道，原有的四门海岸炮均已退役，留下地道相通的四个炮台。地下坑道昏暗冗长狭窄、锈迹斑斑，只能打开手机借着光线摸索前行，中有支道多处。可就是在这样艰苦之中，军人们用血肉之躯坚守在两岸军事斗争的前沿阵地，捍卫了和平与安宁，让人肃然起敬。
下午登船告别，望着西洋岛逐渐在浪花中消失，留下一道黛色的远影。我突发奇想：这小岛，或许是当年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率领船队在江苏太仓刘家港集结后，欲前往福州长乐太平港驻泊伺风开洋，某次途经这里。那时郑和或许肃立船头望见这海岛，或许还派水手到岛上寻找过淡水，因此得名为西洋岛。这一切都无从考证或纯属臆想，但无以辩驳的事实是，这岛是福州先民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用血汗开辟出来的，又建设守卫了百余年，才有了今日的繁华。所以如果正名为“福州岛”实至名归，应该比子虚乌有的西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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