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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鼎芬的丰湖书院情结:夜阅课卷一百本,千里摹石入惠州
        说起理学名儒梁鼎芬(号节庵),大家都知道他是清代名仕,出身书香世家,一生在多地执掌书院,也酷爱藏书。著名藏书家徐信符《广东藏书纪事诗》载:“节庵掌教端溪,创设'书库’;掌教丰湖,创设'书藏’;掌教广雅,扩充'冠冕楼’;游镇江,又捐书焦山书藏。所至之地,均倡导藏书。因其掌教丰湖,创设'书藏’在广东乃至全国都尤为知名,由此我们往往只注重梁鼎芬在惠州创建的书藏。但实际上,这位曾名震朝野的晚清重臣,在某些细节上更能体现出他对惠州及丰湖书院的贡献和深厚的感情,下面就其在惠州的一则日记及手札所反映的两个事例,说说他跟惠州结下的历史情结:

梁鼎芬(右)五十二岁时留影

夜阅课卷一百本,凡世烦扰撂两旁

这是梁鼎芬《节庵先生遗稿》卷三,至丰湖书院日记中的一句话。光绪十二年(1886)三月二日,梁开始计划准备启程前往惠州,三月五日晚抵达博罗县城外,六日从惠州府城惠阳门外入城。梁鼎芬到达惠州府城后,带挑夫搬运行李上岸,随即坐轿子(或古代的其它交通工具)入城,经过惠州府古城十字街,看到百姓虽然不是很富裕,但城内市井货物却非常丰盛。然后从平湖门出,一绿无际、湖山绝佳的景象映入眼前,过陈公堤到惠州丰湖书院后,穿堂而过,当天稍事休整,晚上便开始拟定书院条规,计划送惠州府衙重新抄写更正。在这一天的日记里,梁鼎芬对惠州府地理位置、城门及第一次所见丰湖书院楹联、建筑印象颇为深刻,并逐一在日记中进行了描述。这些描述对后人也产生影响,认为惠州是为先人旧治,山水方滋的古城;到达惠州第二天,梁鼎芬便与惠州府事夏献铭详细谈了书院有关事情,并敲定开课日期,随即在讲堂贴示书院条规,发出甄别榜,决定院内住院去留人数;开课前一天,梁鼎芬便一早到书院讲堂,备课桌,准备就绪后出书院登稌山惠州府衙答拜夏公,同时也了解一下丰湖书院之前情况。光绪十二年(1886)三月九日,丰湖书院重新开课,梁鼎芬顺便在日记中记录了生员首题“吾事君以忠”,文童题“尚志”,诗题“孤月此心明”等情形,同时接见学生一百人,又欲托人寻觅好的《五经》善本读物,以供诸生阅读,课后惯例在院前院后巡视一周;开课第二天,梁鼎芬陆续接见七十人后开始定日记程序,抄写朱子《白鹿洞教备》,计划托人拿去刻印,夜间阅课卷一百本,至凌晨。想到自己受官长之礼来丰湖书院主讲,诸生亦各奉父兄之命,很多来此书院均寄于殷切希望,因此认为有一院之责,便当为一院之事。若置之不教,教之不详,就是旷废职守。思绪之下,不觉此时天已将明,当他听到丰湖书院内已书声四起,闻而乐之。

梁鼎芬这几天的日记,特别提到“夜阅课卷一百本”,假设如果我们穿越百年,窥见其挑灯夜读,或可体验一种“身伴孤灯阅课卷,凡世烦扰撂两旁”的忘我精神境界。这同时也体现了当时梁鼎芬初至惠州丰湖书院即全力以赴,一心投入教育,为培养好惠州士子的莫大决心。古代“夜阅课卷一百本”的工作量确实很大,因为要看不同学生的课件内容,还要根据内容进行批注,梁鼎芬的敬业精神,直至今天来看,也是值得我们学习和敬仰的。

梁鼎芬至丰湖书院日记(局部)

重建范孟博祠:摹石入惠州,英灵壮西湖

这是梁鼎芬在其一通手札中表达的意思,该手札题为“奉讬二事”,见内容书有“惠州”二字,出于工作需要和好奇,便专门托人仿制了该手札。手札中有一段话:处州有黄山谷书范滂传石刻,务欲借观,重暮上石,惠州有范祠也……目前虽尚未考究这件手札真伪,但梁鼎芬在这通手札上所说的内容确为事实,因为梁在惠州丰湖书院期间,光绪十二年(1886)四月十三日写下了《祭范孟博先生文》。据民国《惠州西胡志》记载:“范孟博祠在丰湖书院东,记东汉党人范滂,知府夏献铭奉命筑。”范滂(字孟博)为人正直清高、有气节,后被举荐为孝廉、光禄四行而一直受世人钦佩,同时,他也是中国读书人的榜样,为苏轼自幼所崇拜。另一则史料也表明:“光绪丙戍春,梁节庵(梁鼎芬)先生主讲丰湖,因集郡人士,建后汉范孟博先生祠于书院东。”范滂高尚坚贞的风骨气节和整肃政治,清除奸佞的品质,正是当时封建士大夫要学习的标准,也成为惠州知府夏献铭和梁鼎芬决心在丰湖书院兴建范孟博祠的主要原因。

梁鼎芬手札

从现有资料较难考证范孟博祠建设规模,但梁鼎芬既然托人在千里之外的处州(今浙江丽水)寻求范滂传,计划在惠州重暮上石,可谓用心良苦。同时,该祠正门曾有一副由梁鼎芬手书的石刻楹联,联曰:“气节重东汉,英灵壮西湖”。上联是要求丰湖书院的学子要像东汉时期的范滂那样敦厚、质朴、逊让、节俭,重气节;下联是期望学子能以范滂为榜样,用功读书,学成后能成就伟业,为惠州西湖壮色。有网友认为,范滂虽未身临惠州,但他的精神风范却由苏轼传承光大并带到了惠州,故有学者谓“梁氏于丰湖立祠祀滂,含有既宗范滂复宗苏轼之意。”无形中为惠州学子树立了两个学习的榜样,同时对当地惠州青年也有很大的鼓舞和鞭策作用。遗憾的是,如今重建后的惠州丰湖书院,别说一座范祠,哪怕连一点有关范滂的符号也没有了。为此,特录清末藏书家、曾主讲惠州丰湖书院的石德芬先生诗一首:“范祠瞻拜一伤神、揽辔澄清志未伸。有友平生师孟博,为营俎豆荐湖蓱。”是以为记。

本文作者钟雪平,经《惠州日报》删减后发表于2022年1月3日文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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