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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任溶溶 | 一生不改童心,百岁仍是少年,他的作品曾影响几代小读者

他是“没头脑”和“不高兴”之父,他翻译了《夏洛的网》《安徒生童话》等世界儿童文学经典,总字数逾千万字,被誉为“中国儿童文学创作的先驱者”。他就是我国儿童文学领域德高望重的翻译家、作家、出版家任溶溶。9月22日,他在睡梦中离世,今年5月,他刚刚度过百岁寿辰。
《藏书报》特邀四位文化名人撰文,共同缅怀这位给几代人童年留下快乐记忆的老人——任溶溶先生。

快乐的童年是您给的

赵蘅
知名文画人

2022922日,北京夜晚北风呼啸,与本应蓝天白云的初秋反差强烈。一整天眼眶打湿内心难过的我,只有一种解释,敬爱的任溶溶先生永远离开了我们!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将我带回七十年前的儿时,在南京那个幽静洋房花木葱郁的陶谷新村21号。我第一次读到任老的儿童读本,七本译作、一本原创:《快乐的小诗》《亲亲爱爱一家人》《金钥匙》《6个1分》《彼加怕一些什么?》《铁木儿和他的队伍》和《没头脑和不高兴》。这些书开本并不大、并不厚的童书,现已破损不堪,书页发脆,以至于今天我从柜子里翻找出来,生怕会给碰碎了。但是它们却依然魅力无穷,如此强烈地将白发苍苍的我一下子拉回稚气十足快乐非常的童年!

小时候我只是喜欢读任老的书,觉得好玩好看。长大后,经过无数次风雨,才懂得这些质朴且美妙的译笔,其实早已深深刻在自己的心里了。那些可爱有趣的书中人物,始终伴随自己成长,有的人物中也能找到自己的影子。我所坚持的善良坚强,勤劳勇敢,我注重的不畏艰难与人分享喜忧的品质,都是早年书本上赐予的啊。

任溶溶先生给赵蘅的信

有幸在三十多年后的1985年,我受邀参加了一次儿童文学创作会议,在庐山见到了心中崇拜的大作家,曾和任老有过一周的交往。那时我起步写作刚几年,不够自信却渴望成功,任老的和蔼可亲的笑容和幽默风趣的谈吐,让我不再拘束。会后我将珍藏的任老的书寄给先生,很快得到了回音,先生不仅在书上补签了名,题了词,还附上了一封信。这让我惊喜非常。次年我把发表小说的报样寄去向先生汇报,他同样这样认真地鼓励我。今天在任老的几代读者一片哀痛的日子里,这些文字更显弥足珍贵:

赵蘅同志:

谢谢您让我看这本您珍藏了三十几年的童年爱物——《马尔托诗选》。我认为,一本儿童文学作品,小时候觉得好玩,大起来觉得有价值,就是一本真正好的儿童文学作品。就希望您 写出这样的好作品。

任溶溶
1985.9.29”
“赵蘅同志:

您好!

谢谢寄给我大作,祝贺它在《人民日报》发表。您的作品富有童趣,望多写。

寄给您一本拙译。

您的孩子一定在画大画了吧?

敬礼!

任溶溶
1986.6.22”

先生信中所说的孩子叫傅鸫,现年48岁,正在四川宜宾等待开拍他导演的电影新作。当年他才10岁,随我上庐山,童言无忌,给与会的作家们带来笑声,让任老一直惦念着。鸫儿的姥姥刚过103岁生日,今天下午在南京和我通了话,她特别提到同行任老的离世,连连说:

“真糟糕,我还想给他写信呢!你们小时候在陶谷新村读的《没头脑和不高兴》……你一直是一个乖孩子。你要写啊,早该写了。我也要写的!你还保存这些书,太好了,看完寄给我啊!”

感恩任溶溶先生大爱的启蒙,感恩所有的滋养我们这代人成长的文学大师,愿先生一路走好,天堂安息!

永别了,好老头儿

鹦鹉史航
著名编剧、影评人、藏书家

任溶溶去世了。

他创作和翻译的一切童话,曾让我那么有安全感。《没头脑和不高兴》,他写的。《我们村里的六个孩子》《长袜子皮皮》《骑士降龙记》《大侦探小卡莱》《小飞人卡尔松》《铁木儿和他的队伍》......译作太多了,罗列着有点难受。

你去豆瓣看看。他名下的各种版本的作品(尤其是译作)有749本。这是在世翻译家我最热爱的一位。一直希望他真的寿比南山(其实人家也是非常努力地活到了一百岁,在今年五月)

任溶溶这个笔名,其实是任老爷子千金的名字,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位父亲找到的最美妙的疼爱女儿的方式。

永别了,好老头儿。

其实,有的童书,别人译得也不错,可我从小认定任溶溶,有他的译本一定选他的——他知道小孩怎么说话,也知道小孩的神秘朋友该怎么说话。看看林格伦老太太的《玛迪琴懂事了》,湖南少儿1983版。开篇玛迪琴她跟妹妹讨论会不会有吃人生番闯进家,生番怎么吃传教士,生番会不会上天堂。

“会的,因为他肚子里有个传教士,传教士得上天堂啊。”

“……太卑鄙了。”

忆与任老的交往

韦泱

作家、藏书家

9月22日,打开手机,我一惊,朋友圈是一片悼念任溶溶的文字。我突感一阵悲哀:再也见不到任老了!

今年上海疫情肆虐,接着是连续高温,再就是台风横扫,一直没得机会去看望任老。

想不起何时与任老相识,总有二十年以上的时光了。那时我常去诗人兼翻译家吴钧陶先生的家,吴老喜欢热闹,每得翻译稿费,就会请同事、同好来“啜一顿”。译文出版社的老同事任溶溶,是他必请的座上客。我作为小辈,常叨陪饭桌。这样,我认识了任老。

最最近距离的一次交往,是在2007年春天。上海作家孔海珠请了一不少文化老人,其中有徐中玉、钱谷融、贺友直、沈寂等,当然也有任溶溶。因为,经过筹建,“孔另境纪念馆”在家乡浙江乌镇举行开馆仪式。仪式时间很短,很快结束了。余下的大部分时间,是大家喝酒聊天,游玩古镇,从东镇玩到西栅,还住了一宿。我就陪着任老转悠,从河畔到街店,逛累了,就在古桥上坐坐,我乘势举起单反相机(那时还没有拍摄功能的手机哪),给他拍了休闲照。然后坐下,听他聊天,完全是“一对一”方式。他说:“我忘不了孔另镜啊,他是我的贵人。他在还没有认识我之前,就大胆发表了我的译文”。那是1946年,任老刚从大夏大学毕业,闲着无事,就找来苏联出版的英文杂志《国际文学》,翻译起平生第一篇外国儿童小说《黏土做的炸肉片》。翻完,被好友倪海曙看到了,他热情地交给他的好友孔另境,孔就把译文刊在自己主编的《新文学》创刊号上。而刊物的美编是美术装帧家钱君匋,这位美术大师把任的短短译作,巧妙地排在其他文章中间,显得特别醒目、得体又美观。过了不多日,拿到登载自己处女译作的崭新刊物时,任溶溶别提有多高兴了。以至多少年过去,他都没有忘记孔另境和钱君匋。

▲晚年任溶溶(韦泱摄)

在认识任溶溶之前, 我已“认识”了他的不少旧著。我在旧书摊常常看到他的译著,都是外国儿童文学翻译本子。那些煞是好看的彩色封面,充满童趣的画作,让人舍不得放手,就一一淘下携之回家。有时正好去任家,就带去向他汇报淘书“战况”,顺便就请他签个名。他兴奋地说,我年轻时也喜欢淘书啊,一有空就朝大马路(今南京东路)别发洋行(外文书店)跑,专淘给小孩看的外文旧书,以后就开始翻译迪士尼童话作品。想不到我与任老,还是“淘客一族”哪!

之后,我淘得任老的书渐渐增多,竟有了几十本。一天,我对任老说,我退休了,可以好好读完这些书,给你写本书吧。他说好呀。就这样,我花了一年时间,就写出了《任溶溶这样开始翻译》,把他从四十年代后期,到五十年代后期的重要译著,写成五十篇书话,配上原书的封面画,形成一图一文的可读之书。任老欣然为此书作序,文中说道:“通过这样一本比较特殊的书话集,可以了解特定时期我国儿童文学翻译情况,这也是一种历史的重温”。

这是任老在鼓舞我哪。他的话,将激励我永远做个儿童般天真之人,纯洁之人。

任溶溶先生的手迹

安武林

儿童文学作家、藏书家

2022年9月22日,任溶溶先生在睡梦中,与世长辞。享年,一百岁。

得到这个消息,心里很难过。伤心归伤心,但我忍不住安慰自己,先生百岁,也算圆满,用我们乡村的说法,叫喜丧。加上他并无遭受多少痛苦,心理略微有点平衡。

我打开自己收藏的箱子,翻捡任老送我的手迹。这些珍贵的信札和手稿,一般我都不翻阅的,毕竟,这些是供收藏用的,不是用来阅读的。

翻出任老的手迹,思绪纷飞,时光倒流,我好像又回到了2009年8月17日......

那天,我在上海,和任老约好的,专程去了他的府上。

我是送样书,送稿费的,因为我主编了一套书,收录了任老的文章。这是正事,但我更想和他聊聊,参观他的书房,顺便讨要一点手稿和信札什么的。我还带了一些他翻译的书,让他签名。

我敲开任老的家门,是他儿子给我打开的。任老坐在轮椅上,在屋子里向我招手。他很高兴,像个老顽童似的。若非他坐轮椅,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比健康人还要健康。开朗,乐观,睿智,机敏,和我聊天不假思索,总是脱口而出。

▲安武林与任溶溶先生的合影

任溶溶先生是我国著名的翻译家。儿童文学作家,他翻译的作品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几乎无人能与之媲美。若要提一个,那就是陈伯吹先生了。他们是中国儿童文学翻译界的两面旗帜。如《夏洛的网》《木偶奇遇记》《安徒生童话》等。而他个人创作的《“没头脑”和“不高兴”》,是他的代表作,风趣幽默,被人们归之为热闹派童话的代表人物之一。

我们海阔天空聊了起来,一会儿聊到他小时候的故事,一会儿聊到他做翻译的情况,我喜欢听他讲过去的故事。算起来,我们应当见过三次面,一次是在深圳,参加中国儿童文学奖颁奖大会。一次在上海的少年儿童出版社办公楼里和他不期而遇。这次起来他家拜访他,是第三次。那时,他好像获了一个什么奖,得了一笔可观的奖金。他得意地讲给我听,我刚刚惊呼一声,那么多,没想到,他又讲了一个奖,奖金比这个还高。我们哈哈大笑,开心的像个孩子。

聊着聊着,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任老师,你有手稿和信札吗?”他爽快地说:“有啊!喏,在那个笔筒里,你自己随便拿吧!”呀,他这么慷慨,让我喜出望外。他说:“先前,我不大保存。后来,朋友和报社的人索要,我才开始留意,特意保存了一些。”

哎呀,我把笔筒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文物一样,不要提多高兴了。

我拿了两封信,一封是写给刘绪源的,一封是写给殷健灵的。我很纳闷,写给人家的信怎么还留在这里呢?他得意地说:“我给他们扫描了电子版,原件留在我这里了。”哈,真是有心人,细心人。因为这两个人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特意拿走了这两封。

▲任溶溶先生的手稿

我还拿了他一些手稿:《偷看老婆趣事》《忆何公超同志》《文革十年读书记》《老舍和翻译》《一本我一辈子感谢的好书》,这些都是散文手稿。我还拿了两首诗歌的手稿:《你开你的花,我开我的花》《希望大家也这样“狡猾”》。

那天,我们聊了整整两个小时,告别时,看到任老有些倦意,心里很是内疚。

看着这些手稿和信札,睹物思人,不由得感伤满怀。

还好,有这些手迹,证明任老还在,并未走远,他在做一个长长的长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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