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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海明青白瓷与定窑瓷的机缘

  近些年,记者采访了若干的收藏家,在收藏圈里浸久了,越发能体会到这个圈子里绝对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地。有些名不见经传的藏家,手中拥有的藏品哪一件拿出来都会令圈子里震撼一下,但他们却异常低调,尤其是在收藏大热的当下,依然能沉得住气,不张扬,在记者眼里,这样的人或许才能真正称得起收藏家这个名分吧。
  律海明便是这样的一位收藏家,二十余年来一直致力于中国高古瓷,尤其是青白瓷和定窑瓷的收藏与研究。拥有的近三百件藏品,按价值来估算的话可以说随手拿一件出来都是百万元甚至上千万元级的。
  作为北大资源学院文物学院客座教授,每周给学生们上的那八节课是他认为最惬意的时光,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份工作那么简单,而是一种使命,这种使命感让他乐此不疲。
  
  8元钹结缘青白瓷
  
  谈起收藏的动机,律海明笑了笑说,哪有什么动机,都是缘分使然。但也正如他所说,每一个偶然其实又都是一种必然。
  80年代初,律海明的一个同学要和父亲去景德镇办事,同学邀他也一起去玩玩,起先律海明还推托,但同学说一切费用全包,这等美事岂能错过呢。
  到了景德镇,闲逛的时候,律海明被路边一个卖古玩的地摊吸引住了,其中一只小圈足、薄器壁、花口斜壁,釉色莹润的斗笠碗让他爱不释手。摊主告诉他,这是宋朝的影青碗,十元钱可以买走。
  当时来说十元钱也不是小数了,况且刚20岁出头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但自幼受做教师的父亲的影响,对中国古典诗词颇有造诣的他说不清为何,就感觉这只碗充满了诗情画意,心中激荡着莫名的拥有欲。于是决定买下来,经过讨价还价,最终以8元钱成交。
  回到北京,律海明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第一时间拿着碗直奔邻居秦先生家。秦先生一直做古董生意,德高望重,在律海明眼里,当时的秦先生就如同现如今收藏圈里的名师大家一般,经他手上眼的东西真假立知。包括现在律海明都一直在说,秦先生是他走上收藏之路的推引人,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秦先生,估计他这辈子也就有这么一只碗而已了。
  秦先生拿起碗,端详良久,律海明看得出来他抚摸瓷碗时眼中的惊喜神色,心里顿时就踏实了。秦先生告诉他,这是地道的宋代青白瓷碗,景德镇那位摊主所说的“影青”碗,是它的俗称,这只碗在民国时期,至少能换300块大洋呢。说着,他用一截软木轻轻敲击碗边,顿时瓷碗发出了美妙如音乐的律动……
  打那以后,律海明便迷上了收藏。但准确地说,那一时期他更多的是对宋、元的历史、文化愈发痴迷。接下来的两三年时间律海明并没有入手一件藏品,而是进行知识累积。除了遍寻关于青白瓷方面的书籍研读之外,跟着秦先生四处跑,亲身感受收集古董时的喜怒哀乐。
  
  青白世界初探人生
  
  律海明真正意义上的开始收藏,是从80年代末开始的。入手的第二件藏品依旧是一只青白瓷的碗,一直到1994年,陆陆续续地收集,他的青白瓷藏品已近200余件。
  按数量来说,他的藏品绝不能说多,但要论品质的话,在记者看来至少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了,尽管律海明本人一再谦逊地说,还差得很远。
  律海明的藏品件件都是精品,之所以这么说,因记者在他家中翻阅了大量关于青白瓷的书籍,其中的实物图片与他的藏品相比客观地说真的有差距,其中也包括一些博物馆的馆藏。几乎同样的器形,就品相这一点,律海明的藏品就将其他的比了下去。
  律海明收藏有个特点,许多收藏家是杂项收藏,碰到什么好就收什么。而律海明是专收宋元青白瓷。他的理论是:“人无我有,人有我全,人全我专。”一定要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形成“精英”化和系列化。或许正是他的这种术有专攻的收藏理念,成就了他在圈中的地位吧。
  和诸多收藏家一样,为了搞收藏,律海明历经了不少磨难。除了早期买到假货缴的“学费”,他还挨过饿、受过骗。律海明说,走入“青白”世界,才真正体悟到人生真谛。对藏品而言,是一个寻觅的历程;对人生而言,更是一种百转千回的历练。
  采访当日,恰好律海明的妻子也在。身为著名学校的化学老师,可以说她对律海明在收藏尤其是收藏鉴定与研究方面的帮助不小。瓷器年代久远后发生的变化,不正是一种化学反应么。
  但有一个阶段,妻子对律海明的收藏是“痛恨”的。回想起来,律海明说,的确是自己有愧于她。当时他们正准备购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已经谈妥,并且自己原有的住房也已卖掉,就差交钱办入住手续了。但此时恰好有两件青白瓷的物件进入律海明的眼帘,她未和妻子商量,就将准备用来买房子的钱换回了那两件器物。以至于二人“冷战”了一段时间,甚至要靠租房。后来还是老丈人出面调和才将矛盾化解。
  现在谈起这些往事多少让人不胜唏嘘,律海明却付诸一笑说:人吗,总要有个追求,如果为了自己的追求,不敢去合弃什么,那么这个追求就不能称之为追求了!
  “现在是不是觉得他的选择特正确?那两件东西任何一件现在都不止换一套大房子了吧?”当记者将这个问题抛给律海明的妻子时,她淡然地说,人生就是如此,转念只在一刹那。选择不在于对错,而在于你敢不敢选。选择他,我选对了;选择青白瓷,他选对了。
  
  定窑瓷的机缘
  
  采访时律海明一直在说,自己与收藏现在看来其实就是一种机缘。偶然去的景德镇,邻居是古董专家,而在收藏青白瓷的期间,家境并不算富裕,靠本职工作挣的那点工资根本别奢望买任何一件东西,但恰恰自己在外面做的一些生意,每当要入手瓷器时,买卖都能成功。
  与定窑瓷结缘亦是如此。1994年中期,律海明收藏青白瓷进入瓶颈期。青白瓷的精品器物在律海明所熟知的渠道中已经几乎没有了,按他的收藏理念,专一是条件之一,当青白瓷不再能打动他的时候,转为其他藏品就提到日程上来了。
  恰在此时,律海明在潘家园古玩市场认识的一位河北曲阳,也就是定窑发祥地的老先生,托律海明办一件大事,律海明帮他办成了,老先生为了感谢他,说自己那儿有一件定窑的好物件,很多人想要都没合得出手,如果律海明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尽管律海明一直钻研宋元青白瓷,但对定窑的瓷器也颇为关注,只是从未买过而已。按知识储备量来说,定真伪应该不成问题,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放心,领着秦先生一起去了曲阳。
  由此,律海明就开始收藏定窑瓷之路。虽说那件藏品当时顶他一年多的工资,但现在想想,真是太值了。
  说起定窑瓷,记者感觉律海明比之前讲述青白瓷时还要兴奋。“大家都知道中国五大名窑,哥、汝、官、钧、定。定窑瓷被排在最后,但在我看来,这么排列仅仅是为了叫起来方便。定窑瓷我认为应该是排在第一位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回顾历史就会明晰,外国第一个来学习中国瓷器的是朝鲜,日本是向朝鲜学的,学的什么呢?就是定窑瓷。包括景德镇也是模仿定窑瓷烧制瓷器的,

因此景德镇的瓷器又被称为‘南定’。”
  律海明说,定窑瓷的价值相对来说在国内是被低估了的,当然这里面原因众多。在国外市场,定窑瓷越来越被追捧,随便一个盘子在拍卖会上就能拍出几百万元,品相好一点的可达上千万元。
  目前律海明手中的定窑瓷藏品大约有70余件,其中黄定瓷和绿定瓷这两种极品瓷器亦占有相当比例。
  “黄定和绿定无论从收藏、文化价值,还是通俗地说它的金钱价值,现在来说都是不可低估的。这两种颜色的定窑瓷过去只有皇宫里才可使用,存世量极少。黄定只有皇帝和太后可以使用,皇后和妃子才有可能使用得到绿定瓷。”
  说着,律海明拿出一只黄定刻花凤头长颈瓶,小心地摆在桌子上。这件器物可以说是他的镇宅之宝。听着律海明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这只瓶子的釉色、胎质、雕工,记者仿佛被带到了宋元时代的河北曲阳……
  “您刚才说像保存得这么完好的黄定瓷几乎没有了,但我看这个瓶子的底部有些釉都没有了,这是什么原因呢?”
  听完记者的如此提问,律海明会心地笑了笑说,呵呵,一听这就是外行话了。说着,他小心地拿起瓶子,将其倒置,一只手轻轻抓起瓶子底部,“你看到缺少釉色的地方,专业名词叫‘手掐纹’。‘手掐纹’是定窑瓷的一大特征,一般出现在器物外面的下部。形成原因其一是修坯过程中在轮盘上翻取仰卧时所致,另一种可能是当时验坯时所致,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定窑器物都为湿坯施釉,对器物进行手掐以看干湿也是留下‘手掐痕’的原因。不过,这种特征也并非所有器物都存在,也是因器而异,因人而异。”
  
  收藏鉴赏皆养生
  
  经过20多年的收藏,律海明的青白瓷和定窑瓷藏品正如他的收藏理念一样,已形成系列化。藏品的形制包括尊、瓶、罐、碗、盘、茶盏、台盏、壶、香炉、瓷枕、人物塑像、佛像等。形制各异,精品迭出。
  同时他也总结出一套自己的鉴藏青白瓷与定窑瓷的独家理论――宏观定年代,微观定真假。这也是他在给学生授课过程中,为了使更多的藏友少走弯路,少花冤枉钱,在发表了9篇论文后的具有“实战“意义的收藏指导。
  他认为,一定要将放大镜和显微镜下观察到的微观特征,并入到宏观的历史传统的鉴定方法中,来进行综合的判断。就像中西医结合才能更准确地判断病情一样,这样就可以减少主观性、增加客观性,增加可信度和可靠性,可以减化瓷器鉴定的内容和标准,减少瓷器鉴定不可捉摸的神秘性,增加直观性和普及性。
  至今令他颇为自豪的是,花了一个月时间,他用300倍的高倍显微镜拍下了瓷器釉面气泡渐变、衰变的过程。懂行的人都知道,瓷器釉面气泡每分每秒都在变化,但捕捉到渐变与衰变的瞬间却像行走在黑夜中遇到流星,概率极低。
  由此,律海明说,收藏、鉴赏与研究的过程其实就是一种养生。首先要能静得下心来,其次这个过程绝对是愉悦身心的过程。我爱人就老说,时不时就看着你捧着个瓶子嘿嘿地傻笑,哪有那么高兴的事啊。其实,当破解了一个关于瓷器的新发现,或者看着自己的心爱的藏品时,那种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而可能自己都发觉不到。你说身心愉悦了,这不就是养生的最高境界了嘛。
  “有人说,收藏是一种喜好、一缕寄托、一贴品位、一片情怀、一注心愿、一把自信、一发沉着、一味幸福、一盏回忆、一腔胸襟、一意包容、一心忘我、一尊意境、一本无悔、一场合得与一门养生。此言,委实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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