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务院公布的第一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中，共计有2392件古籍入选，其中碑帖73部。笔者注意到，有三部《怀仁集王圣教序》入列。这三部《圣教序》中，存于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就有两部：一是拓于原碑的北宋拓本；另一是南宋拓本，它是1972年西安碑林博物馆工作人员在整理搬迁文物时，于“石台孝经碑”的缝隙中发现的。第三部现藏天津博物馆，是被誉为最有神韵的北宋墨皇本。可惜历史上更为知名的松烟本《圣教序》未能入列，令人遗憾。因为这部《圣教序》拓片早已流失海外，现为日本三井纪念美术馆收藏，今天我们只能从老字帖中略赏其别样风貌了。
松烟，书画界指的是松烟墨，它由松木燃烧后提炼的烟灰制成。用此墨拓出的碑帖被称为松烟本。松烟本的特点是色黑纯净无浮光，层次感强，金石表面本色还原清晰，有古朴肃远之意境。商务印书馆民国16年（1927）初版、民国21年（1932）再版的《宋拓第一圣教序》，即据松烟本印制。此帖为珂罗版线装双层白宣纸印刷，开本为33厘米×23厘米，24页，48面，封面隶书书名由黄葆戉（近现代书法家、篆刻家）题写，落款名号“青山农”，钤“葆戉之印”。此本又称为“松烟未断本”，据考证曾为明代王镛旧藏，1929年流入日本。2006年3月曾回到上海展出，展出期间出版的作品集中，注明其为“集王圣教序（松烟拓本）”“宋拓 纸本墨拓”。
“圣教序碑”指的是“怀仁集王圣教序碑”，刻于唐咸亨三年（672）。碑高315.3厘米，宽141.3厘米，字30行，每行83至88字。唐贞观年间，玄奘奉唐太宗李世民之命在弘福寺翻译佛经，唐太宗为其作序，故称《圣教序》。正文总计1900多字，分为五个部分：唐太宗序文，700多字；唐太宗答复致谢玄奘启；唐高宗作《述三藏圣记》；唐高宗答复玄奘书；玄奘译《般若波罗蜜多心经》，270多字。碑刻字迹集于王羲之作品。唐太宗酷爱王羲之书法，曾以高价购得上千件王羲之真迹，命专人鉴审收藏。碑文集字者怀仁费时20多年，从内府收藏的王羲之作品中选录、拼接、展缩最终集成碑文文字，由诸葛神力描字上石，朱静藏刻字。唐太宗去世后，王羲之真迹失传，故此碑地位十分重要。传说此碑在明万历年间的地震中断裂，故拓制的未断本多鉴定为宋拓。
全帖书法气势贯通，节奏鲜明，韵律和谐，一气呵成，无剪接之缝。明代孙月锋曾评其刻手、摹手皆一代绝技，视其真迹真可谓毫无遗恨。此贴展示了王羲之“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的书法特色。清代崇恩在描述自己欣赏《圣教序》的心境时写道：“明窗净几，扫地焚香，拭目谛观，澄心静玩。”“情思微倦，即闭目危坐，以养灵光，少息再看，则必又有一番境界，引人入胜，层出不穷。”
此松烟本老字帖的题跋内容丰富，韩逢禧、方士庶、王澍、刘墉、王国维、罗振玉、成亲王永瑆、康有为、梁启超、汪大燮等十多位明清及近代名家为其题跋。韩逢禧与韩世能被誉为明代父子收藏家，他在跋文中写道：“用松烟且拓手非良工，所以笔画有模糊处，尤喜纸色润白如雪，羡快人意。”“松烟本”一说可能由此而来。方士庶是清代书画家，他在雍正十三年（1735）的题文中先是介绍了北宋元佑三年（1088）苏轼奉皇帝旨意审定原拓本真伪，认为意义如同“梵教之入中国”，建议将其作为赏赐品，于是此拓本名声大振。后此拓本为新安汪氏所藏。后面则叙述了此碑的产生过程，它历经战乱“归我皇宋”后，“历世珍袭炯炯真文亘古今而不朽”。清代书法家王澍于雍正二年（1724）题有“怀仁集圣教以兰亭为主”“为千古行书之宗”。人们所熟知的刘墉称其“文皇用笔雄润，圣教序太作意”，“初学从事于此可得规矩”。康有为考证了此拓本的纸墨、字形后得出这样的结论：“海内所寡见，宋拓之瑰宝。”近代杜蕴宽在康有为跋后补题道：“癸亥（1923）十月原觉（罗原觉，文物鉴赏家）携此枉过寒斋，阅之精神为之一爽。”梁启超在1923年题写道，此本曾“留斋中半年，日临数纸”，“今生梦魂不能忘此也”。王国维、罗振玉等也留有题跋，均对此拓本颇多好评。其正文第一页有“原觉”“王镛之印”“如愿”以及三井纪念美术馆的三井高坚印章。
现收藏松烟本《圣教序》的日本三井纪念美术馆，位于东京上野，创始人为三井高坚。上世纪初，他委托好友河井荃庐到中国，拜吴昌硕为师学习绘画、篆刻，同时收集金石碑拓，获百余件，多为稀世珍品，如石鼓文、《九成宫醴泉铭》、《孔子庙堂碑》等，后均被冠以“日本国宝”。三井纪念美术馆收藏了多本《圣教序》，有松烟本、墨皇本、博文堂本等。近百年来，不少出版社只能根据三井纪念美术馆的藏品在购买版权后来翻印出版名碑字帖。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