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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麟士的题画诗

《鹤庐画趣》收录的题画诗只是顾麟士诗跋的一部分,诚如顾则坚所言:“父亲题画诗跋,兴到即书,未尝存稿……题画诗跋决不止此。”即便如此,《鹤庐画趣》亦令后世看到一个画家的勤奋、执着与才华,以及透过诗意文字所展现的画家的心灵世界。


《顾麟士的题画诗
文 | 沈慧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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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彬在《过云楼书画录》中表达构建过云楼、收藏书画的目的为“前有以娱吾亲,后有以益吾世世子孙之学”。正因为过云楼定位明确,故顾文彬在致儿子顾承的家书中再三强调对孙辈们开展书画教育的重要性,要求他以过云楼藏品为教材,每月定期为孩子们讲解书画知识与书画家背景等等,提升他们的书画鉴赏水平与艺术修养,为过云楼的传承与发展提供保障。其时顾文彬以词家闻名,著有《眉绿楼词》;顾承作为一代书画鉴赏大家,在协助父亲收购历代名家书画的同时,经常绘制书画小品馈赠亲友。及至顾承之子顾麟士,经过祖、父两代人的培养,如乃祖所愿,嗜好书画艺术,以家藏书画精品为蓝本,钻研六法,成为清末民初画坛大家。顾麟士年轻时放弃举业,醉心绘事,留下大量的作品,或临摹历代名家作品,或为亲朋好友作画,或目睹春花夏风而自由创作,且承袭古风,在作品上题诗,诗情画意合而为一,增强绘画作品艺术鉴赏性的同时,体现了他的文化修养及个人性情。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传统画道日渐衰微,顾麟士的四子顾则坚(公柔)不遗余力收集、整理顾麟士的题画诗,其三兄顾则扬、五弟顾则奂在顾则坚过世后进一步厘定,遂成《鹤庐画趣》一书。

古人学画,临摹前人之作是基本方法,五代的巨然、董源,元代的王蒙、倪瓒、黄公望、吴镇、赵孟頫、高克恭,明代的文徵明、唐寅、沈周、仇英,清代的王时敏、王鉴、王原祁、王翚、吴历、恽南田等名家名作启示了一代又一代后来者,他们在继承传统书画艺术的基础上,创新发展,形成各个时代的风格。顾麟士比一般画家拥有更为优渥的条件,即过云楼丰富的书画作品为其习艺提供便利,而他通过临摹名人名作,研究画理与技法,汲取养分,并运用于实践。阅读《鹤庐画趣》一书,获知顾麟士临摹了董源、赵大年、黄公望、王绂等30余位不同时期著名画家的作品,并了解到他对古人书画作品的喜好及其追求隐逸脱尘的精神世界。他对王蒙的作品情有独钟,王蒙是《鹤庐画趣》中临摹与评论最多的一位画家,尤其对王蒙的《松山书屋》《秋山萧寺》《青卞隐居图》反复临摹和题诗。王蒙能诗善文,工于书法,尤擅画山水,受到外祖父赵孟頫影响,又以董源、巨然为宗,自成一格。《青卞隐居图》描绘王蒙故乡卞山的苍茫景致,山上树木茂密苍郁,曲径迂回,飞瀑高悬;山下隐士行居其间,一派旷远而清幽的风光。这幅画表达了画家对自然景观与隐逸生活的热爱。明末清初书画大家董其昌评价《青卞隐居图》“为天下第一”,顾麟士的观点与董氏相似,“细数叔明画,莫如青弁图。”他称王蒙“笔墨之妙不待言”,故屡次“用其法而仿写之,愿后之览者,勿以形似求焉。”1927年,顾麟士再次临摹《青卞隐居图》,并题诗:“暖翠与浮岚,闲岭一峰趣。不信有人家,白云最深处。”《松山书屋》则呈现层峦叠翠,五松之阴,茅屋两楹,高人独坐其间,“摊书于几,焚香于鼎”的画面。《青卞隐居图》《松山书屋》的场景无不体现出顾麟士对寄情山水、超凡脱俗生活的向往。顾麟士多次临摹陆广的《渔隐图》、赵孟頫的《桃花源》,表达了他厌倦红尘、归隐山林的思想,与其临摹《青卞隐居图》《松山书屋》主旨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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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解读顾麟士临摹古人画作的诗跋可以探求其绘画艺术的传承脉落,而由《鹤庐画趣》所收他馈赠亲友的题画诗,则可以了解他的朋友圈。顾麟士先后为曹元忠、章钰、刘世珩、朱古微、吴昌硕等人作画题诗,既有曹元忠、章钰等至友的应酬之作,也有为吴昌硕、朱古微的生日贺礼,他以诗画显露才艺并联络情谊。曹元忠与顾麟士同岁,精于版本及校雠学,远在京城为官的他经常在书信中与顾麟士探讨秘籍善本,对过云楼庋藏古籍多有建议。1917年孟冬,顾麟士应曹元忠之请,为其祖父、吴中名医曹维坤精心绘制《平远楼藏书图》。平远楼是曹维坤的藏书楼,故顾麟士在题诗中写道:“乔木百年述祖德,藏书万卷诵清芬。校雠天禄今臣向,别录编成却羡君。”因为艳羡曹氏祖孙的藏书事业,顾麟士也对“宋椠元钞”充满兴趣,不惜重金收购。顾麟士52岁之时,周绶夫为其绘肖像画《禅悦图》,曹元忠为之题五言诗,其中有“君乃游方外,倏然改故装。虎头金粟影,僧帽玉山堂”之句,顾氏自己补景并题诗,表露他皈依佛门之意,他过世后以僧服归葬。顾麟士先后为章钰、刘世珩、朱古微、吴昌硕等绘制《四当斋勘书图》《枕雷图》《彊村校词图》《南山苍翠之图》,也应叶希明之邀为李子昭的《怡园琴会图》题诗,所有这些反映了他与版本目录学、古琴、书画等不同领域人士的交往,间接证明了过云楼收藏之广及其个人的价值取向。

《鹤庐画趣》收录的题画诗只是顾麟士诗跋的一部分,诚如顾则坚所言:“父亲题画诗跋,兴到即书,未尝存稿……题画诗跋决不止此。”即便如此,《鹤庐画趣》亦令后世看到一个画家的勤奋、执着与才华,以及透过诗意文字所展现的画家的心灵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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