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海员

海员及其生活，被外界蒙上了一层神秘外衣，来自不同利益集团的人，对海员职业只说美丽诱人的一面，丝毫不提危险可怕的一面。究竟海员是处在怎样的生活状态下，这是不少感兴趣的人，尤其是在校大学生关注的大事。在此，我想根据自己多年的体验，还庐山一个真面目，主要目的是给憧憬海员职业的年轻人一个警醒，让他们知道，收获的同时，伴随着风险。

记得30年前读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的爸爸在大远当水手长，到了他家，见到琳琅满目的日本电器，那时候才知道什吗叫彩电。那个羡慕呀，发誓将来也当海员。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了大家都管大远的家属楼，叫做寡妇楼。91年在大国际开始了海员生涯，真正开始体验海员的生活。因为是单身，职位还是机匠, 所以，除了机舱又脏又累的活必须得干外，到了国外的地上，就像一头饥渴的野兽，四处寻觅，超级市场，海员俱乐部的电话，还有久违了的女人！年轻时的冲动使我在船上险些两次丧命，但老天有眼，大难不死。相比我的那些同学和同事，我要算幸运多了。十年来，我所见到的跑船意外死去的，精神失常的，到国外离船叛逃的，已在两位数以上。成家之前，我感到自己是烂命一条，而后的十多年，让我逐渐感到生命的可贵。那些死去的船员，多吗简单的就送了命，在陆地上我们会感到生命的重要，可在船上做到这一点，是多吗的不容易。一次船上领导监管的不利，造成了甲板9人因爆炸而全部死亡；一个二管工作劳累后的短暂休息，就会永远不起，一个四轨婚姻上的想不开，就会让他跳进了太平洋；一句话的不和，更会让机舱的大管轮打昏二管轮后，再扔到太平洋里；太多在陆地上可能化解的矛盾，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大海上却奇迹的出现了，这就是海员生活的局限性，更容易的酿成悲剧。

向往富裕而美满的生活，是每个海员的梦想，但真正能达到这一目标的为数不多，即使他是船长或老轨。要吗长期漂泊，赚了许多钱，却失去了家庭，自己到头来还要另寻新欢或者重头再来；要吗注重家庭的和睦，偶尔跑跑船，却始终过不上豪宅名车的生活；因为跑船而变得富有，的确是件困难的事情。大家不过是比一般的工薪阶层稍强一些，仅此而已。船员所付出的代价往往是难以想象的。一个人的时候，怀揣着父母的挂念，在太平洋的摇晃下，在苦闷寂寞里度过浑浑噩噩的每一天，工作的辛苦，想家的烦恼，危险来时的恐惧，来得那吗容易，去得也那吗轻松；所以，真正的海员，他不应该是一个敏感的人，而应该是一台麻木的机器。只有这样，才能干上十年，二十年。成家以后，又要揣着父母的牵挂，还多了妻儿的盼望，寂寞与苦恼又增加了一倍，相比之下，那些苦和累根本不值一提。为了钱，船员们都在默默的付出，即使危险摆在眼前，往往也是不愿退缩，多吗伟大的群体。

想起了已成为事实的两件事，08年9月中外运被海盗劫持的那条船，船员明知道那里风险很大，但上了船，又怎能中途下来，还是硬着头皮碰碰运气吧，然而，不幸往往来自巧合，船正好在索马里那里出故障停车了，海盗自然捡了个大便宜，苦命的海员备受三个月的折磨，直到海盗收钱放人；另外一件就是09年9月的那次马六甲海难，大远的7条年轻生命，转眼之间在撞船后的爆炸中化为灰烬，仔细搜索过相关的报道，大火烧了一天，救援人员才能上去船，发现的却是船舱房间内的遗骸，7件早已粉末化了的遗骸。悲剧的发生往往在于船员的一念之差，仅仅为了房间的那点钱和物。

前两篇谈的多是做海员的风险，虽然是消极的情绪，但真实的东西总是充满缺陷，就像世界是这样的不完美。怀着美好憧憬去跑船，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结果很可能是碰壁。总之，良好的心理素质是非常重要的。长期跑船的老海员不免会出现情感上的缺失甚至心理上的变态。这虽然是人人忌讳的事情，可不能否认，这是事实。回想起10多年来，一些令人不齿的事情，至今还历历在目。其实，人都是一样的，心理和精神上的压力如果不能及时得到释放，必然会出现各种令人难堪的问题。有几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回忆一下。91年刚上船时，有个机匠和报务员打得火热，天天半夜才听见他开门回房，直到3个多月后的一天午夜，那个报务员来砸他的门，并把他房内的物品都掀翻在地，惊动了周围船员。其实，现在看来，他们就是因同性恋而引起的纠纷。还是这条船，有个年长的大管轮，大家在一起看A片时，他从不参加，偶然有一次，我半夜下班，撞见他戴着眼镜贴在屏幕上仔细在看；也是他，在观赏澳洲脱衣舞表演时，竟将一美金塞进舞女的内裤，真的让人大跌眼镜。其实，现在想起来，也不觉得难以理解了。09年在船上听一个香港实习生谈到他同船的一个香港老轨，这老轨年龄大了，发挥不了他的男人本色，但腰包很鼓，每次来娱乐场都叫来十多个小姐，他只不过看看摸摸而已，每人却要打赏100美元，要知道，他从不往部门人员身上花一分钱的，真的很变态。

船员长期漂泊在海上，有时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念头，从而会导致一些问题甚至悲剧。前几年就听说过大远有位船员，一直怀疑自己的老婆与他人有染，苦于没有证据，有一天，他突发奇想，告诉老婆他要上船了，打起行囊就离开了家，然而，他并没有真走，夜半时分，他爬上四楼，想看看究竟，可最不愿看到的画面被他看到了，惊吓之余，他失手从四楼摔下而死。其实，明智的海员如果遇到这样的事，即便怀疑自己的老婆，也不必搞个水落石出。因为你一离开家，就是身不由己，在茫茫大海上，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了。虽然做到这一点很难，可要是天天挂在心上，你根本无法跑船，甚至是生不如死。
海员，一个神圣的职业，国家发展需要它，世界繁荣离不开它，贫困的家庭更是需要它。然而，它却不能成为每个想当海员的人的职业。选择了海员，你也就选择了风险，孤独，还有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