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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风暴 | 夏午的诗



夏午《献出声音的人》读:宏悦

来自扬子江诗刊

00:00 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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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出声音的人

他试图从她的声音中

得到她——“你好。”

他从车上走下来,给她

打电话:“我爱这声音。”

“我爱,声音中呼吸的声音。

它让我有时候不能呼吸……”

黑暗中,她脱下外套和鞋子

走进雨中。黑暗中

声音穿过电线和女贞:

“唯有看不见

摸不着的东西,能让我疼痛。”

她很久不哭了。

她很久不知道什么样的痛,

会让她哭。

她总是笑着对待自己

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像对待他:温良、谦恭

——“但就是没有心”。

她献出声音,为了寻找

一个从不说话的人。

为了,好好地藏匿他。





夏 午


1980年生于安徽庐江,先后做过教师、公务员。现居上海。2000年开始写诗。2003-2008年,辍笔近六年。2009年,恢复写作。有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十月》、《天涯》、《飞天》、《诗刊》、《扬子江》、《星星》等期刊杂志及《2014年中国诗歌精选》、《2013—2014中国新诗年鉴》、《这才是中国最好的语文书.诗歌分册》等诗歌选本。曾获《诗歌月刊》“探索诗”一等奖(2003年)、“中国80后10大新锐诗人”(2011年)、首届安徽诗歌奖“新锐诗人奖”(2015年)。曾参加《人民文学》第三届“新浪潮”诗会(2014年)、《十月》第三届“十月”诗会(2012年)。




鸟鸣不已

一只鸟在叫她的名字

另一只鸟也在叫她的名字

好多只鸟,都在窗外叫她的名字

她走出去,阳光很好

蓝天很好,白云很好。好多只鸟

在四面八方,叫她的名字

却看不见一只鸟



雨后

大雨有大雨的样子

小雨有小雨的风姿

你我之间

横卧着九个湿热的早晨

此刻,坐在迷雾里想你

除了花香滂沱

世间事不值一提


毛毛雨

不过是一场毛毛雨。

  

铁门长满黑锈。

舌头长满红蘑菇。

  

你的小身子,长满薄青苔。

滑滑湿湿。又滑又湿,正好

  

够一株忍冬冒尖,一头狮子

闯入安哥拉。



时间摇摆


海边一年,她常感波涛在体内不停翻滚

山中一年,安静蓬勃的青苔从石头爬到脸上


海边的她不是山中的她,都不是她

时间摇摆,自然不是个副词



她总是渴望天空会降下彩色的糖果


不是为了舌尖触碰到的瞬间,那一点点甜

不是为了捏一个糖人儿,弥补父母缺席的童年

不是为了告诉被冷雨淋湿身体的人,甜正排着队赶来

不是为了安慰落水而亡的哥哥,穷人终于尝到了生活的甜头


仅仅是告诉自己——

苍天厚爱每一个在尘土中奔跑的孩子



孤独如明月在你眼里打转……

坐公交车回到屋里的人

有一颗缓慢的心。她老了——

该拥有的已经拥有。没有的

便是上帝和天使的。

街道、书店、广场和咖啡馆

散发着告别时,玫瑰正在腐烂的香气。

月亮出来了——

“孤独如明月在你眼里打转,就要滴出来……”

这是蜜月最后一天。她低下头

身体里,玫瑰已经腐烂。


王夫刚评:


读赫塞时遇到这样一句话:“我忍受不了我的充实感。”夏午的《孤独如明月在你眼里打转……》似乎间接声援了这个说法。一颗缓慢的心乘着公交车回到家中,一首伤感之诗、怀念之诗和挽留之诗在虚构的纸上散发出夜晚的不安和不安过后的轻声叹息,诚如作者诗中所写到的——“该拥有的已经拥有。没有的/便是上帝和天使的”——上帝的归上帝,天使的归天使,而我们,无论作者还是读者,只能在人间举手发言或者瞻前顾后。爱在疲倦的时候会落满无言的尘埃,孤独有时如明月,明月有时似孤独,在告别面前,街道、书店、广场和咖啡馆,多少客观存在骤然变得意味深长:当孤独如明月在眼里打转,当身体里的玫瑰已经腐烂,每一个细心的人都允许获得视个体命运为质感历史的权利。作者在这首诗中需要稍加警惕的是,玫瑰属于带刺的词汇而写出来的孤独已经不再是完整的孤独,如果玫瑰没有在心中留下伤疤般的孤独,它就是一个无效的借用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年轻的诗人总喜欢在写作中天马行空,但伤怀的定义已经很久很久不思进取了。


徐俊国评:


小剂量的悲伤和欢欣;明明灭灭的轻度幻觉;童话版的心灵牧歌;灵魂化蝶时的短暂出窍;白日梦被小风吹醒时的激灵与哈欠;在影影绰绰的现实和清心寡欲的理想之间自动微调的迟疑与羞涩……可以有许多种类似的描述来界定这个“满目星辰”的人,又没有一种确切的言说能够厘清这个“患下过敏之症”者的诗歌逻辑。在修辞被滥用的当代诗歌现场,夏午坚持对“语言贞洁”的自觉守护,她贴切、“举轻若轻”的写作方式,保证了对“重”、“浊”、“暗”、“脏”的有意疏离,亦真亦幻的情境沉浸,升降有度的语调起伏,把女性生命的细腻体验铺展得精美而迷离。夏午有相当一部分作品是写孩子的,这些暖心润肺的清澈之歌,当然也是献给“成人之父”的,更是献给俗世红尘中为物所役的失语者。《鸟鸣不已》是夏午完全松弛之后的习作,虽然没有叶芝的《茵尼斯弗利岛》所描绘的具体救赎,却强调了心灵的被召唤和看不见召唤之物的迷茫。此诗过于小巧,但不可忽略,因为她呈现了夏午最真实的生活情态:出神与恍惚。《孤独如明月在你眼里打转》则透露出夏午整体诗歌写作的隐秘前提:老去与疼痛。她在生活中半睡半醒,对世界似懂非懂,既能忍受时间的福泽,又能体味玫瑰腐烂的香气。“无论我写过什么,请用雨水冲刷干净。”已写好墓志铭的她,爱自己和自己所爱,日日新,日日旧,默许一切,如其所是。




孤独书

我喜欢你是蓝色的。

假如你有颜色。假如我能一点一点与你融为一体。

我喜欢你是空的。

睡在风里,旁若无人,也无自己。

我喜欢你沿着黄昏的小路,静静地走来。

兰草垂眸,滴下芬芳。你抬头,注视单薄的月亮。

我喜欢,你忽远忽近,忽而摇动树叶,

令人摸不着方向,风停在哪一朵花瓣上。

我喜欢你如细幽静电,低伏于虫鸣花香;

在时光黑下来的时候。

我喜欢你,轻轻地啃啮我细白的骨头;

在时光,突然黑下来的时候。


董迎春评:


夏午的诗给我的印象是她总是能够从她身份出发,极力在想象与生活中找到某种平衡,从而让她实现一个妻子、或者一个清醒职业者这些角色。如果单纯的日常叙述,诗也成为便条,诗人机智之处,在于这些现实体验与身份认同,也借助于艺术的超验与象征,让日常走向诗意,现实的表征中生成了机智的诗性处理。《孤独书》将这种现实经验、日常叙述推向了某种超验的、象征的艺术化处理与深度情感的体验与精神诉求,尽管诗走向含混、模糊,但读来也颇令人回味与寻思。“孤独书”,这类题目本身就极具超验性与象征主义色彩,“我喜欢你是蓝色的”,“假如我能一点一点与你融为一体”,“我喜欢你是空的。/睡在风里,旁若无人,也无自己”,这些语句极具象征主义追求的感应、契合,诗人调动的是身心一体的心理体验,这种体验在于从写作的孤寂式寻问中,赋予语言的想象性、通感性。“我喜欢,你忽远忽近,忽而摇动树叶,/令人摸不着方向,风停在哪一朵花瓣上。”无论这个“你”,指向“孤独”本身,还是生活中的“你”的具称,并非重要,重要的是你/我之间的“或此或彼”的凝视、沟联,一种“融为一体”的精神契合。整首诗,在柔美而古典的抒情中,不乏哲理与思辨的现代性的感受,“你”,“我”成为诗中的情感符号,召唤被生活遮蔽与遗忘已久的读者内心。诗最后两句写到“你”:“低伏于虫鸣花香”、“轻轻地啃啮我细白的骨头”,极具唯美色彩、印象式画面感,“在时光黑下来的时候”,一个末句的“突然”,形成诗的刺痛感,让诗瞬间升腾,孤独无助的现实语境,导读读者回味与沉思。这种出自生活但又高于生活的“孤独”变成艺术触媒,无论是客观现实原因,还是主观为之的“诗写”,这种“孤独”必然与内心相关,与精神相关,与生活无处不在的诗意相关。


谷禾评:


夏午有童心,曾入教职,也是80后诗人群落里非常引人注目的一位。她曾两次参加过《十月》杂志组织的诗歌活动。在活动中,我注意到她的天真和顽皮,在人群里,她似乎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阳光而灿烂,以至我第一次读到这首《孤独书》的时候,很有些怀疑是否真的出自她手。当然,很快我又释然了,“孤独”的体验,和一个人的日常生活也许并无必然的联系。要不然,也就不会有“狂欢是一个人的孤独”的说法了。在这首《孤独书》里,夏午为属于自己的孤独勾勒了一个颇为写意而明晰的的画面:蓝色的,空的,静的,有月光和芬芳的,忽远忽近的,并且“低伏于虫鸣和花香”,“轻轻地啃啮我细白的骨头”。颇有点“雾来了,缩着小猫的脚步”(卡尔·桑德堡)的通灵。这样的孤独当属于清风明月的低吟浅唱,而非“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销魂蚀骨。它单纯,透明,线性,有一点点的小女子,是属于夏午的一个人的瞬间恍惚。记得保罗·奥斯特曾这样说:“这些最微小的形象,根深蒂固,深植于记忆的泥潭,既没有被埋葬,又难以完全拾回。然而每一个形象,就它自身而言,是一次稍纵即逝的复活,是另一个瞬间的失落。”我想,孤独亦如是,你可以和它干杯,交谈,看着它开花,但你永远说不清它来自哪里——也许它与生俱来,并与你终生相伴。



唯有满目星辰


天上星子,我眼中光。

海水里星光暗涌,我心里流波荡漾。

萤火虫若流星飞呀飞,我若河边清风,流向身边小河水。

“月涌大江流”,万盏眼泪晃出夜空……


——何以解忧,唯有满目星辰。

回到家乡的人啊,务请摘一颗

来自童年的小星星送给我——

要小一点,以吻合我幼时的那双手;

要再小一点,以便藏匿我越来越小的小心眼。



夜晚的话我们床上说

误解先于细雨降落在我们之间——

但这恰是命运之手的神奇:

我们睡在同一间屋子里。不舍昼夜

白天的话我们白天说

夜晚的话我们床上说

纵然明天就要相见

今天的话,我现在就要说——

恰是误解如细雨缠身,恰是孤独

如明月又大又圆,构成我们俩

一对一,萍水相逢的爱



必修课

尘归尘,土归土。

大地每天召唤万物回家。

这是一条不归路。

这是每个游子必须踏上的归途。

顺变。节哀。止痛。养心。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必修课。

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去

遇见从前的亲人和来路不明的知情者。

那欢喜,是缓缓流向低处的溪水。

是春天来了,花便吱呀开了。



谷禾评:


这么说吧,夏午应该算是我比较熟悉的80女诗人之一。这个“熟悉”饱含两层意思:一是认识,有过数次面对面交流;二是一直关注她的写作进展。“进展”的意思是说,这些年来,她的诗已经有了非常大的变化。我相信这个变化是向好的,我相信这个变化源于其生命经验的积累和对日常生活的洞悉。写作这样的事儿,真不是你想写到什么份上就能写到的。我们说天道酬勤,亦酬懒。你要活得明白,才能写得明白。“尘归尘,土归土。/大地每天召唤万物回家。”简单吧?貌似很简单,如那句“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每天都能看见,每天都在看见。但要从心里说出来,却必须经历太多煎熬,有山重水复,才豁然开朗,才明白“这是一条不归路。/这是每个游子必须踏上的归途。”才明白这是“所有人的必修课”,她接着往前看,继续写道:“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去/遇见从前的亲人和来路不明的知情者。” 在这里,夏午选择了相对明亮的呈现,他不但又遇见了“从前的诗人”,而且是释然的,是欢喜的。但我们能回到哪里?回家吗?却早已物非人非,回童年吗?可是我们已衰老。这多么扎心,但却是宿命,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它,顺从它。这样看来,80后的夏午远比60后的我活得乐观——她还年轻,还有机会一次次“回家”。



迷恋与灵魂无关的事物


露水、清风、明月和不再年轻的小爸爸

苦菜花、甜玉米、酸山楂和浓淡相宜的普洱茶

鹰翅、虎骨、刺猬的尖刺和白象的长牙

我深深迷恋这些漂亮的

可能也是暂时的

与灵魂无关的事物——特别是

这一刻,躺在我身边

你明朗、恰到好处的身体


梁雪波评:


夏午的诗具有简洁、明亮、温婉的淳朴之美,在她的诗里很少有玄奥的哲思、晦涩的意象、迂曲的转喻以及宏大繁复的结构,她的诗写是对生命本真的轻声赞颂和对日常经验的温情注视,即使在表达哀愁的时候她的语调也是相对节制的。在一种童话般单纯的语境中,有些句子仿佛随口说出,让人联想到诗歌源始时期那清澈的语言之溪。这首短诗集中体现了夏午的诗写风格。在象征主义普遍衰退的当下,那些与灵魂相关的诸如真理、智慧、精神、信仰等等大词似乎也变得可疑起来,诗人偏爱从平淡无奇的日常事物中发掘生活的美学,鹰翅、虎骨等也更多体现出装饰性意义,而“你明朗、恰到好处的身体”既可以理解为生命的礼物,也不妨视为宇宙的重心,在某种意义上它还是一片空白之地。尼采不是说过嘛,“身体乃是比陈旧的灵魂更令人惊异的思想。”


谢君评:


这个诗,好在它的尾声,诗是成立的,因为最后二行而成立。如果最后收不好,诗就成了一堆事物的铺陈。叙述线索,非常明朗清晰,从系列形象到一个场景,这个切换变化是这个诗最突出的地方,是高度智力的,“你明朗、恰到好处的身体”这个语言感觉也够漂亮。当然,这种机智和漂亮,也是危险的,带有诗的一转一折的结构化危险和诗意停留于灵光一闪的危险,大约只能偶一为之。诗歌叙述似随意不确定,只有事物和场景的呈现和展现,但本质却在暗示、揭示和发现,这使诗意有所局限。另外,诗题不够好,有说教色彩和图解心灵之嫌。第四行也不需要,把诗意白了。



小人书

我还小。

我等不及,长大后

才去爱你。

栀子花在昨天夜里,偷偷开了两朵。

我也要趁天黑下来,大海熟睡的时候,

偷偷地,去看你一眼。

譬如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譬如斗转星移,你追我赶。

我曾爱流浪的三毛,想做他的小妈妈。

也曾暗恋西厢,仿莺歌燕舞,无事度芳春。

还曾借一柄手电筒的微光,闹翻了天宫,

赤着双脚,急急奔向人间;只为了

多看你一眼。

现在,我不小了。

我还是等不及。我怕

你老了,我还很年轻。



陈爱中评:


小人书,童年的美幻园地,瑰丽的想象浸染着湿漉漉的月亮,在另一个世界里绽开生命的芬芳,被窝里手电筒微光中的“大闹天宫”,偷偷摸摸的方寸世界奇幻出雄阔的盛景,喧嚣如“大海”波涛的童年,栀子花的悄悄展颜却汲取出难有的静然和欣喜。凭借过于零碎的片段构图和简略的文字勾勒,小人书在天真无邪的世界里营构出成人逻辑无法推理的诗意,大胆、柔情而又纯真。“偷偷的”去品味栀子花的美貌,体会懵懂未开的男女柔情,惊讶于《西厢记》的缠绵悱恻,凭空编制出远离现实的浪漫情愁。“急急奔向人间”,作为童真世界迈向成人生命的桥梁,小人书描画的多彩人生,展现的生活美妙,吸引着好奇的童年仰头望天。夏午的《小人书》以小品的清倩,意象的轻盈,书写了一种忆旧的伤感。谁能说,在影视、网络等现代传播媒介没有盛行的年代,拥有小人书的童年不是春暖花开、诗意盎然的呢?




亲爱的甜莓之书

“我亲爱的甜莓……是甜的。”

鲜和艳,夺走了我的美。

我穿小裙子,有点紧。

我靠在窗边,有点心不在焉。

我反复翻动一本书,极力忘记男主角。

他爱抽烟,总在关键时刻又点燃一支烟。

他暗藏一对收放自如的小翅膀,

有时是天使,有时是一阵接一阵的烟;

有时,他忘记自己

身在何处,正在谁的梦里

忽明忽暗。

如这棱角分明的甜莓叶片,

它欲极力掩藏的:

不是我丰盈的地域之美,

不是鲜艳夺目的果肉之甜;

而是,你抽身离去时

灰飞烟灭夜深沉——

那疼痛,那静好,那被甜莓汁浸透的下午:

哦,我亲爱的甜莓,你是甜的。

我也是。



遗己书

我醒得早。

我正在生产一种迷幻剂。

我是母亲,爱人,同志,知己,敌人,

牧马人和自己的路人。

我讨厌这个人,

总是忙于变色,生产

迷幻剂,还喜欢散播烟雾弹。

我讨厌自己,为什么

不是一颗甜莓,

该饱满时饱满,该红艳时红艳;

该腐烂时,绝不会等到

令人生厌的下一秒,

哪怕结实的竹篮已经备好,

哪怕你们比我,醒得还要早。


胡桑评:


诗的题目已经标明,这(《遗己书》)是一首写给自己的诗。这也是一首关于自我的诗,但它并不执意书写主体的膨胀与狂妄。这首诗的优点也体现于此,它忠实于自我,又没有一意孤行地展开对自我的臆想、对幻觉的铺张。相反,这首诗以“我醒得早”开始,显得异常清澈。当然,这种清澈是一种自觉的清醒,一种通过否定而得以确认的清醒。诗歌从第二行开始就对外在于自我的社会身份进行层层剥离,这些身份是:“母亲,爱人,同志,知己,敌人,牧马人和自己的路人”。它们围攻着一个自我,迫使诗人“生产一种迷幻剂”、“散播烟雾弹”,从而淹没本真的内在。诗人将这些身份视为自我的镜像,另一个我。诗人说,“我讨厌这个人”,讨厌这个“忙于变色”的另一个我。对特定身份的执着只能拼凑出某一种观念类型的写作,而不能成就一种在自我、经验、语言之间进行调适的本真的诗。几乎从不过问理论而一意进行本真书写的诗人夏午,在这里所言说的几乎是一种关于诗歌的元理论。诗歌的确应该具有一只消化一切的胃,但是任何一种食物都不能永久地占据胃部,对语言和生活具有超常理解的自我才是永远居留胃部核心的胃酸,一种分泌出生命的澄清状态的酶。对于夏午来说,这个自我就是“一颗甜莓”,一颗任性而纯真的甜莓:“该饱满时饱满,该红艳时红艳;/该腐烂时,绝不会等到/令人生厌的下一秒”。“甜莓”具有鲜艳而饱满的个性,而又无法被任何一种外在的概念所肢解:“哪怕结实的竹篮已经备好”。“甜莓”的柔嫩与“竹篮”的生硬在这里构成的语义张力,呈现出诗人对内部和外部两个世界的清醒认识。“甜莓”可能只是一次意外的语义选择,也不具备对外部世界的关照。但正是它的意外、或然和可能性,与那些固执的身份所冲突、抵抗,而终于成就了自我,也表达了对现实束缚性的否定,以及对生活可能性的开放。而一个由清醒自我所凝视的善良的外部世界,将在诗人的其他作品中出现,比如《我不会再小下去》等。只有一个清醒而温和的自我,一个并不凌驾于外部的自我,才能保证外部世界不被踏碎,保证诗歌不堕入破碎经验的漩涡,而执着于对生存真相的揭示。“甜莓”意指的自我并不是一种新的身份,而只是可能性,一个柔韧而新鲜的自我。因而,它指向深刻的个性。“甜莓”在内外的张力世界中展示自身,它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情绪对应物,而是一个具备隐喻意义的语象。诗歌结尾的任性语气得到增强,而最后终结于自我的确信:“哪怕结实的竹篮已经备好,/哪怕你们比我,醒得还要早。”“甜莓”指向诗人自我的清晰与完满,它的出现,使这首抒情诗具备了阿多诺所谓的“深陷于个性之中,但正是由此而获得”的“普遍性”。



中年正向我大步走来


腊月二十七。放假的放假了,

回乡的回乡了。打盹的人,

还没有醒过来。坐在软皮椅中的人

想着一首诗该哪里开始。

不能从上帝开始,因为“我不相信上帝很久了”。

不能从打盹的人开始,职业宝典曾郑重告诫:

“尽量不要在背后评价你的上司。”

不能从新来的那个女人开始, 中年多么沉重

上有老,下有小,正在逼近的更年期。还有

硬生生卡在咽喉里的房贷,每天

都在掠夺食粮、血肉和囫囵好觉里的好梦。

更不能随便从自己开始。

上帝知道, 这个34岁的女人有多么尴尬。

她有父母,但少见爸爸和妈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有丈夫,反对她写诗、抹口红

一个人出远门;反对她的美,向窗外伸出花枝。

有一个八岁的儿子需要她。她也需要

一个孩子,结束她与一个男人

单独相处的局面。三个人的欢呼声

高于两个人的。三个人的孤独替代了

两个人的。当三个人一起出门

她更容易找到中间那个位置,以及她

常常不知道要放在哪里的,左手和右手。

但是,当三个人一起进门,

狭小的三居室多么拥挤!

衣服、鞋子、被子、锅碗瓢盆,还有

儿子散落在四处的玩具。

桌子、椅子、沙发、琴棋书画,还有

积压在每个角落里的灰尘。

“这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也不是……”

但他想要,还有那个小小的他也需要。

这是你不能丢弃的——常识。

这是你选择的——生活。

照照镜子吧,这就是你——

“我知道,中年正向我大步走来。”


何同彬评:


正如《中年正向我大步走来》一诗中所揭示的“日常存在感”,夏午提前进入不惑之年的通透和豁达,但这种“悟”促成的不是某种简朴的诗学,相反,这在她的诗歌内部形成了某种抒情的执拗与急切,藉此形成的抒情姿态是溯流而上的,是《迷恋与灵魂无关的事物》,是一种任性的、肆无忌惮的“返璞归真”。“此刻,坐在迷雾里想你/除了花香滂沱/世间事不值一提”(《雨后》),“白天的话我们白天说/夜晚的话我们床上说/纵然明天就要相见/今天的话,我现在就要说——/恰是误解如细雨缠身,恰是孤独/如明月又大又圆,构成我们俩/一对一,萍水相逢的爱”(《夜晚的话我们床上说》),这种饱满的、毫不回避爱欲肉身的情诗给诗歌带来了面孔清晰的诚恳,让人想起王安忆在论述“处女作”的诗学特征时所做的概括:完全的独立性,相当自由,像刚出生的孩子,整个感官处在张开来尽情吸收的状态,非常感性,没有成见和规则的羁绊,但有时会无法避免浅显、不广阔、不完整、不深刻……所以,对于夏午而言,如何进一步拓展抒情诗的格局可能是她正在面临的挑战,当然,她亦有理由继续以勇敢的抒情姿态碾压一切与灵魂和复杂性相关的事物。



黑暗中相逢

在黑暗中淬取火与蜜的人

请记住我们做过的所有甜蜜的事:

洱海边等日出——

我们背靠着背,彼此互为背景

头顶上永恒的星空

苍山上从没消融的积雪与洱海边

尚未落下的朗月

还有一遍遍拍打着我们内心的

浪潮与风暴,都知道

我们先于一朵云与另一朵云相遇

先于那几个短暂的早晨与夜晚相识

沉醉中,我曾在你肩头小憩

送八妹去机场回来的巴士上

我们默默地并排坐着,像多年的老朋友

话语无多

告别时,我们第一次

可能也是最后一次相拥

多么熟悉的气息啊,让我想吻吻你

但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

告诉你:我是多么爱你——

像他的那部分。在无边的黑暗中

献出声音的人

他试图从她的声音中

得到她——“你好。”

他从车上走下来,给她

打电话:“我爱这声音。”

“我爱,声音中呼吸的声音。

它让我有时候不能呼吸……”

黑暗中,她脱下外套和鞋子

走进雨中。黑暗中

声音穿过电线和女贞:

“唯有看不见

摸不着的东西,能让我疼痛。”

她很久不哭了。

她很久不知道什么样的痛,

会让她哭。

她总是笑着对待自己

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像对待他:温良、谦恭

——“但就是没有心”。

她献出声音,为了寻找

一个从不说话的人。

为了,好好地藏匿他。




两生花

她用笔名写诗,原名谋生

两间互不干扰的屋子里

藏有她双倍的艰辛与爱

以及花开刹那的十里锦绣

与万丈落寞。她们俩——

“是爱的角色面对着面。”

她和自己唱双簧、演对手戏

她作茧自缚,为了两不误

她奋力游到彼岸点火

为了偶尔能在此岸观火

一个人偷着乐,或者

一个人偷偷地,抱紧骨头

任凭泪水泼溅成一条河

她二十岁开始写诗

她做妈妈将近八年,为此

诗人向母亲道歉,她付出的远远不够。

陪儿子看动画片时,年轻的妈妈

突然泣不成声——

“对不起,我还是爱他

比爱你多一点,亲爱的诗人。”

纵然她练就一身非凡的分身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时间的针摆,不会同时赠予她

两朵花——

诗人啊,是给孩子煮饭的时候了

可是妈妈,不要忘记你二十岁时

与史蒂文森的约定:

“用鲜活的面包喂养我的羔羊……”

总是这样——

“她的接受拒绝了另一个。”

而来到花园的人,总喜欢驻足

正在盛开的那朵花前


梁雪波评:


叶芝说,是追求生活的完美,还是工作的完美,一个艺术家必须做出选择。显然,这样的困境并非诗人叶芝所独有。写诗不能成为职业,除了写诗,诗人还要承担各种来自家庭、社会的责任。比如在诗人和妈妈这两个角色之间,初为人母的夏午就不得不纠结于其中的冲突。对孩子的爱和对诗歌的爱,像歉疚一样多,同时撕扯着她,让人难以取舍。而或许由于性别的原因,一个女诗人比男诗人似乎更难以在两者之间做出抉择。因此,在这首诗里出现了两种声音,犹如一个人分裂成了两个,她们之间的对话与争辩使这首诗具有一种戏剧性的张力。



真理和玫瑰,都带刺儿……

“真理和玫瑰,都带刺儿……”


但是先生——

我手中有小刀,怀里有炸弹。


我不需要用真理武装自己,

“把松弛的一天过成紧张的一天。”

不要带玫瑰来,先生。

它们早已不是玫瑰,在上海街头;

当爱侣们肌肤相亲的那一刻,

空气里,到处都是玫瑰腐烂的香气。

“真理和玫瑰,都带刺儿……”


假如你一定要送点什么给我,

我是说假如,先生——

请将真理和玫瑰身上的刺

小心地摘下来,赐给我吧。



电影结束了

电影结束了,蓝色的月亮

升起来。皆大欢喜。

她在花园里,抱着桃树唱歌

带着哭腔——

像一阵青烟,他不见了。

像一阵青烟,他就这样不见了。

像一阵青烟,她还没看清他的脸,他就不见了。

像一阵青烟,他抽过的烟;烟蒂还在

烟灰缸里,冒着烟。

他,已经不见了。

多么悲伤,那美是真的。

多么悲伤,那真实的美只是一阵青烟,

呛得她泪水滂沱,却怎么也

抓不住。如果那一天

重新再来,她希望这样开始:

她坐6路车去城中寻他;

他坐7路车去城外找她。

他没有给她打电话,

她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一阵青烟与另一阵青烟,相互看不见。

最后,都不见了。



我曾得到过甜

思南路上,梧桐挨着梧桐

咖啡馆里,一只蝴蝶在等一尾鱼

一个内向的外省青年,正等雨停下来

咖啡凉了

勺子在搅动,勺子碰着杯子

明天,她要去火山上的国家

今天中午,我哭了

……哦,你还好吗

这堆永远不会寄出去的信

只有一句话——

“我曾得到过甜,并为此大醉一场。”


春天里

雨下了一遍又一遍,我也厌倦了

描述,这因浸泡而绿得发亮的世界: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但动物园都一样。

你们想换个活法。正如我,想换一种说法:

我承认,我与人世湿疹有脱不掉的干系。

雨水是单纯的,我却想把它搅和成祸水。

我坦白,我私藏了一个小宇宙。宇宙里

住着小小的他。他爱驾飞船,忽上忽下。

我交待,我爱他,如孤单飞禽爱凶猛走兽。

我曾赠他未丰羽翼,他曾领我闯入安哥拉。

我确信,如果你们是人,我就是一株植物。

你们善于从修剪中得到隐喻的快乐,我则习惯

处变不惊。天要下雨,你们要去动物园。

爱干么干么,只是别管我,要开什么花。

旧城,逢暴雨

旧城并不总是静止着。安于想像

或者回忆,像一片揉黄的叶子

不管从哪个角度。吹它,或者不吹,它

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被固定的事物

皆如这旧城,安静而幸福。没有风

也会落下沉默的大雨,化城为池

潜流暗涌。我爱你,赤脚在城池里撒欢的

小人儿,你一定和我一样,不爱穿衣裳。我爱

你,背小媳妇儿横穿街道的小人儿

我有一个和你一样,湿漉漉、滑溜溜的

小情郎;整日小鱼儿一样,爱在城池里

游逛。一会儿下,一会儿上



静夜思

我说女人,与我写

女人,并不是一回事。区别在于,你

不喜欢我,一副教书先生面孔。我用这个比较

与戴不戴眼镜无关,与是不是女人也无关。

关键是,天说热就热了,你说变就变了

还说没关系。是的,你只是喜欢美女穿热裤跳热舞,陷入火辣辣的

恋情。只要没有曝光,便是城春草木深,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正如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我经常怀疑,我到底有没有手

或者,这世上的人类真的拥有一种叫手的物件儿?凡是看不见的

允许我怀疑。凡是得不到的,允许我胡思乱想,想入

非非,非法经营。反过来,是另外一回事。

花城误

春天来的时候,你正在宿酒中

沉睡。没看见,我从花园里回来

患下过敏之症。那细碎的疼痛,不是

小蜜蜂的细脚花针;不是细针尖上的

那座玻璃城。只是,你醉梦里,一次次

抱紧自己的骨骼:孤独铿锵,喀嚓

喀嚓,惊动了我。“风吹叶儿动”

互动之美,在于花叶之妩媚

而不是,花团锦簇,二十有九

而不是,有此生气,无此境遇

而是,满树新枝桠啊

红也不是,绿也不是



艾草之歌

一起床就想到河滩冒泡的人,是孤独的。

一想到明天就会浑身发绿的人,是孤独的。

一回到藏身处就拼命找水喝的人,是孤独的。

一到夏天就要倒吊着身体才能睡着的人,是孤独的。

……这不合时宜的病症。

对于你,一株多年生草本植物,

注定是周而复始的。

你说找一个高明且可靠的医生,

讨要个偏方,兴许就好了。

哦,亲爱的,你真傻。

他们一次次接近你,仅仅因为

你越来越孤苦的胆汁,越来越具有

医治他们孤独的药理价值。



情诗不写也罢

深情无语,情诗不写也罢。

写在纸上的字,藏在字里的脸,刻在脸上的旧时光

不必重提。

过去的事都逃不过回忆的虚构。

云山雾罩,不见日出。

你在树下看云,我在树梢吃冰淇淋。

你爱另一个有点走样的你,我属于忘乎所以的我。

各行其是,自得其乐。

这些才是真的。


偶尔,我犯糊涂,

说爱你,实乃不知所云,

别当真。这也是

真实的一部分。



草木书

几场雨过后,秋天更像秋天了。

风不大,吹在人身上凉凉的,吹在草木身上

——她对草木有自己的理解。

其一是“夏始春余,叶嫩花初”。

那时她16岁。生物老师说,毛毛虫长大了

会变成蝴蝶。她长大了,身体有了奇怪的变化。

总是想飞。总是想得太多。

直到秋天,荷花谢,菊花开;

蝴蝶飞着飞着,不见了。

其二是 “天地变化,草木蕃”。

晴天,菊花开。

风雨如晦,菊花照样开。

曲径通幽,菊花开在幽处。

一条大路通向天,菊花开在天边。

菊花开在祖父的坟冢旁,父亲的

墨迹中,母亲的白粥里,瞎大叔的记忆里,送奶人

凌晨的自行车后座上,一个驼背老太太

白色的鬓发间,她镜子背后的秘密里。

她喜欢呆在浴室,面朝镜子,以泪

洗面,洗妊娠纹。

被遮蔽的身体历史,怎么洗,

也洗不干净。

直到秋风吹进来,她耗尽全身的力气,

瘫软下来。

松弛的妊娠纹,像一片一片散落在地的

菊花瓣,舒展,自如,为了终于可以安心放下

紧紧拥抱过的。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今天,比任何一天更像秋天。

风不大,吹在人身上凉凉的,吹在草木身上

花瓣纷落,仿佛蝴蝶低飞。

那是另一个世界。



我厌倦他们

我厌倦他们。这尘世

这被风沙灌溉过的嘴脸

我好久不信上帝了

好久不和妈妈讲心里话

14岁,我写下攻击,屈辱和感叹

那么久远我都快忘了——

我是一个跟谁也搞不好关系的

小姑娘,曾梦想当一个修女,去忏悔

我曾渴望结婚,并默默数着年龄。默默地

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又骄傲又恐惧

这不断膨胀的骄傲,像正在发育的乳房

有一阵一阵的涨痛

这恐惧,需要一个异端来支撑

需要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弄脏白裙子

偶然的爱情,不停地发芽

青春期的英雄,醉死在酒里。

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原则折磨自己

为什么要结婚,露出幸福的马尾巴

还不如登山,摔跟头

不如爱一个月亮般清冷而忧郁的女子

一起讨论福克纳或卡夫卡

在逃离他乡的旅途中,还不忘抹点儿口红

我们都是爱美的女人啊

都曾在绝望里打捞过,一个癫狂的男人

他的粗野,他的丑陋与索然无味

他的孩子气,正适宜制造动乱和波折

让“暴风骤雨般的情人”接踵而来

是他,也是她——

哪怕被开除,哪怕吃闲饭的嘴

一早就找上门来。人都是要死的。

但死之前我要揭露真相:“女人是后天形成的。”

比如:妓女、流产、同性恋和性冷淡

比如40岁以后,穿一件比基尼

去追想要的男男女女

去宣言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生,我们互为肝胆照亮彼此

但是,请记住——

你是你,我是我



云水谣,给30岁的自己


乌云相拥而来。

她站在窗前,数指头,

不过一瞬间,就数完了。长大便是这样

没意思。

一不再是一。三根手指头

指代三十年的暮霭晓雾。不过

一瞬间,不过是雨大雨小。

春雨绵绵,润物无声。身体也在所难免

长出浅黄绒毛,渐现乌云弥漫。

阵雨每月一次。从16岁的腊八粥开始,

被淋湿的恐惧,有增无减。然可避开体育老师

干燥的黄土高原;祸兮福之所依。

暴雨显得迟钝。但疾驰的速度

冲淡了皖中丘陵的疼痛。

刚插进水田的秧苗和新耕的油菜地

各尽其美,各得其乐。

暑假一过,她便摇身成为人民的小教师,

2003年。异乡人。除了粉笔与黑板

应有的都没有。她提前写下墓志铭:

“无论我说过什么,请用雨水冲刷干净。”

然阵痛不管这些。一阵比一阵

紧,如霜打茄子。逼她交出

暗藏的小茄子。她和他是共犯。

——这是仪式最重要的角色:

妈妈。26岁,她遮蔽了她的性别。

在妇产科,她向男医生交待

身体里纵横的故事与事故。在人群中

坦胸露乳,满足一只小茄子变大的愿望。

在动物园,发现一个一个小茄子

从来没有经历过隐喻的秋天。角色转换

终于引发心理障碍。像一个老茄子,

在檐下呆久了。

透过风声,不用再看乌云和天空说些什么

足以判断降水量与降水强度。这不是仪式

但不排除是她的宿命:乌云相拥离开。

呵,又一次,不过一瞬间。不过是

雷声大,雨点小。她起身告辞:

“无论我写过什么,请用雨水冲刷干净。”




《扬子江》诗刊

大型原创汉语诗歌双月刊,江苏省作家协会主办

秉承“经典、气质、多元”的办刊理念

全力展现当代汉语诗歌写作风貌

为不同地域和流派的诗人提供广阔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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