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诗刊
《在河边》等5首
作者：冯晋莉
1.
>>>《在河边》
很多时候，她走在河边，寻找湿地
河床裸露着雨季深藏的秘密。
漫过堤岸的河水，像遥远的
歌者在返乡的途中。
去年的喜鹊在围栏上眺望，云朵
是灰色天空的一幅泼墨。
她来来回回地走，在一颗油松前
停下来
等待自己变成一粒种子
2.
>>>《设计师》
没有门窗的屋子，风进不来
阳光，鸟鸣也无法进来。
忙碌着给天堂设计监狱的人，被迫
听钟表抵押给她的声音，坐在
时光之外。
她一次次把设计图纸重构，
涂改，又撕毁
始终无法与上帝达成共识。
她不想把灯光揉成一团乱麻
从墙缝里挤出来，游走在木栅栏
生活的某处。
风把一粒草籽吹到地上
她终于肯停下来
给它培土，并浇上了
一滴眼泪。
3.
>>>《傍晚的河边》
蛙声极力挽留 夕阳
微熏的风推送着河水
起伏的心事想要上岸。
——这河水的围城，很长，很远，
坚不可摧。
河水冲不破，一次又一次地
拍打岸。
扒在河栏上的人，享受风
涛声，欢颜，笑语。
他们从不知道，河水和他们
有一样的命
从汹涌挣扎到平静，从润泽的
盛年到静谧的干枯。
4.
>>>《写给520》
夜半醒来的人，给贫瘠的土地种
星星，雨露，幻想。
朋友圈刷屏的玫瑰与她无关。她专注
用指甲盖大的星星，辨认来路和去路。
雨只需一滴。能放在眼睛里，
让一切事物更透明清澈。
至于幻想，已经是她生活里
唯一的依靠了……
5.
>>>《写给母亲》
一
我一直羞于说出半句苦累，悲伤
甚至令人颤抖的绝望。这些，
都源自于你，母亲。
如刀割的风，吹在灰色的瓦楞上
吹在你如枯草般麻木的脸上
你站在路口，像一艘搁浅在沙滩上的
旧船，终日遥望着海面。
你说:他从这里走的，
他一定会从这里回来……
从那时起，母亲，我学会了
背转身，抬头，望天空……
我学会了，让眼中的雨水回到天上
成为云的一部分……
母亲，土地对你撒了
三十年的谎
父亲在土里，始终没有发芽。
二
你一直替代父亲活他剩下的日子
过他给你节省下的光景。
上班，浇院子里的菜地
拉扯他再也看不到的与炕沿比肩的
四个孩子。
你用男人的肩膀挑回一担担过冬的煤块，
为儿女抵挡人世的寒冷与凉薄。
你的每一滴心血，都是从暗夜到黎明
掐算好的柴米油盐
你三十年潮湿的枕巾，让我把遇见的河流
都当成你，再流不出的眼泪。
母亲，辞海里唯一刻在我骨头上的词语
便是:孤儿，寡母。
如今，待哺的雏鸟都已出巢
都已成了，别人的父亲和母亲。
我不忍看你，如孩子般天真的目光
和被岁月漂洗过的每一根银发。
母亲啊，这么多年，你像是哽在我喉咙里的
一根鱼刺，咽下去或吐出来
我，都隐隐地发疼。
三
今夜，满院的花朵悄无声息地开了
月亮爬上你窗前的紫藤萝。
母亲，你一定要好好看看
它们，在你旧日的梦里不曾有过。
母亲，只需望一眼你烟囱里
升起的炊烟
我就不会害怕山高水长的孤单。
每一天，我都能看见
太阳的光亮和这世间所有的
金黄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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