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范雲飛，新舉清華博士，乃與華師辜學超聯袂過余，余攜之遊青龍山。繼中南大三子之後遊也。遵環山西路而行。松竹森森，蔦蘿披拂，涼氣襲肤。能於武漢之肋覿此山景，不亦樂乎？途次臓污，余挈婦手拾數矣，仍見新棄，迤邐于道。至南路，有一淺湖，周樹見伐，滿堤履痕，中則填以土石，不知將出何物。蜀山兀阿房出之出也。號曰國家森林公園，居然睹此毀壞，不亦奇乎？乃望山湖而嘆。書生我輩，手不能縛雞，然嘆亦僭越者。理工大秦行國以課業未能至。如至，嘆增一人而已。丁酉春二月，桃花正艷。荊南楝翁記於江夏耕我齋。
答宋子豪書
某月日俊白。宋君足下，辱賜書及三作，周覽累日，蹙然汗出。乃知後生可畏，後浪滾滾，非虛言也。以足下之穎出，如置之于漢，則司馬相如揚雄也；置之于唐宋，則韓愈蘇東坡也；置之于清，亦姚鼐龔自珍也。然上帝置足下于今，則宋子豪也。子豪者誰？曲師大附中之高生也。讀經不自四書，習句弗見諸子，髫年即誦某鋒之故事，某德之扁擔，其文哉文哉！非文也。待勺舞之年，略見經史諸子，則大驚詫，以為天下之書莫與若，遂焚其膏油而讀之，貪多務得，細大不捐。然滔滔者書，讀不勝讀，則又不知何去從也。
足下問道與余，余嘗讀韓愈《答劉正夫書》曰：或問為文宜何師？對曰宜古聖賢人。曰古聖賢人所為書具存，辭皆不同，宜何師？對曰師其意不師其辭。如是而已。韓愈且知不能答後學之問，矧不如韓愈之碌碌者乎？然韓愈不云，則用功深者，其收名也遠，不亦前之答乎？此答與不答，又何異焉。
是韓愈所答之正夫，已敷讀四書五經諸子百家，故韓愈有此答也。而問道之子豪，尚未如孔孟之門，而獨愛魏晉六朝辭賦駢體之文，如步韓愈之答，則過矣。不聞成仙之霍公松林云：精讀之與博覽，闕一不可。精讀者，營地也；博覽者，斬將搴旗也。無營地，則無安身立命之所也；無斬將搴旗，則無攻城略地之功也。是云今之作者，當有一二部精讀之書，以此為營，則可博覽群書矣。以此而推之，則子豪當先精讀《論語》、《孟子》二書，繼之以太史公之《史記》，不云乎“史記熟，天下足”乎？《史記》熟，繼之讀韓愈、歐陽修、歸有光、桐城諸子，則天下之文盡在吾手矣。至於《詩經》、《楚辭》，魏晉六朝，諸子百家，旁而及之，則所謂攻城略地之役也。
而運筆亦當有先後也。初習之，對仗格律，格律略熟，則習古文。古文當從雜記入。雜記略熟，則人物列傳、論說，皆熟，則可進而賦，而它文也。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曹丕曰：文以氣為主。至於引氣不齊，巧拙有素，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蘇軾云：大略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但常行于所當行，常止於所不可不止。皆言文無定法。吾豈敢望古賢之項背。吾所言者，非定法，乃讀寫之先後也。且為汝所定製。汝之功課浩繁，不能偏廢。行有餘力，則可以讀寫也。漢朝六朝之賦，暫不讀。賦為文之至難者，亦暫不作。
汝之三文，靈氣不可掩抑，尤以《南郭先生列傳》為清通。賦尚有生吞活剝之痕，不能自樹立，可知賦暫不可為也。以吾一日長乎爾，然亦生于今之世，今之世，孰授古文詩詞者？吾之詩文，非自師承，乃四十年之兀兀窮年所積累也。故逢學士大儒，常嘆息踧踖不已。吾說之謬，在所難免，足下付之一笑可也。俊白。
一鳥決眥過，周身黑無敵。
未聞有人語，獨我靜佇立。
且慢讀韓愈，佳景自可挹。
雨裏看荷甕，忽然冒二枝。
皦皦出污泥，亭亭可憐兒。
何日立蜻蜓，隨風自參差。
甯嫌池水淺，敢獻萬里詩。
不能接天碧，當有映日姿。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