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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曾志 | 互联网交往的迷狂与解放



摘要:网络屏幕中的存在早已变异为存在感,存在感让我们无法抵达我们真实的存在,而这种不是真实存在与真实现实已无法反射回到存在和主体之中,让我们更加堕入迷狂和眩晕之中。


景观还未走远,迷狂时代已然来临。




鲁迅有诗: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如梦如幻的赛博空间中,别了的是慈母的泪,幻化了的却是每个人的心智与智识;网络世界,话题犹如大王旗摇曳变换,只不过城头已换成了网络屏幕。


网络世界似乎给了我们自由与解放,言语表达与竞争,在隐喻、戏谑、幽默、反讽的保护下,已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无所不有,无所不为,只是唯独个人丧失了自我和自由。


媒介的发展,理性的原则与分割也面临着挑战。鲍德里亚的“整个世界同样毫无必要地在你的家庭屏幕上展开”,现在变成了无时无刻地在手机网络与屏幕上展开,其变化的是私人空间与公共空间无缝连接对接。私人空间的公共化,公共空间的私人化,被少数人操纵的景观社会已变成了连接在一起的人精神、心理、快感狂欢过后的无所适从。它对时间、身体、精神、心理、快感、仪式、空间的僭越和侵越,其内部与外部象征性的空间区分,被鲍德里亚认为是在一种双重的淫荡(obscenity)中被模糊。


鲍德里亚有一篇名为《交流的迷狂》文章,他用迷狂、眩晕来概括网络交往的特征,并将之隐喻为一种淫荡。迷狂是激情的反面,是所有的功能都被废止为一个维度:交流的维度。所有的事件,所有的空间,所有的记忆,都被废止为信息的单一维度:这便是淫荡。“淫荡始于不再有景观,不再有舞台,不再有戏剧,不再有幻觉,万物变得彻底透明和可见,并被暴露在信息和通讯的原始而无情的灯光下”,“这是一种微观的色情,说它色情是因为它是被强加的、被夸大的”。



人们深刻卷入网络世界所产生的感知与交往的迷狂,很难以分离、区隔中的理性、原则、判断与接受予以终结。碎片化的延展变成了最深刻的展演,深刻的是人们提问的滑动,而不是解答问题本身。这种展演与滑动如鲍德里亚所言的,是“电路和网络的色情,功能与物的色情,就在它们的可读性、可用性、管制、强加的意义、展演能力、连接、多方相关性和自由表达当中。”人们所寻求的结果的立竿见影,答案的直截了当,已成为梦想,人们直接迷失和终结在网络屏幕中。


讯息的本质很难是一种真实的存在。交流的迷狂是我们在讯息中自我循环,对其批判也只是另一种讯息的表演循环。网络无间隙地讯息通畅流动,冰冷、压抑、肤浅、飘浮、神经质的迷狂式的交流,强大到让人无处逃脱,难掩人对讯息的厌恶与无可奈何,表象的自由,实则却是否定自由之眩晕状态。


据百度百科中的介绍,眩晕是因机体对空间定位障碍而产生的一种动性或位置性错觉。眩晕是一种状态,也是快感的独一形式,是瞬时性的,却是排山倒海在花丛中的怒放。没有答案,没有一致的判断。眩晕是快感中无法表达的肯定或否定,是一种对肯定或否定的变异,是我们感官心理与生理的反应。



囚禁于网络中的我们,依然徒劳地唱着歌。因为数字化生存已成为我们的生存方式,人类似乎匍匐在象征性世界中演进和演化。网络屏幕中的存在早已变异为存在感,存在感让我们无法抵达我们真实的存在,而这种不是真实存在与真实现实已无法反射回到存在和主体之中,让我们更加堕入迷狂和眩晕之中。


网络屏幕与真实像两匹脱缰的野马,撕扯着把我们带向不同的方向。正如鲍德里亚所言,“今天,我们已然步入了精神分裂的一种新形式——随着所有信息和通讯网络的一种内在乱交和永恒互连的出现。不再是歇斯底里,或投射的偏执狂本身,而是精神分裂所固有的一种恐怖状态,是万物的过度逼临,是腐臭的乱交,一切都包围并穿透了他,不遭抵抗地汇合了,没有光环,没有灵晕,甚至都没有身体的灵晕来保护他。”精神分裂是信息流动的饱和,是讯息本身的过度透明与逼仄,瞬时性的无间隙式的自我循环,无法生产出其存在的边界,无法认识到其存在的局限性和不可能性,主体丧失了逸出与逃避的清醒。


时间被重新定义,身体只不过是其诱惑物,快感是本。只不过快感已不是游戏世界中的表达、竞争,而是一种纯粹的赌博、眩晕。意义很难在表达和竞争中变得分明和确定,主体在交流中非但难以自保,反而在网络与屏幕中吸收与再吸收讯息中无法自拔,以至于连主体也归于并变成了网络和屏幕。


维特根斯坦说过,凡是能够说的,都能够说清楚;凡是不能说的,应当保持沉默 。沉默并不意味着无所作为。交流的迷狂,恰恰是把行动交给了符号,表达和竞争变成了符号的赌博与眩晕,符号成为人类进化的唯一。弥合精神分裂的鸿沟恰恰是行动。将存在、存在感回到真实世界的实践中,落实为每个人的责任。建构出一种真正的行动文化,形成行动文化的舆论与实践,网络世界只是真实行动实践的再现,这才有可能把我们从迷狂的符号世界中解放出来。


来源:北大公共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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