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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〡赤子之心,人性之美
精致,结实、对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庙供奉的,是人性。


他的文,很轻,很动人

要说在众多的文人墨客里,我最欣赏的,是沈从文。或许沈先生并不喜欢我冠以其“文人墨客”的形象,因为他的一生,就如那人间的草木,向往的不过是过得去生活,若是博得允许,也想开几蓝的、或粉的小花,妆奁妆奁这个世界。

或许上天嫉妒他的世界过于纯粹美好,总是给了过多的风雨捶打,以至于,当我再读沈从文时,除了崇拜,就是心疼了。

文学赤子,大概说的就是他了。

一千个作家有一千种美,有的凌厉,有的悲壮;有的抑郁,有的哀伤;有的刻薄,有的悲悯……但有一种属于沈从文,而他人不能再得的美,那是属于大自然,属于天和地的美。

他所描述的每一个地方,都烟火气十足,却恍如世外桃源,他笔下的每个人都十分淳朴且可爱。他的文章,像一湾流动的清泉,读下去,使人双目明澈,内心纯净,你不用多么提心吊胆,因为故事总是娓娓而来,或许是悲剧,亦或许是喜剧,但是这一切,都不会让你过度地感到悲壮与欢喜,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人的生死,都是极其平常的事,人的喜乐,也都十分简单温馨,他的文字间没有大悲大喜,却处处引人心绪,像一只羽毛,总是时时刻刻在人心上荡漾,你想快乐,也不能,想悲伤,也不能,你只能与他一同,淡淡地忧愁,淡淡地欢喜,就像每一个期盼归人的翠翠。


爱逃学的学霸

“我到这街上走一走,看着那些人如何生活,如何欢喜又如何忧愁,我仿佛就有了生活的意义。”

乍一听沈从文这一名字,一个身着长衫,带着黑框眼镜,一手执书,一手背后,满脸温和与儒雅的书生模样就不由其说地印入脑海,但事实上,沈从文一家,包括他自己都是武将出生。

1902年,他出生在湖南湘西的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凤凰小城。他的祖父曾经是将军,父亲是中尉,曾经还参与刺杀袁世凯,六弟曾经是军官,而沈从文曾经也是从武之人。

沈从文的家庭在那个时候的当地算是“小康之家”,他的生活没有太多苦难,童年倒是多了许多趣味。大多数人认为,沈从文可能是个神童,从小学富五车,殊不知他小时候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顽童。父亲把他送进私塾,他觉得先生教的东西不仅刻板而且无趣,便总是想着法子逃学,不是去看鸡打架,就是去城隍庙看人斗鹌鹑,去校场看木傀儡社戏,或是去市上看人打铁,若是饿了,就找个铺子,点一碗烂贱碰香的炖牛肉,用牛肉蘸着盐水辣子,同米粉一块吃,或者来一碗杨怒三家的猪血绞条,这些食物,在他是世间顶好的佳肴。要是实在生了厌就拉着伙伴去赶场子,或者到码头看苗家的花船和穿着花鞋的苗家姑娘。小小年纪的他,跟着吴家少爷在狗肉铺吃狗肉,喝米酒,然后醉醺醺的回家。

为着应付父亲和先生的责骂,他的小脑袋瓜子总也能找些理由搪塞。每回逃学,是极快乐的,因为他认为出去玩的那些代价比起挨先生的戒尺,是十分值得的,于是权衡之下,还是认为逃学更划算,于是逃学总是他犯的事儿了。

学虽是逃了,一天的快乐倒也补充了,可每回到时间回到家时,总忍不住心事重重,祈望着自己逃学的事不要被先生和家人发现。

只要他回到家,面色显得为难些,或是饭少吃了一碗,母亲和姑妈总是要笑他的。

“今天被罚了。”姑妈说。

“我猜是。”母亲也笑笑。

“明日到四姨妈那说说去,让姨爹对你松些。”姑妈说。

因为那私塾的先生正是沈从文的姨爹,也正因为如此,先生对他不仅不管得松,反倒更严苛,于是先生的戒尺在他的小手上和屁股上落了不少印子。

沈先生虽然从小不爱读书,但是确实是个神童,先生叫背的文书,他很快就能记住,所以功课对他来说十分轻松,正是这份轻松,让他不想在学校浪费自己玩的时间,认为逃学成了必要。

沈先生从小,对那种迂腐刻板得教育方式是十分排斥的。他认为孩子时期,没有比玩更该做的事情,因为在玩的过程学会的东西,在课堂上永远学不到。


扛着枪的诗人

1918年,小学毕业之后,沈从文也从了军。在他的军旅生涯中,一切似乎还不是那么糟糕,或许是因为有一个诗人的气质,使得他在枯燥的军旅生涯中也感受到颇多的乐趣,跟着同志们一起值夜班看犯人,却遇见一个性格爽朗,多才多艺的年轻犯人,他们都管他叫二哥。二哥是被人冤枉才进的牢,却在牢中与沈从文一干人建立纯洁友谊。二哥极具音乐天赋,箫和各种乐器都吹的十分动听,不仅沈从文他们被迷住,连排长和副官都会从窗户里伸出脑袋来,让二哥再吹一首。

沈从文也是从他那处学会了吹箫,还相约,等二哥出来便也来参军,到时候带着他们扛着枪去雪地里打猎。

可是二哥最后不幸遇难,沈从文和他的同志们都十分难过,箫也不吹了,猎也不打了。

作为军人的沈从文,也坚毅勇敢,但是比起别的军人,他的诗人气质,让他显得格格不入。

军队人家嫌他懦弱,总是想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分析那些人的性情,这不是一个战士该有的东西。一个战士,要懂得勇猛,懂得怎么用枪,怎么杀人,怎么在浴血中生存。

可他,终究是个诗人。


卸甲换长衫,踏上征服之路

1922年,新思潮涌动,沈从文弃武从文。

他脱下军装,穿上了一身长衫,只身前往北京,想要求学,因为那个时候的教育,是真的学学问了,不再是私塾了,他渴望知识与高深的学问。

可是只受过小学教育的他,根本不能入那些教授和绅士的眼。在读书人眼里,他又过于行为粗率,思想简单,与那些文化人,也是格格不入。

可他还是夹着铺盖站在北京前门车站,对着这座充满着故事的城市说:我是来征服你的。

这条征服之路,实在过于心酸。穷困潦倒的他,住在旅馆里蹭吃蹭喝,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写信给北京的著名作家们求助。

最后是在北京大学任教的郁达夫相中了他的文才,前往旅馆去解救。

在旅馆的房间里,冷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可是沈从文仍然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地伏案写作。

郁达夫把自己的围巾披在他身上给他取暖,还请他去吃了饭,把剩下的钱都给了他。

沈从文握着那还有温度的钱,感动得眼泪直掉。

以至于到他晚年之时,他回想起那五块钱,仍旧老泪纵横,激动不已。

沈从文的文才与好学,使他得以在北京大学旁听,在这期间,他陆陆续续在《晨报》《语丝》《现代评论》等刊物上发表文章,在文学圈里,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浪。

1928年,他前往上海与丁玲一同筹办《红黑》杂志,至此,他才正式得以立足。


遇见一个正当年龄的她

后来,他在徐志摩的推荐下,去吴淞中国公学任教。在那里,他遇见此生唯一最爱,他的夫人张兆和。

或许他与他夫人的爱情故事算不得一段佳话,但是同他的文章一样,烟火气里处处是诗歌的美。

张兆和是他的学生,他对那个“模样清秀,皮肤黝黑”的才女校花一见钟情,从此坠入爱河不得自拔,开始了漫长的追求。

诗人追女孩,始终都是浪漫的。那个时候,一切都慢,再激烈的情愫也只能通过书信来传达,沈从文就开始给张兆和写情书,一封接着一封,一封甜似一封。

“我侥幸又见到你一度微笑了,是在那晚风为散放的盆莲旁边。这笑里有清香,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本来你笑时是有种比清香还能沁人心脾的东西。”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证但正当年龄的你。”

……

当这些情书送到张兆和手里时,张兆和是欢喜的,但是她欢喜的是他的诗文,而非那个人。

当时追张兆和的人数不胜数,她收到的情书也不胜枚举,她把那些情书都编了号,青蛙一号,青蛙二号……而沈从文,是癞蛤蟆十三号。

这个癞蛤蟆十三号对她的穷追不舍,让她颇为苦恼,于是拿着一大叠情书找到时任校长胡适,想要校长主持公道。

可是没想到,胡适却笑笑说,“他非常顽固地爱你。”

张兆和很不服气地回道,“我非常顽固地不爱他。”

可是这顽固终究没能挡住沈从文的坚持与深情。

1930年,因为胡适的离开,沈从文也将离开中国公学,离开之前,为了得到一个结果,沈从文给张兆和写了一封长达六页的情书。张兆和的防线再次动摇。

1932年,张兆和大学毕业后,回到苏州老家,那时候正在青岛大学当教授的沈从文从青岛赶到张兆和老家,是有提亲之意,奈何他去时张兆和不在家,是她的姐姐张允和接待了他。没有见到心爱之人的沈从文留下自己住址后失落地离开了。后来张兆和在姐姐的催促下,前去沈从文的旅馆邀请他去自己的家里玩。

他见到了张兆和的父亲,但没有当即提亲,而是返回了青岛。临走前跟张家二姐说:麻烦姐姐试探一下父亲的意见。若是同意,也请让我这个乡下人喝杯甜酒吧。沈从文从来都是以乡下人自居。

张父虽是一个商人,但是也爱好学问,做人十分开明,对于沈从文也十分尊重,对这桩婚事也表示赞同。

回到青岛的沈从文接到张允和的电报:允。

一语双关,意思张父同意了这桩婚事。

张兆和担心沈从文不能理解姐姐发的那封电报,又急忙补发了一封:乡下人来喝杯甜酒吧。

自此,沈从文漫长的求爱之路,在1933年9月9日,得以圆满。他和张兆和在北京中央公园举行了婚礼。

从此,便是一生。


孤独的诗人与爱人

沈从文的爱情圆满了,与张兆和过上幸福生活的他,才华也因此不能安分。1934年,他的《边城》出版,一曲牧歌响彻文坛。

婚后的沈从文仍旧给张兆和写情书,情深蜜意不减当年。可是这两个人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这也成了他们日后矛盾的起点。

张兆和是大户人家,沈从文是个野蛮乡下人;张兆和美丽,沈从文虽一身才气,但却十分自卑。

在这段感情里,沈从文始终是一个卑微的角色,那个角色不是谁设定的,而是他自己。

他一直很担心张兆和会离开他,会不爱他,美好的婚姻生活没有持续很久,他的卑微将他置于一种时刻不能排解的患得患失之中。

而他的夫人,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感动,在这段不是源于爱情的婚姻里,女方是始终不能理解沈从文的。她生活在柴米油盐中,沈从文生活在诗里,他爱得热烈,爱得浪漫,也爱得卑微。

沈从文每回给张兆和写信总少不了诗人的派头,张兆和便说:若是再写那些有的没的,我下次就不回你信了。

廖一梅曾说:人这一生,遇见爱,遇见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见了解。

多寂寞啊,一个满腔炽热的诗人,身着长衫,在每一个黄昏里孤独地飘摇,灵魂的摆渡,仿佛谁也不能救赎。

现实生活里的三三(张兆和的昵称)不能理解他,诗文里的三三总能吧?于是那个生长在碾坊里的美丽姑娘,就被他勾勒出来了。

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张漂亮的脸蛋,姣好的身段,清脆的声音,活泼也羞涩的性格……一切的美好,他都赋予了三三。

他笔下的三三谁都怜爱,连那个城里来的白脸少爷也喜欢她。三三对那位体弱的少爷何曾不动心?若不然,怎么会时时梦见他,醒来又怎会脸红?可终究是错过的,那位想要把她带回城里的少爷却死在了乡下。众多热心的媒人,也都哑然。三三没有太难过,只觉心里像是做了梦了,究竟是失了些什么也不得而知。

一对有心人到底是错过了,但那不见得完美的结局,却也算是十分美好,毕竟两个人都是彼此怜惜。一段还没来得及化开,隐晦却美好的爱情,终于没有被现实的柴米油盐撕得四分五裂。

这与沈从文的现实生活,倒形成了鲜明对照。

一段看似圆满的爱情,他自导自演,实在寂寞。

一直不被了解的沈从文后来遇见了知己红颜,寻得一方慰藉,于是发生了后来的“高青子事件”。

高青子与沈从文心心相惜,她理解他的孤独,他的文才,他的浪漫,他的自卑,他的一切。两个人总是深谈许久不舍分离,沈从文仿佛找到了救赎一般,一腔情意难以自制,可是他对三三的爱,让他在两段关系里痛苦难耐。

后来在林徽因的开导下,他写信将实情告知了张兆和,张兆和一气之下回到娘家,沈从文哪能舍得自己爱了那么久,也得来不易的心爱之人?从此以后,与高青子便少了往来。

林徽因说,“他的诗人气质造了他的反,使他对生活和其中的冲突迷茫不知所措。”

沈从文是孤独的,迷茫的,他得不到军人的接纳,得不到文人的同情,得不到爱人的理解,他希望得到理解,可是他仍选择了爱,即使爱得遍体鳞伤。虽是出轨未遂,但是沈从文对张兆和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他一次次将现实宽恕,现实却从未对他宽容

沈从文回归自己的生活,本想和三三相依过完平淡一生,可是在不平凡的年代,每个人,都注定不能平凡。

1937年,中国的噩梦在一声炮响中拉开序幕。慌乱,尖叫,流离,恐惧……一夜之间布满中华大地。

在那个恐慌的时代之下,文人们统统南下,去到民族最后的文化血脉阵地——西南联大。

当炮火已经蔓延到北平,在南方的沈从文一直写信催张兆和带着孩子赶紧也逃到南方去,可是张兆和仍旧呆在北京,并没有要到南方找沈从文的意思。

沈从文着急了,很生气地写信过去:你究竟是爱我,还是爱我给你写的信?

张兆和自然是爱他的信,对他,更多是感动。于是做起决定来,一切都显得十分轻松,而对于沈从文,这一情感路上的艰辛,他终究是承受得太累。

战火纷飞的年代,在爱情也被生活磨得满是斑驳,却也十分光滑时,他似乎也脱去了那一身浪漫,成长为一个更加深沉的男人。他和家人几经漂泊,所有的愿望抖搂着,最后只剩下了“活着”。

1949年,全国人民最重要的时刻到了,他与所有同胞一样,翘首以盼。终于,解放了。

可是在那一片愿望得以成真的欢呼声里,沈从文的另一段噩梦,开始了。

一直视文学为生命的沈从文,因为文风与题材等与当时的时政不符,受到了左翼文学作家的猛烈抨击,认为他,“存心不良,意在蛊惑读者,软化人们的斗争情绪”。

当时被称为文学泰斗的郭沫若批判他是“看云摘星的风流小生”。

那些站在高台上的政治作家们,义愤填膺,鼓吹文学从属政治的必要性。他们希望诗人的每一句诗里都带着刀枪,都渗着鲜血。

可沈从文终究只是一个“乡下人”,纵使他曾经扛过枪,但那枪,注定要变成笔的,他只是一介布衣,一个文人。他不懂政治,也不想参与政治。

他说,“我这一生,只相信智慧,不相信权利。”

他只想建造一座希腊庙宇,而在那座庙宇里,供奉的,是人性。

可是,在这失去了理智与公平的批判里,正是他一生都不相信的权利使他被迫走下文坛。他被派去历史博物馆当讲解员。五十年代年,现实也并没有宽容沈从文。在这场文人的浩劫里,沈从文被派去打扫天安门的男女厕所,后来又被下放。

多年以后,沈从文接受采访时说,“我最大的功劳就是扫厕所,我把厕所扫的可干净了。”

记者听了,忍不住哽咽,“沈老,您受委屈了。”

当时已经八十多岁的沈从文,听后,竟像孩子一般,抱着记者哭了许久都不能停下。

他的委屈,谁能知道?那段最黑暗的时间里,他孤苦一人,得不到一丝慰藉与理解。一个饱含赤子之心的一代文人,他给生活以热情,现实却予他以绝望。他环顾四周,竟找不到一个出口。

死亡成了他唯一的抗争与选择。

一个饱含爱与热情的人,选择自杀。

或许是这样一位赤子,天见犹怜,他活了下来。但即使生活将他无情地打压,他活着,就仍然爱着这个世界。


人性的庙宇里供奉着他纯洁的魂灵

晚年的沈从文虽辍笔文坛,但却出版了对中国服饰文化极具影响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

他把自己的9000元稿费捐给了自己故乡的学校,学校用这笔钱建起了“藏书楼”图书馆。

他的爱是饱含深情的,也是十分低调的,他所有的付出都不需要回报,他只是个普通人,

在人们准备筹建沈从文文学研究会时,已经不能执笔的他,颤巍巍再三写信阻挠。

“我一生都不想出名,只能在风雨飘摇中,活到如今,不至于倒下”。

他始终是一个诗人,诗人一般爱着这个世界,也诗人一般爱着张兆和。

尽管张兆和知道沈从文去世后整理他的文稿时,才真正懂得他,但是沈从文对张兆和的爱,在他的每一篇文章里,在每一个“翠翠”里,在每一个“清秀俊美,皮肤黝黑”的姑娘里。

他对她,已然用了全身心的爱,可在最后的离别里,他仍对张兆和说:三姐,我对不住你。

在这段他本以为是完美的爱情里,一切都是千疮百孔,但是他愿意守到最后。

1988年,沈从文永远离开了这个他爱得太深沉的世界。

他的墓地在凤凰城一座山崖之上,前面,就是山崖。

那个当年背着行囊站在北京城下,信誓旦旦要“征服”这座城市的青年,如今,带着无限的爱与悲悯,离开了。

在时代的洪流里,生存且不是易事,征服,倒显得尤其悲壮了。


带着酒香的文,散着花香的梦

追其一生,沈从文给后人留下的文学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在所有浓墨重彩的篇幅里,他的文风清亮且明澈,每一篇文章都如诗如画。

他是一位被艺术化了的文学家,创作风格趋向浪漫主义,他的艺术超然,干净,是人们再怎么后天努力也不能及。

他对人物的勾勒,简单明了,却入木三分。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如一点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也不动气……”

他写文章时,像是一个画家,融情于景,几笔勾勒,伶俐而狂放,从不拖泥带水。寥寥数字,已然将翠翠的人物形象刻画得出神入化,仿佛那人要从书里走出来,双目清澈,性格活泼,我见犹怜。

他写作的题材大概分为两类,一类是以湘西为题材,一类则是以都市生活为题材。这两者,在他那,基本是对立的。

出生在乡下的沈从文,从小信奉的就是自由主义,他刻画的每一个湘西百姓,都十分可爱,既有其淳朴善良的一面,也有其野蛮野性的一面。比如湘西两个交恶的大氏族,为了血仇,几百人相互砍杀,血流成河,以至结下百年恩怨。后人以铭记血仇为家规,对敌方,绝不宽恕,可是同在一个寨子,每逢集体打鱼时,吴家兄弟仍旧是配合着大家泅水、放炮。在满天星辰的寺庙院里,吴家弟弟仍旧对着那枯萎的野花出神:倘若那是仇家的姑娘,可当如何?他不说话,但是那痴了的神情,给出的答案,还是爱。

而在都市生活题材中,他大多描写的是都市生活的低俗糜烂和萎靡,揭示都市生活中,人性的丧失。但是即使在这样一个虚伪、自私、冷漠的社会环境中,他仍旧探求人性之美。

他用一生来爱这个世界,用一颗赤子之心感化后人,他的爱,太深沉;他的牧歌,太动人。

“凡有桃花处必有人家,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世间悲凉,只希望沈先生能在桃花深处,煮上一壶米酒,写一曲田园牧歌,从此,再也不用体味这人间的艰辛苦楚。

若是醉了,便作一个带着花香的梦,梦里,有一张同样带着花香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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