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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山庄》|被坟墓掩埋的爱情


人已眠,风依旧。遥远的英格兰,遥远的不可回来的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遥远的过去,故事被存留了下来,人却在地下长眠。长眠的不仅仅是艾米丽.勃朗特,也不仅仅是希斯克里夫和凯瑟琳,而是一种爱情。听起来是那么得让人难过,对吗?旷野中无尽的风永远年轻,老去的总是些美好的东西,那方荒草萋萋的坟墓下面,掩埋的是怎样疯狂的一种爱情。

艾米丽是一个表面文静,内心却拥有火一样热情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是招人嫉妒的,甚至老天也嫉妒她,所以给了她一个贫寒的家,一份单薄的父爱,甚至只给了她三十年的生命。正妖娆奔放的年纪,生命却戛然而止,引颈长鸣,满腹的忧伤无处喷薄,若干年后的现在,我着实为她悲伤了。一个可以写出那么疯狂的歇斯底里的爱情的女子,想必她也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她曾在少女时期的一首诗中这样写道:“我是唯一的人,命中注定无人过问,也无人流泪哀悼;自从我生下来,从未引起过 一线忧虑,一个快乐的微笑。在秘密的欢乐,秘密的眼泪中,这个变化多端的生活就这样滑过,十八年后仍然无依无靠, 一如在我诞生那天同样的寂寞。……”

希斯克里夫,书中的男主人公,被恩肖先生捡回来的沉默的吉普赛人,骨子里深深刻着那个民族的敢爱敢恨和野蛮与不可侵犯。如果没有等级制度,没有人贵人贱之分,这样个性鲜明的人必将是引人入胜的。幼时的希斯克里夫是单纯善良的,对恩肖先生尊敬爱戴,对小凯瑟琳关心呵护,对世界毫无恶意。但就是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人,最后魔鬼似的对所有人进行报复,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他的形象里有太多艾米丽人性中的邪恶成分,是的,艾米丽也如他般在童年时代单纯善良过,可是残酷的现实会改变每一个天真的人,他们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受着等级制度的压制无法得到自由,无法得到自己的爱情,无法得到一个人本有的尊严。可是现实中一个人该如何去报复社会,那是一个时代所赋予的残忍,一个时代的悲哀,所以艾米丽让希斯克里夫在她的笔下做到了,忽略所有残忍,我们应该去看让如此他残忍的根源。

凯瑟琳,被希斯克里夫深爱的人,热情大方从小就不嫌弃希斯克里夫的出身,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刻做着他最善解人意的朋友,在相互的关心下逐渐长大。故事本来可以很简单,可以没有那么残忍,结局是他们冲破了等级的樊篱幸福得在一起。但故事没有这样发展,凯瑟琳贪慕虚荣最先背叛了他们纯洁的爱情,尽管她说,在这个世界上,她的最大的悲痛就是希斯克利夫的悲痛,他是她思想的中心,她对林顿的爱像是树林中的叶子,在冬天改变树木的时候,时光便会改变叶子。她对希斯克利夫的爱恰似下面的恒久不变的岩石。尽管说出这话后她后悔了,可是希斯克里夫偏偏没有听见后面的一句,彼此都深深地伤害了,她为这句话付出了一生的代价,因为希斯克里夫的爱不容侵犯。

爱是自私的,所以年幼的亨徳雷在意识到希斯克里夫分享了他的父爱时,对希斯克里夫产生了强烈的排斥,这时候他还不是以对立阶级代表的身份出现,矛盾似乎还没有那么尖锐,这只是一个孩子的自我感情保护,没有不可原谅,不可原谅的是,爱本来就是自私的。爱情更是自私的,伊莎贝拉为了她的爱情不顾及哥哥的感受,亲情在爱情面前永远显得力气不足,可事实弄人,她用尽了所有去追求的爱情,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被希斯克里夫无情地利用。谁能说一说在爱中怎样才能不受伤,伊莎贝拉飞蛾扑火,让人心疼。希斯克里夫的爱情更加自私,为了不让这种自私看起来那么残忍,我姑且说他的爱很纯粹。凯瑟琳的观念动摇了,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却让希斯克里夫敏感的心深深地受到了伤害,他没有尝试去挽留去说服凯瑟琳,而是决绝地走了,三年里无论如何思念无论离她多么近可就是不见凯瑟琳,他的爱是有尊严的是敏感的是不容侵犯的,一点点瑕疵都不能有,他在等,可不是在等凯瑟琳爱他,而是等在她结婚那一天说上一句:“你还是背叛了我。”他在爱情中的敏感让人怜惜,像个倔强的孩子。凯瑟琳的观念的改变让他从天堂掉到了地狱,除了恨与报复,我想不出来一个纯粹的人在此刻还能怎么样。

爱情更像是一场战争,胜也好败也罢,总有那么些人是注定要去当牺牲品的。就好比林顿兄妹,他们的出现或许有生命本身的意义,但在这场爱情里他们只是炮灰,尽管他们都很善良而且都爱得那么忘我。可是爱情的主人公又何尝不是比这炮灰更加支离破碎,爱又曾给过谁仁慈?愈是爱愈是恨,相爱的两个人在彼此的恨里阐释着爱的本来意义。希斯克里夫是那么恨凯瑟琳,恨那个那么爱他的凯瑟琳竟然可以为了虚荣和别人结婚,那他也可以,所以在无爱的情况下他娶了伊莎贝拉,他只是想向凯瑟琳证明她以前是多么地愚蠢,可是他又何尝不愚蠢,那个那么爱凯瑟琳的他竟然对她深爱的女人如是残忍。在凯瑟琳将死的时候,他们才互诉衷肠,说不清是爱是恨,爱恨纠缠。爱即恨,恨即爱,从决定爱的那一刻开始,恨应该就在蔓延了吧。

整部故事一直笼罩在一层神秘的气氛下,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并行,但就文中侧重点而言,艾米丽对现实生活的描写很少,幽静的画眉山庄与阴森的呼啸山庄是所有故事的背景,但这样就够了,她已经将那个时代的背景清晰地影射了出来:资本主义正在发展并越来越暴露它内在的缺陷,劳资矛盾尖锐化,人的思想观念产生了变化,一切向金钱看齐,思想受到了压迫神经被扭曲。其实这个故事对我们现在的爱情观有很强的借鉴意义,我们正处在一个社会转型期,旧的思想被打破新的价值观又久久稳定不下来,缺少信仰。在匆忙的街市中,安静下来读一读这个故事,也许我们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答案,纯真的爱情也许并未走远。

就像小说的结尾那样,希斯克里夫和凯瑟琳的墓旁林顿的墓静静安放,那些恨与爱被深埋地底,但故事没有就这样绝望下去。阴森的呼啸山庄门前出现了晨光,照耀着一对背影,哈里顿与凯茜相爱了。爱是坟墓里的忧伤,爱是恨的起源,但任谁也无法阻止它的开始,爱是延续,永远的延续,故事还没写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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