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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红颜叫知己

   对萧红这个女作家,当下很多人可能是陌生的,可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她可是民国四大才女之一呢,小学语文课本里有一篇她的短文《祖父的园子》(节选自《呼兰河传》),写的如诗如画,引人入胜,勾起了我对她的注意,今天又看到她的散文《回忆鲁迅先生》,更让我拍案称奇了,尤其是她和鲁迅先生亦师亦友的深厚情谊所深深感动,好像两个人就坐在我身边促膝长谈,那是一种多么深沉的的感情啊!

一九三四年十月,一个二十三岁的东北姑娘,突然闯进鲁迅先生的生活来,她立即引起鲁迅先生的注意。鲁迅先生的一家同这个东北姑娘一见如故,先生待她如亲人,又视她如调皮的女儿,她就是萧红。

一个陌生的东北姑娘,来到举目无亲的上海。萧红这位从小得不到父爱,没有家庭温暖的小女子,她把鲁迅当作老师和父亲。鲁迅先生喜欢她,关怀她;萧红成了鲁迅先生家中的常客,亲密得宛如一家人,不仅如此,由于鲁迅先生的鼎力相助,萧红闯进了上海文坛。从此,文艺界又一颗新星冉冉升起,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有才华的青年女作家诞生了。

人生能有几知己啊?轻易不捧人的鲁迅曾经高度评价萧红的《生死场》这部小说,说它“北方人民的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女性作者的细致的观察和越轨的笔致,又增加了不少明丽和新鲜。”萧红在文坛上的地位和声誉于是由此奠定,应该说鲁迅是最了解她的作品和她的人的,他是萧红的知音。萧红在鲁迅面前像个孩子,常常一个人到鲁迅家去,有时一天去两次。鲁迅家客人不少,但纯真活泼的萧红到来,总让鲁迅开朗快乐许多。她可以撒娇任性,甚至可以打扮臭美。

有一次她去鲁迅家里,一进门,什么话也不说就咯咯笑了。鲁迅问:“为什么笑呢?”她说:“天晴了,太阳出来了。”这就是萧红,率真而可爱!

还有一次,萧红穿了一件新的红上衣,一家人都没注意到,她忍不住了,咚咚咚跑上二楼,问鲁迅:“我这衣裳好不好看?”鲁迅就会放下工作,打量她一眼,老实地作出评价:“不大好看。”隔了一会儿,他又告诉她不好看的理由,比如红的不能配紫的,也不能配咖啡色的;绿的也不能配紫的;又说到她的靴子……这就是萧红,淳朴而自然,这就是知己!没有一丝一毫的阿谀奉承,也没有虚伪的夸赞,只是真诚和坦然!

文章中有这一段“谈到半夜了,一过十二点电车就没有的,但那天不知讲了些什么,讲到一个段落就看看旁边小长桌上的圆钟,十一点半了,十一点四十五分了,电车没有了。“反正已十二点,电车已没有,那么再坐一会。”许先生如此劝着。一点钟以后,送我(还有别的朋友)出来的是许先生,外边下着蒙蒙的小雨,弄堂里灯光全然灭掉了,鲁迅先生嘱咐许先生一定让坐小汽车回去,并且一定嘱咐许先生付钱。”读到此处,我不禁有些担忧了,耽误主人家休息,还让人陪着车费,就是鲁迅不怪,但许广平能没意见吗?

鲁迅先生的原稿,在拉都路一家炸油条的那里用着包油条,萧红得到了一张,是译《死魂灵》的原稿,写信告诉了鲁迅先生,在萧红看来,他们太不懂得珍惜文学泰斗的手稿了。只有知音才知道互相欣赏啊。


对于普通人来说,伟人似乎总是高高在上,令人不可触及。提起鲁迅,总会想起很多词语:深邃、沉重、严厉、倔强、勇毅、果敢……浓黑的一字须,根根向上的头发,吸着烟斗、面目严肃冷峻,这是鲁迅通常留给我们的印象,他似乎“对一切人都怀有忧虑和敌意”,但实际上,伟人也和普通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他也有常人的七情六欲,他有普通人一样饮食、起居,他也可以和年轻人开童心未泯的玩笑

有一天下午鲁迅先生正在校对着一本别人的著作,见萧红一走进卧室去,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一边说着一边向她点头。萧红很惊奇:刚刚我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会好久不见?就是上午我来的那次周先生忘记了,可是我也每天来呀……怎么都忘记了吗?这时鲁迅转身坐在躺椅上才自己笑起来,他是在开着玩笑。

还有一次雨夜二人谈笑甚欢,一直坐到将近十二点, 鲁迅先生非要送到铁门外不可。当时鲁迅刚生了一次大病,对于这样年轻的客人,这样的送是应该的么?雨不会打湿了头发,受了寒伤风不又要继续下去么?站在铁门外边,鲁迅先生说,并且指着隔壁那家写着有“茶”字的大牌子:“下次来记住这个‘茶’,就是这个‘茶’的隔壁。”而且伸出手去,几乎是触到了钉在铁门旁边的那个九号的“九”字,“下次来记住茶的旁边九号。”这时一种对后辈怎样的热情和关爱啊!

《回忆鲁迅先生》在最后这样写道:19361017日,鲁迅先生病又发了,又是气喘。17日,一夜未眠。18日,终日喘着。19日,夜的下半夜,人衰弱到极点了。天将发白时,鲁迅先生就像他平日一样,工作完了,他休息了。鲁迅逝世在萧红看来,她心中的一座大厦已经坍塌了,那个永远的知己消失了,同时带走的,还有那充满父爱的目光,那远别前放心不下的叮咛......她没有过多痛苦的表白,因为她的泪水在心里早已哭干了,真正的痛苦永远都是藏在心里的!

后人如此评价,在所有回忆鲁迅的文章里,只有萧红的《回忆鲁迅先生》才是所有回忆鲁迅文字中最感人的,甚至远比许广平写得好,不仅因萧红才华超越后者,更重要的是她更理解鲁迅,更深入他的内心。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有一种红颜叫知己,如是说,鲁迅和萧红都是幸福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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