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三张桌，科长靠里，小赵和我坐对面。三个人的世界分工很明确，小赵负责微机打字，我属于“爬格子”一族，小名叫秘书，就是用文字给单位装点门面的。
两个月前传出风声，说单位里人多编制少开支多，要压缩人员。小道儿消息疯传我们科和计财科六个人分流一个，是谁？反正两个科长不能动，那就是四比一。该是谁就是谁，活该倒霉！
我支气管不太好，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特别敏感，咳嗽不止，有时憋得脸通红。
因为这次缩编，人人心里都不自在，不但很有紧迫感，而且暗地里都偷偷用劲，意思是近期在领导眼里有个好“印象”。这时候对于中年人很重要。
小赵平时个性挺偏激，有玩世不恭的心理，有时一喝点儿酒，五马长枪，没完没了，过事又忘得一干二净。为此，跟主要领导时常“顶牛”。人人都认为如今这“危险分子”么，非他莫属！
有一天下午，科长和我先到的办公室。二十分钟之后，小赵脸红红地进来，满嘴酒气，眼神略有发直。三个人无言无语，各自忙着自己的份内业务，科长读报，我抄材料，小赵却在电脑上打枪战游戏。看来他自己也心中有数。
也许是酒劲的力量。小赵打着打着骂出声来：“干死你！早晚不等；叫你装，叫你得瑟！小崽子，打死你、干死你。”
约莫两点多钟，我猛然一抬头，大吃一惊。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大老板”已经站在小赵后边多时了，虽然都没言语，但这种静止我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我猜想！
我的嗓子真糟糕，也许是冷热气流的反应，终于忍不住了，不自觉地轻轻咳嗽了两声。小赵微微一动身子，骂声更大了。我又咳嗽了两声，小赵回过头来瞥了我一眼，马上看到身后领导沉默的样子，翻了翻眼珠子，立刻站起来，通红着脸说：“经理好！这游戏一直不过关，气死我了，咋骂也不解气，看着没？水平真是太差了，又让您见笑了……”
“大老板”苦笑了一下，悻悻地离开了我们三个人的世界。
没过几天，计财科的记账员小黄提前分流了，真的很意外，我们仨儿竟然都纹丝没动。
缩编后的第一天上班清早，小赵笑呵呵地捧了一大包止咳药放在我办公桌上：兄弟多谢你提醒，不然我们全家就废了。
他真的一脸感激。我那天真是没憋住，我只好朝他笑了笑。
咳嗽和分流有关系吗？
后来小赵请我吃饭，提起这事时，小赵说：哥们，你第一次咳嗽时我就知道经理来了，那时我在想，怎么办？反正也是分流，索性把事干大点儿，我吓吓他，他家富人值呀，我要是分流了，啥也没有了，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还别说，真把他吓晕菜了！
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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