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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 克 | 过事“序幕”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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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个好日头,气温见天上涨,山桃花开了无数,门前后院的杏树也赶着趟儿,心急火燎地开了起来。花儿会看时节,人亦如此,趁着风儿轻、阳光暖,地里的活路不多,也得把心头的大事情办了。邻家小儿从年时计划结婚,一度因为疫情更改婚期,这下好了,紧张了三年之久的防控政策全面调整,结婚大喜之事,再也不用为执行各项政策而思前想后、畏手畏脚,只要有想法,都可以尽情实现。人一辈子能有几回高兴事情?不论能否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之幸事,能有多隆重,就尽力办得隆重,这可是关系人老几辈子的大事情,谁也马虎不得。

在零星雪花飘落的春寒料峭之时,人面桃花与枝头白雪彼此映衬,愈发显得素雅可人。大红色的席棚早已在晌午饭前搭建完毕,东风劲吹,独独站在旷天里,大概抵挡不了几分钟冰冷,只得匆匆钻进大棚,围坐在席桌前,吃烟喝茶,打牌聊天。餐饮服务队几乎包揽了所有活儿,帮忙的村邻友人着实没有多少具体事情,可回去了也是闲着。谁家都是一个样,老的老,小的小,儿子媳妇大都外出务工,十头八天能有一个让大家聚在一起的机会,这还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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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还穿着夹袄,一夜之间,气温直掉十几度,归置在箱子的棉衣重新上身,虽是和桃花遍开的春天有些违和,但身子暖和了,人也就放得开了。年纪相仿的妇人们聚在一起,一块出出进进,围观点评新人的房子,一页页欣赏新人们拍的婚纱照,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感叹。“娃娃长得心疼地!”“咋找了这么俊俏的媳妇哩?”赞美之声持续不断,即将为人公婆的主妇尽量保持谦虚,可脸上的笑容丝毫遮盖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是啊,把儿子养了快三十年了,终于有人接手,这个人还要和儿子共同生活,生儿育女,这该是多么甜蜜和幸福的事情!人生重大时刻,主妇恨不得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展现出来,让所有人看到这个家庭整洁有序、欢乐祥和的一面。观众欣赏着,感叹着,心里却莫名涌起淡淡的伤感。已经给孩子置办过婚姻大事的,心里慨叹社会的飞速发展,毕竟,自己的孩子结婚是没有享受到如此高规格的配置;孩子尚未成家的,心里一遍遍念叨着,啥时候才能给自己的孩子风风光光地办一场婚礼。看别人家过喜事,自己心里免不了嘀嘀咕咕,这是人之常情,谁也避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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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暗,大厨就张罗起晚上的餐食。总管们坐在一起,根据白天搭棚时候来人情况,粗略计算要准备的席桌数量。天气变化,晚饭要比往常提前半个多小时,帮忙的男人们早已在席棚坐定,看热闹的女人们还在路边三三两两聊天,等待管事的人招呼坐席。八凉两热一碗面,这是过事前一晚招待村邻朋友的标准套餐。当然,菜上的越多越好,吃席的人怎会嫌弃菜多肉多呢?不过,这顿晚饭只是“序幕”,正儿八经的待客席在第二天才正式上桌。这就和平常过日子一样,午饭是正餐,吃好吃饱最重要,至于晚饭,不吃也罢!可这是招待明天过事帮忙的村邻朋友的晚饭,如何也简单不得,烟酒都上,荤菜不落,要招呼大家吃好喝好,大锅臊子面必须得一盘接一盘上,直到吃饱为止。平日里晚饭不怎么在意的人,遇着这场面,怕也是被气氛感染了,眼瞅着别人大口吃着臊子干面,自己也忍不住要了一碗,剜一筷头臊子肉,挖一勺胡萝卜底菜,盐醋辣子全上,在周边一片哧溜哧溜的吃面声中,自己也迅速完成了干完一碗干面的光荣使命,这会儿,隐隐觉得胃胀,怕是后悔也来不及。索性不管了,人生难得任性几回,过事的臊子面不是想吃就能吃上的,这还得天时地利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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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臊子面吃过,大棚内的音量已经达到峰值,喝酒的开始较劲,吃面的几口热汤下肚,思维也活络起来,语速不由得加快,你说我说,你来他往,瞬间奏起了大棚交响曲。总管在席口转了几圈,估摸着机会成熟了,深吸两口气,咳嗽几声,清清嗓子,开始讲话。“各位乡邻好友,明天是猫娃两口子给儿子举办结婚典礼的大喜日子,诚恳邀请各位前来帮忙贺喜。明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开饭,请大家及时用餐,按照《执事榜》分工,各负其责,齐心协力,把事过好,给咱争光添彩,谢谢大家!”总管在席口讲他的话,席棚内照旧吃的吃,喝的喝,说的说,喊的喊,没有几个人去认真听总管说的啥。即使要认真听,也听不见啥,可大家都知道总管表达的啥意思。明早七点半喊你吃饭,吃那么早干啥?早早吃完,早早“上班”,谁该干啥,《执事榜》写得一清二楚。

第二轮臊子面登场,多半的人已经吃饱喝好,只等着退席回家上热炕。别急,西口忽然炸响噼里啪啦的鞭炮,东风裹挟着烟雾,从席口窜进大棚,火药味迅疾替代了浓重的酒气。放炮是信号,看烟花才是内容。主家心情激动,表达的方式有很多,比如,婚礼前一晚,趁着村邻朋友都在场,豪放大气地搬出小山一样的烟花,挨个点燃,点亮夜空,绽放笑容。

细细看过,主家脸上的花儿竟然比墙角的桃花都要红艳,比夜空中绽放的烟花都要出彩。

这一晚,主家院子内外,灯火通明,有的人已经酣然入睡,有的人却走出走进,操心门里门外的一切家什。等新一轮太阳升起的时候,过事才正式拉开序幕。到那会,这个昔日安静的小院落将会掀起浪潮,汇拢前所未有的人气,凝聚所有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的力量,把“新人”娶进门,把这场事过得热热闹闹、圆圆满满!

END

作者简介

辛克,年逾不惑,乐于平淡,崇尚简单,码字撰文,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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