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与天使同在
《赤壁赋》是苏轼“乌台诗案”以戴罪之身发配黄州后所作，“乌台诗案”纯属苏轼诗文名高遭人陷害。可恨一代诗文大家饱受牢狱之苦，无罪蒙冤只因名高遭妒，其内心之愤懑可想而知。苏试在壬戊之秋一个明月望日，邀上朋友泛舟赤壁，饮洒放歌一销块垒。全文的主要篇幅来写苏子劝慰那个触景生情，“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吹洞箫的客人。实质上哪有什么把洞箫吹得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客人，那只不过是另一个苦闷的自己。他也哪里是在劝慰客人，实际是在劝慰自己解脱自己而已。由此我想在苏轼内心同时存在着两个自己，一个是要陷他于痛苦伤感的自己；一个是心胸豁达、洒脱超然的自己。只是最终后者说服了前者战胜了前者，苏轼最终实现了精神突围，精神升华到了“物与我皆无尽也”的崇高境界。何止是东坡先生，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有两个自己：一个向善的自己，一个趋恶的自己。那个向善的自己象天使引领人走向正途、走向圣洁、走向崇高；而那个趋恶的自已像魔鬼诱惑人走向消极、走向邪恶、走向深渊。真所谓魔鬼与天使同在，而且他们不时地在做着斗争，争夺着他的主人。
由此，我想到了孔子身后的两位儒家大师孟子和荀子。他们虽然都继承了孔子的“仁义礼乐”，但两位大师在关于人的本性问题上各执一端，孟子主张人性本善，荀子主张人性本恶。这给后人造成了困惑，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第一届国际大专辩论会，冠军争夺战在复旦大学队和新加坡东南大学队之间展开，正反双方的论题分别是“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辩论双方舌枪唇剑、刀光剑影，高潮迭起、精彩纷呈，真是伯仲之间高下难较，最终评委会很艰难地把冠军授予了持反方观点“人性本恶”的复旦大学队。当然评委和我们都清楚反方队辩论获胜并非反方观点获胜，我想究竟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永远辩论不清。我们不是辩手也无舌枪唇剑，干脆不去辩它。两位大师孟死而荀未生无法谋面，即使他们的祖师孔夫子也可能犹如面对两小儿辨日“吾不能決也”。人先天的本性圣人也难辩，但就后天的人性而言，却是善恶并存的。人性既不全善、也不全恶，而是人性有善也有恶，是善恶同在，即人性中既有魔鬼也有天使，魔鬼与天使同在，而且也正像上面提到的这两支辩论劲旅一样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激烈地交锋着，如果天使一方获胜那人便是天使，如果魔鬼一方获胜那人便成了恶魔。恐怕我们平时所谓的内心纠解、内心矛盾冲突大致可以归入此列吧。只是有些人在某些时候内心之中魔鬼战胜了天使，他的内心就是邪恶的，但谁愿意以魔鬼狰狞面目示人，他自然会打发天使出来装点门面，俨然就是个天使。这又使我想到了蒲松龄所写的《画皮》，本身是个吸血的魔鬼，却要蒙一张貌若天仙的画皮。记得我学生时代看过香港拍摄的《画皮》，连续几夜吓得没有睡好觉，不过成人后也能想得通，魔鬼为了吸血的需要非得把他打扮成天使不可，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在时下的反腐风暴中，不时有老虎被打或苍蝇被拍，而老虎被打之前也斑斓威猛，苍蝇被拍前也绿得可爱。究其根源，他们的内心魔鬼战胜了天使，而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蒙一张画皮来装天使。不时有这样的报道见诸媒体：某某书记被约谈了、某某部长被双规了、某某处长不慎坠楼了，前些时侯不是也听说我们熟知的某某局长也突然不慎溺水身亡了，哎！领导总是那么不小心。不管怎样修饰性的说法，似乎效果寥寥。当然这些人历史上也做过真正的天使，只是后来他们的内心让魔鬼占领了，当然外表也还是天使，不过是用来装饰门面掩人耳目，而并非用来主宰灵魂。
魔鬼与天使同在，我之灵魂谁主沉浮？
凡人做个真正的天使不易，官场之人更难。无论百姓还是官员，应时时抑制自己内心的魔鬼给他带上枷索，又时时激励自己内心的天使，让他时时在你的心中处于王者的地位、时时主宰你的灵魂。当然这需要一番艰苦的修炼不可，我们不妨思慕一下苏轼这样的先贤，他尽管仕途坎坷人生多难，但他总能让内心的天使战胜魔鬼，超然物外潇洒一生。
（前几日刚给学生教完苏轼的《赤壁赋》心有所思，又感于当前时势有感而发）
孔周利，凤翔县西街中学高级教师，市级教学能手。喜欢读书，闲暇时写写文字，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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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辛 克
文稿审核 | 李 强
本期组稿 | 张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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