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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兰 | 生命中的好时光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有时候,人的一生只是为了一些特别的相聚。这些相聚,或许就是我们生命中的好时光。

不幸骨折后,连最简单的生活也不能自理了。爱人专管的高三工作也进入了冲刺阶段,为了“活命”,也为了消除爱人的后顾之忧,“5. 1”假后,随爱人“移驾”他的工作单位——彪角中学,安安稳稳地做“压校夫人”。虽说不是朝夕相处,总归是日日相见。但那里我人生地不熟,整日幽居“后宫”,很是寂寞。爱人每天从早晨6点起床到晚上11点回来,中午除过不足1个小时午休时间外,我几乎见不上他的面。虽聚少离多,然偶有意想不到的乐趣。相聚整一月,以文记录点滴之乐,珍享生命中难得的好时光。

(一)

我刚到彪中,爱人殷勤相待,一日三餐准时为我打饭送饭。时间长了,就有些烦了。便经常口头“威胁”: 不是今天要把我送县城凤鸣小区小爸家,就是明天要把我送横水老家,要不后天要把我送歧山他表姐家,再不大后天要把我送宝鸡朋友李昕家,或者干脆要把我送汉中朋友列翠家……总之,应该是越远越好吧。我想自己也是寄人篱下,就一直忍气吞声,不予理睬。他却得寸进尺,见天就说。那天,我终于忍无可忍,冲着他吼了一句:“你有本事把我直接送月球上去,你也省心了,我也就出名了,行不行啊?” 自此,他再没提送走我的话。

(二)

有一天 ,我写一篇《母亲节的礼物》的散文,需要用一组比喻将母亲、母亲节、节日礼物三者联系起来,内容上还要符合母亲节是母亲的最高奖赏,节日礼物是母亲节的最高奖赏。睡到半夜,醒了。半天睡不着,就想这组比喻句。想了好半天,没有想出来,便使劲摇醒酣睡中的爱人,想请求他为我想一想。爱人睡眼朦胧,揉着眼睛,猛地坐起来,边穿衣服边说:“啊? 起床铃响了?我去给你打饭”。我说没有没有,还早呢。他恶狠狠地瞪着我问: “那你推醒我干嘛?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暴怒了,凶巴巴地吼道: “你好好睡觉就是对夜晚的最高奖赏,你让我安安静静地睡觉就是对我的最高奖赏”。说完,气呼呼地用被子蒙住头,背过身睡了。我不服气地嘟囔道: “至于吗?要不是我逼你,你灵感的火花从哪里来呢,能说出那么富有哲理的句子吗?”

(三)

那晚, 爱人11点多才从教学区疲惫不堪地回来了。我故意讨好他说:“哎,哎,瑾哥哥,我给你读一首诗,你听不听啊? ”爱人不耐烦地说: “读吧,读吧。快点,我都快累死了”。“行,只有四句,半分钟就读完了。你仔细听着啊!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上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候。’这是王昌龄的《闺怨》。你听过没有啊?” 爱人听出了我在讥讽他,说:“怎么了?嫌后宫寂寞了,是不是?” 我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句“是”。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拉住我的手,温情脉脉地看着我,说:“宝贝,别生气。赶明儿我再娶个妾,你和她整天争斗去,就一点也不寂寞了。”我咬牙切齿,抬起左脚,想把他踹床下去。不等抬起,“哎哟”一声,又赶紧放下了——我骨折的恰是左脚。

                       (四)

那天中午吃饭时,爱人脸色凝重,低着头,一声不吭。我这段时间衣食住行全靠他,不敢惹他,自感表现良好,应该不是生我的气吧。那一定是工作中碰到烦心事了。快开镰收割了,工作头绪繁多,难免会遇到不顺心的事。“美人,你为什么闷闷不乐啊?”我先戏用了一句台词。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看得出,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笑意。“是不是大王在巡山时,训了你了。”这一次,我改造了一句台词。他终于没有忍住,咧开嘴笑了。“算你猜对了。”“嗨,那算什么事啊! 瑾哥哥,我给你说呀,我上班时,有一天才倒霉呢。先是大王训,再是二王训,接着是三王训,然后是四王训……最后你猜怎么着?”爱人好奇地问:“怎么了?”“最后,我就想呀,我自己的事我还做不了主了?既然你们都能训我,我为什么就不能训自己呢? 所以啊,我就对着镜子也把自己狠狠地训了一顿。”爱人听了, 哈哈大笑,愉快地吃完了午饭。

(五)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忽然想: 如果左脚好了,我就要回去上班了,就不能跟爱人呆在一起了,我们又要过牛郎织女的生活了。心里一难受,就低头默然不语了。爱人正在灯下做试题,问我怎么了。我说了原因。爱人朗声笑了,说:“嗨,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大不了啊,你回去上班时,再把右脚摔伤了。一则两只脚谁也不嫌弃谁,扯平了。二则咱们能继续呆在一起了。两全其美啊!”我顺手取过身边的拐杖,扔了过去……

(六)

昨晚爱人回来后,又是愁眉不展。问他原因,他说:“明天县上电视台要录制高考节目,领导要我出镜讲话。我形象好哩,就是……”我一听,就彻底地不服气,“哎,哎,你先打住,打住。你在我面前最好不要赞美自己的形象,否则,世上就没有真理了。接着说。”爱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是我这陕北普通话有点拗口,我不想讲话,领导还说不行。你说怎么办呢?”“嗨,这还不好办啊? 让他们采访我呀,我形象更好。”“有你什么事呢?” 爱人气冲冲地说。“怎么没有啊? 那首歌里是怎么唱的来?哦,对了,‘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是不是啊?”“哎,可惜啊,就算真有你的一半,也让你这一个多月睡没了,知道不,老婆大人?”爱人又不失时机地讽刺我。我冲着他大声吼一句:“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砸死你。”顺手拎起靠着的枕头,砸了过去。

(七)

中午快1点钟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不见爱人回来打饭。终于等到他回来了,我用筷子使劲敲着碗,生气地说:" 至于吗?不就是上午上了一回县电视台吗,就开始嫌弃我了,饭都不想打了。你如果再上一回央视,我估计就把我彻底抛弃了。" " 行了,行了,你甭嚷嚷了,我今天大值班,要管灶哩。我真要上了央视,就找董卿去了。" " 哎,哎,你懂不懂啥叫人贵有自知之明,人家董卿可是'国民女神‘,能搭理你?" 我满脸不屑地看着他说。" 她要真不理我,我回来再跟你这个'国民女魔'过呗 "。爱人占了上风,端起碗一溜烟不见了。

(八)

脚伤后不能走路,每天大部分时间只能以躺和坐为主,呆得我很烦闷,偶尔也发点小脾气。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也是我来彪中整整一个月的日子。爱人中午回来打饭,看见我坐在床上发呆。“怎么啦,是不是嫌我没给你送节日礼物。”“是。”“那你要什么礼物?”“红领巾和棒棒糖。”爱人一听,又气又笑。“你说你不好好养伤,整天尽想些不靠谱的事情。来学校一月了,你说你都干了些啥?”“我啥都没干,这一月就权当坐月子了。”我没好气地说。“人家坐月子有成果哩,你的成果是什么?” 爱人讥讽道。“坐空月了,怎么,不允许啊?”我生气地顶了他一句。“好,好,好,允许,允许。坐空月你功劳大。我给你大人打饭去。”说完,端起碗头也不回地走了。

……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相聚,是为了分别后的美好回记。这段平平淡淡的日子里,我们在一起吃了许许多多顿粗菜淡饭,说了许许多多无聊的话,戏开了许许多多无意义的玩笑。我们同床共眠,彼此陪伴,相守两不厌,完成了生命赋予我们“普通夫妻”的全部意义。诗人穆旦在临终前的一首诗这样写道:

但如今,突然面对坟墓,

我冷眼向过去稍稍回顾,

只见它曲折灌溉的悲喜,

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

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

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是啊,生命短暂,百年一瞬。我们无数人穷其一生地努力,不过是为了印证“普通”这个普通的词语的普遍性和持久性。但是一个人如果能够承认和接受个体的普通,平凡,渺小,又何尝不是生命的喜悦和成熟呢?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生命中的好时光一定是这样的: 我在灯下等待,你踩着月光归来; 我一觉醒来,你仍安睡在我的身边; 我把生命交给死亡时,你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或者己经在那边静静地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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