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秀萍 | 时间都到哪儿去了

时间都到哪儿去了

作者：靳秀萍

总以为岁月很长，时光很慢，曾在春花中欣喜，在夏凉中漫步，在秋月下沉醉，在冬雪中徜徉。总以为来日方长，可蓦然回首：昨日还是姹紫嫣红，今日已是年末岁首。匆匆过去的一年里，时间都到哪儿去了？

我一遍遍地寻觅着时间的轨迹。在我每天匆匆的上班步履中，在我熟悉的洒满春光的旖旎之路上，在我熟视无睹的喧嚣的街道上，在那一个个平淡无奇的普通日子里。

春天，时间的脚步是匆忙的，她就是那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她藏在料峭的初春里，把那一抹鹅黄吹绿，让雨润的蓓蕾绽开了笑颜，催开了满园的姹紫嫣红；夏天，时间是农人满含欣喜的期望，她吹黄了一茬又一茬的麦浪，送来树木的郁郁葱葱；秋天，她又渲染出火红的枫叶、金黄的银杏和绚烂的菊花，她还会送鸿雁南飞、捧来疏叶菊黄的清幽；冬天，她唤出琼妆素裹、百虫蛰伏，时间的杰作异彩纷呈。

寻寻觅觅中，在母亲蹒跚的脚步里，我找到了时间的鼓点；在父亲脱落的牙齿里，我觅到了时间的无情；在我额头新增的那一缕白发中，我嗅到了时间的气息。时间，她无声地吞噬着人的青春、催老着人的身体。她带走少年的稚气，她让青年人活力焕发，她历练出中年的睿智，凝结成老年的平和。

时间不息，我寻觅的脚步不止。这不是女儿十岁生日时买的那件衣服吗？这一件，初一的入学校服；那一件，高三的毕业班服……那个昨日还拽着妈妈的衣襟，黏着我讲白雪公主故事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今天却已到了大学毕业的时日，“今年我准备在家过元宵节，以后在家过元宵节的机会也许会很少很少……”女儿的这句话让我又一次泪眼婆娑。昨日还淘气顽皮的小侄子，今天已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帅小伙了。望着拄着拐杖踽踽独行的公公婆婆，看他们吃饭时笨拙的姿态，想起昨日的家务还被他们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经意间，班里那个小女孩，忽然间就亭亭玉立起来，稚嫩的小男孩一夜之间似乎就有了几分男子汉的气息。开学第一课那本教科书的页码，倏忽之间就被翻得所剩无几。

……

在举家团圆的除夕夜，细雨纷飞的清明、烂漫的五一、金菊怒放的十一，辞旧迎新的元旦，时间用她特有的方式提醒着你我他：时不我待。我一下子顿悟，平淡流年中，因为某些特别的日子以及人们附加的各种仪式感，人们才记住了时间。今天和明天其实并没有什么异样。

幡然悔悟中，我努力地拽住她飘然远行的衣袂。在晨曦中，迎着清凉的丝丝晨风，和着阵阵鸟鸣声，在苏子湖畔那一湾碧水边，我倾听三月里的柳笛声声，感受“百般红紫斗芳菲”的姹紫嫣红。盛夏的微曦中，我带着昨晚美梦的愉悦徜徉在静谧的公园，凝望微恙涟漪的湖面和翩翩起舞的柔柳，在被瞬间融化的焦热中享受那一片清凉。嗅着淡淡的荷香，老公听着他喜欢的历史故事，我透过浑厚的男中音听着我喜欢的余秋雨、林清玄、路遥、陈忠实他们的美文。秋日城东的饮凤苑湿地公园红色的跑道上，我们加入三三两两稀疏的人群里，在健身的快乐中忘记了流逝的时间。朔风凛冽的冬日，泡一杯香茗，手捧书卷，与智者对话，聆听先哲的智慧，让漫天大雪吞噬一切的凄风冷雨。

在作业本里，我留下中肯的评语；我把流年写进一页页的教案；让流年在孩子们求知的眼神里延伸；感受着我的心血凝成的微电影在六百多部影片中脱颖而出的欣喜……我用锅碗瓢盆让时间变成跳跃的音符；我把平淡织进母亲的絮絮叨叨中；我在和老公漫谈历史的愉悦中体会生命的宁静。春夏秋冬的清晨，我不再贪恋那暖融融的被窝。我还会盼着下班回家做饭，盼着周末休闲出行，盼着春红柳绿，盼着和女儿团聚。我在盼望中领悟着时间飞逝的生命之美。

伴着舒缓轻柔的音乐，在聆听美文的同时轻轻地洒扫蜗居；在一次次的文字斟酌中，欣赏着愉悦的文质兼美的好文；在虚心地接受文友真挚的建议中，时间也变得理性而睿智。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是啊，连大圣人孔子也在慨叹：“逝者如斯夫。”在寄蜉蝣于天地的宇宙的大生命中，我们不过是渺小的沧海之一粟，不过是俗世里的一粒沙尘。回望曾经的流年，平淡日子里的每一个晨昏夕照，都留下了一行行深深浅浅的脚印。闪耀在时光的隧道里，时间丰盈了流年烟雨，装点出我们多彩的生命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