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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洞房报仇

清代初年,豫东有个姓黄的员外,家有良田千顷,金钱万贯。但有一件事,使黄员外整日忧愁,茶饭不香,睡卧不宁。

原来,他有一个独生儿子叫黄烺,长得身材魁伟,仪表堂堂。终日吃喝嫖赌,倚仗权势欺侮民女,无恶不作。乡亲们都恨透了他,骂他是头顶上长疮,脚底板下流脓坏透了的“色狼”。因而,谁也不为他提亲作媒,眼下年纪已二十三四,还是庙门口的旗杆一一光棍一条。

黄员外为此急如火燎。一天,他与管家张三在一起商量为黄烺找媒人选偶联姻。

张三说:“听说,王家庄有个外号叫'老来俏’的巧嘴媒婆,只要多给她银两,这件事还不是张飞吃豆芽一一小菜一盘。”

黄员外是个把一文钱看得比磨盘还大的“老鳖一”,听说多给银两,他舍不得,哼哼叽叽没有一句话。

张三早知员外的心思,又好言相劝,黄员外才同意张三前往王家庄找“老来俏”。

王家庄确实有个巧嘴媒婆,她虽然五十开外,每天还要梳妆打扮,擦胭脂抹粉,穿得花里胡哨,因而得了个雅号“老来俏”。别看“老来俏”爱穿爱打扮,可为人心地善良,为穷人搭鹊桥分文不要,为富人牵红线小钱不失。

这天,“老来俏”正坐在院中对镜梳妆,黄员外的管家张三进院自我介绍了以后,卖弄地说:“我家少爷,年方二十三四,长得精神,大闺女见了都走不动。听说你善搭鹊桥,老爷派我来请你过府,商议此事,怎么样?”

“老来俏”想了想,就答应同去。

恭候多时的黄员外和黄烺,在门口迎接了“老来俏”。

黄烺没等爹爹开口,就自我夸耀说:“我黄烺,十里八里的哪个不知,谁人不晓。提亲的踢破门槛,说了那么多,没有一个如意的。你是远近闻名的媒婆,今天请你来府,就是想让你为大爷挑个漂亮的小姐,得让大爷得着乐子。”

“老来俏”对黄烺倚仗权势,横行乡里,为非作歹,早已恨之入骨。她思索着怎么应付。

黄烺见“老来俏”像锯了嘴的葫芦,闷声不响,以为是想要银两,就夸下海口:“事成之后,定当重谢。”

“老来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咱可是丑话说前头,事成之后,给银多少?”

黄员外连忙答腔:“五两!

“老来俏”笑了笑,起身要走,心说:“老鳖一”的外号真没错起。

黄烺上前拦住“老来俏”,说:“再加五两!”

“老来俏”嗤嗤冷笑两声,还是要走。

“你要多少?”

“一百两!”

黄员外吃惊不小,说:“算啦,算啦。”

“老来俏”一撇嘴,说:“那好,我走啦。”起身就走。

黄烺忙拉她坐下,狠了狠心,说:“就给你一百两!”说罢,命人去取银两。

黄员外气得胡子撅得老高,胸脯呼扇个不停。

黄烺把白花花的银子递给“老来俏”,说:“咱可是咸菜烧肉,有盐(言)在先,我得先看看人,不合我意,还我银两。”

“老来俏”胸有成竹地说:“那是当然。”

“老来俏”从黄府出来,走着想着:黄烺是当地一霸,世人恨他。本来想多要银两,推掉这门差事,不料事与愿违。既然推不掉,何不趁机想法为乡亲们出出气,选哪家姑娘呢?

她想到李员外家的千金,马大人家的小姐,又都摇头否定了,突然想起一户人家,不由念叨出声来:“高老庄高财主家的三小姐最合适。”

高老庄高财主家的三小姐叫高秀娥,二十一、二岁,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无所不知,刺绣针织样样都精。但性情豪爽。据说,七、八岁时,行“足刑”,说啥也不同意,白天强行给她缠上裹脚布,晚上自己用剪刀剪开。剪刀被拿走,她又托人买来一把,藏在保险的地方,等到夜深人静,再次剪掉。最后父母不得不长叹一声,不再让她裹了。她又跟着舅舅学起少林拳术。

因秀娥排行老三,又是属虎的,因而得了个绰号叫“三虎”,叫着叫着就成了“山虎”。

她虽然脾气暴烈,有一股虎劲,但长得颜有姿色,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可惜的是,两年前在洛阳观赏牡丹时,为救一少女,惨遭几个恶棍蹂躏,被刀把嘴片割下一块,如今留下一块伤疤,给俊俏的脸庞上添了几分不雅。

高秀娥为报此仇,虽已到了出嫁的年纪,可仍不肯出嫁拜师于一名手段非凡的武林高手。经过两年的苦练,练得一身打、踢、抓、甩的本领,南拳北腿,样样功夫过硬,十几人难近其身。谁也不敢惹她。如果高秀娥与黄烺成亲,定会把这小子管得服服贴贴的。

“老来俏”想到这,不禁喜上眉梢。但转眼间,脸上又布上阴云。她听说,高秀娥不报欺侮之恨,永不嫁人。再说,黄烺恶名在外,她会同意吗?

“老来俏”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下了决心,自语道:“就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一定会说服秀娥。黄烺相人,就要在如花似玉的'花’字上做文章。”

第二天,“老来俏”来到高财主家里,说明来意后夸耀地说:“黄家公子,英俊非凡,家有万贯,小姐嫁去,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高财主的老婆忧虑地说:“他恶名在外,不知我家秀娥愿意不愿意?不如唤她来问一问。”

“老来俏”点头同意。

高秀娥得知“老来俏”的来意,果断地说 :“仇不报,决不嫁人!”

“老来俏”劝道:“你的仇是得报,但不知仇人在何方?要等几时?常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如先嫁人,待打听到仇人下落,再报仇。再说,凭着你这一身过硬的武功,正好管一管这只恶狼,也为乡亲们办点好事。”

高秀娥左思右想,觉得有理,就默默点头同意了。

“老来俏”她们三人共同商定见面的事。

高秀娥一听相见,鞋里长草——(荒)慌了脚,连连摆手。

“老来俏”在高秀娥耳边如此这般地低声悄语几句,高秀娥听后,不由扑嗤乐了。

第二天,“老来俏”又来到黄家,当着黄员外和黄烺面前,表白了她如何东奔西跑,想方设法,最后总算找到了门当户对,如花似玉的高家小姐。

接着又说:“我说媒,不蒙不哄,你们俩在高家后花园互相看看,中意就写婚书,不中拉倒,省得以后受埋怨。”

黄烺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高秀娥家的后花园,虽然不太大,但各色名花,争芳斗艳,假山怪石,潺潺流水,颇有诗情画意。这天,高秀娥早早就来到后花园等候。

响午,“老来俏”和黄烺来到了后花园。“老来俏”指着佯装观花的高秀娥,说:“喏!她就是高秀娥。”

黄烺看高秀娥手持一枝鲜花低头吻着,鲜花掩住了嘴巴。啊,那模样儿的确如花似玉,亭亭玉立,花容月貌,妩媚动人。不禁淫欲难忍,欣喜若狂

“老来俏”又跑到高秀娥身边,指着黄烺,说:“你看,他来啦!”

高秀娥虽然性格豪爽,但二十几岁的黄花闺女相女婿,还是头一回,羞得满脸通红,不敢抬头看对方一眼。就这样,黄烺在婚书上画了押,俩人都同意了这桩婚事。

一个月以后,是黄烺的结婚喜日。黄府张灯结彩,鼓乐高奏,爆竹声声,热闹非凡。

花轿落地,先拜天地,后拜高堂,夫妻相拜后,步入了洞房。这一代结婚的风俗是,新娘进门要在傍晚,象征新娘早出晚归,劳碌殷勤。新郎新娘入了洞房,还得关闭门窗,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可以出来招待宾客。看客们也只能在窗外打打热闹。

午夜时分,打热闹的看客也渐渐散去,黄烺迫不及待了,酸声酸气地说:“小娘子,你那脸腮颊红润,尖下巴均匀,丹凤眼含情,柳叶眉入鬓,两酒窝动人看到你,我浑身都酥啦,心里美的就像猫娃舐。娘子来吧,上床,咱们乐乐吧!”

说着就去解新娘的衣裤,新娘羞躁地一甩。

黄烺淫笑着说:“别装正经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吧,来吧!”

这小子性急难耐,又扑过去解新娘衣裤。

新婚的姑娘,总觉得干那种事有点心怯,仍拒意不从。

这一下可惹怒了黄烺气恼地说:“哼!少给我来这一套。老子可不是只闻腥不吃鱼的猫。我玩的女人多啦,没有一个敢说不字。”

说着,猛地揭掉新娘头上的大红盖巾。谁知一揭,使黄烺惊愕失色。眼前坐着的是一个嘴巴上有块伤疤的女子。

黄烺张口结舌地说:“你…你是哪家丑女?竟敢冒名顶替。”

高秀蛾杏眼圆睁盯着黄烺,说:“老娘有婚书在身,明媒正娶,谁敢说冒名顶替?!”

她盯着黄烺,渐觉面熟,突然想起,愤慨地说:“原来是你呀!我找你两年啦,今天咱俩是冤家相逢!”

这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阳春三月,牡丹盛开,黄烺率领五六个家丁去洛阳观看牡丹。在人群熙攘的王城花园里,他遇到了一位比牡丹还要艳美的窈窕少女,就像雪狮向火,酥了半边,淫欲难忍,追逐调戏。少女拼命叫喊许多游客朝呼声望去,只见黄烺嬉皮笑脸地抓住那个少女的左臂,拉拉扯扯,嘴里咕噜着肉麻的混话。众游客只是担心,却无人向前搭救。

眼看弱女就要被劫受辱,忽听一声高喝:“住手!”

黄烺听到喝声,吓得浑身一抖。来人是谁?正是前来观花的高秀娥。

黄烺转脸一看,是一位单身女子,便出言不逊,说:“你他妈的,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高秀娥两拳紧捏,气愤地说:“路不平有人铲,理不平有人管!”

然后对那位少女叫道:“快跑!”

黄烺怎肯善罢甘休,欲追,被高秀娥挡住了去路。

他恼羞成怒说:“老子要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说着,抬起拳头要打。

可仔细一看,发现这位女子更俏丽动人。只见她细条条的眉毛掩映着缕缕刘海,密密的睫毛拥住一汪秋水,楚楚动人。

黄烺不禁魂荡神飘,放下高高举起的拳头,淫笑地说:“瞧你粉脸含春体格苗条,脸蛋秀丽。既然你把那位美人放跑,你来跟老子玩玩也行啊。”说着,便扑了上去。

高秀娥轻轻一个闪身,黄烺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来了个嘴啃泥,疼得呲牙咧嘴,许久动弹不得。

高秀娥冷笑两声,说道:“你小子哪是我的对手。”然后头一昂就要离去。

哪知刚迈两步,黄烺趁高秀娥不备,在后猛击一拳,把高秀娥打得趔趄了几步。这下子可激怒了高秀娥,只听她“嗷”地一声叫,一个箭步跳到黄烺身旁,迅雷不及掩耳地捶打起来,直打得黄烺“嗷嗷”叫唤。

家丁们见主子挨打,如狼似虎地扑将过来。高秀娥嘿嘿冷笑两声,迎上前去,赤手空拳与家丁们交起手来。这些家丁们也都会些武功,仗着人多,把高秀娥围在中央。高秀娥左窜右跳,闪转腾挪。且战且走,不觉来到岳阳桥边的小树林里。

一个时辰的格打,高秀娥渐渐力不能支。最后,终因寡不敌众被家丁擒住,双手反扣,绑在一棵大树上。

黄烺走上前,淫笑着说:“小美人,咱们是不打不成交啊!要想活命,就得叫老子玩玩。”

一语未了,高秀娥心肺气炸,“呸”地一声,吐了黄烺一脸血水唾沫。

黄烺勃然大怒,“啪啪”打了高秀蛾两个耳光,命家丁去扒高秀娥衣裳。

高秀娥双腿乱踢,破口大骂:“畜牲,你们这群畜牲!”

黄烺掏出匕手,恶狠狠地把她嘴片割下块,说:“我让你喊!”

顿时,鲜血直流。高秀娥仍然大声叫骂着。黄烺连忙撕下她的袖子塞住了她的嘴。

家丁们又去扒高秀娥衣裤。“嗤啦”一声,高秀蛾的上衣被扯破,黄烺跳上前,说道:“我来扒她的裤子。”

这恶棍正要动手,忽听树林里传来:“休得无礼!”

一声断喝,眼前出现一位头戴僧帽,身穿袈裟,年近五十的壮和尚。

此人是谁?正是洛阳白马寺的禅师,法号广智。他从洛阳返回白马寺,路经此地,听到小树林里有女子哭喊声,便急奔而来。

广智两只碗大的拳头往胸前一抱,瞪着大眼说:“你们这群无赖,光天化日,污辱民女,成何体统!”

黄烺哪里听得进去,叫道:“秃驴!少废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啦。上!”

家丁们把广智团团围了起来。这僧人武艺好生了得,一掌把碗口粗的大树齐根折断,抡打起来。

黄烺一看,吃惊非小,直吐舌头,暗暗想到:坏了,遇到武林高手啦!那广智几个回合,打得黄烺一伙哭爹叫娘,一个个落荒而逃。

僧人忙把高秀娥解下,掏出止血药,撒在伤口上,又脱下衣服,让她穿上。

高秀娥看着跑远的恶棍,气得眼冒金星,说:“可惜让他们跑了。”

广智说:“善恶自有报应,日后再算这笔账吧。请问女施主,为何遭此蹂躏?”

高秀娥把缘由从头到尾叙说了一遍,咬紧牙关说:“血耻不报,誓不为人!师傅收我做徒弟吧!”便跪拜在地。

广智被高秀娥所感动,就收了她当徒弟。一招一式教她武艺。直练得一身过硬的功夫,强似原来十倍。功夫学成,她拜别师傅回到家中,明查暗访,寻找仇人……

现在高秀娥看着眼前的新郎,正是要找的仇人,蓄积的仇和恨涌上心头,她两眼喷火,盯着黄烺,说:“你……你毁我面容,欺侮我身子,我……我恨不得剥你的皮,吃你的心,方能解我切齿之恨!姓黄的,今天是你的婚期,也是你的丧日!”

黄烺看着步步逼近的高秀娥,深知自己绝非她的对手,吓得直打哆嗦,转身要跑。高秀娥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黄烺,逼问道:“你的那些家丁呢?”

黄烺嘴唇也不当家了,吞吞吐吐地说:“都在……庭后套房内……饮酒。”

高秀娥问清了去庭后套房的路线后,狠狠一拳,捶在黄烺心窝。只听“哇”的一声,殷红的鲜血从口中流出,黄烺两眼一瞪,见阎王去了。

高秀娥脱去红衣,直奔庭后套房。宴席上杯盏叮当,众家丁吃得正欢。有两三个已经烂醉如泥。高秀娥隔窗看看,正是机会,便踢门而入。

家丁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不知所措。

也有一个不知死的鬼淫笑着说:“我们正想女人,你却送上门来了,来,陪我们玩玩吧!”

高秀娥怒不可遏,一脚飞去,只听“哗啦”一声桌子踢翻,杯盘破碎,菜汤飞溅。家丁们方才醒悟,便一拥而上。可他们哪是高秀娥的对手,只几个回合,五六个家丁都成了高秀娥手下的死鬼。

高秀娥返回洞房,收拾了几件衣物,打成包袱背在身上,又拿起蜡烛甩在床帐里,见已经点燃了被褥,就奔出屋门。来到高墙下,她来了个“旱地拨葱”“嗖”地飞起一丈有余,轻轻立在墙头,回头看,洞房已浓烟滚滚,烈火熊熊。

高秀娥仰头大笑,说:“高秀娥大仇已报,心愿已足。哼,我还真得感谢老来俏说媒呢!”

说罢,“嗖”地一声,轻轻跳落地上。她甩开脚步,连夜奔往白马寺,找她恩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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