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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案大观:情杀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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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19 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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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省赣州府有个龙南县,距县城三里许,有个市集,其中,何姓氏族较为兴盛。他们与县城里吴姓氏族世代互结姻亲。

有户吴家,女儿吴存姑,尚在襁褓中就许配给一户何姓。吴家有位扬州来的女仆高昭,待小姐成婚,跟到了何家。

何父有田产数十亩之多,兼做些生意,故而家境小康。他生有二子一女。长子头脑木讷,不能料理家产。次子何云飞,即吴家女婿,少年时瞧不起父亲经商,而醉心于科举立业,何父顺其心意,每年出十几两银子,安顿他在村塾里就读。何云飞从十七岁读到二十七岁,还没读完基本的“四书”。何父见他不是块读书的料,便让他随自己出门,在宜昌一带做些夏布生意。由于添了儿子协力,故而生意虽有出有进,倒也每年都有所获,家境日趋富裕。

吴存姑长到结婚年龄,父母就择了吉日,替她与女婿完婚。婚后一年多,夫妇俩还算和谐,姑嫂间也相安无事。

小姑生得纤小,故名何小小,年纪十八,已订婚但未嫁。她和吴存姑本是表姐妹,故而相得甚欢。过了一年,小小将嫁,何云飞随父亲从城里购运回了嫁妆。

第二天清晨,天色尚未大亮,何父正准备披衣下床,忽听女儿房里响声一片,汹汹如鼎沸,正想出去看看,何妻踉跄而入,对丈夫恸哭不已,何云飞也狂喊着跟进。何父一问,才知小小夜里不知何时被杀,尸体已僵硬,卧在床上。他急忙冲过去,见吴存姑正扑在小小身上,头发披散,泪涌气咽。

不一会儿,家人请了乡吏过来,新郎吴敏的父亲吴泰闻讯从城里也雇了马车到来,邻居们扶老携幼,蜂拥而至,都啧啧称奇道怪。

何云飞见阵势太乱,疾声高喊:“各位乡亲父老,请不要移动房内各物,待会儿官府要来踏勘!”

白发的吴泰碍于这不是自已的家,则对乡吏细声嘱附:“请你转告大家,不光不能动这里的东西,即使是上至父母兄弟的房间,下至厨房和仆人的居室,里面的一切杂物,也都不得动弹。”

何云飞听这话,嫌他多嘴,就问乡吏:“事发现场在我妹妹这房间,我们父母兄弟岂会相害于她?何必顾虑太多?”

吴泰不客气地问:“不然。嫂嫂难道不是外人吗?仆人难道也能算骨肉吗?”

何父走近,握着吴泰的手,老泪纵横,话不成句地说:“亲家,小女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这副样子了呢?唉……”

吴泰拍拍何父手背,安慰道:“小小肯定是个好媳妇,只是犬子没福娶过门去。唉,亲家,生死由天,你也不必过于悲伤。倒是这事来得过于蹊跷,睡在家里,怎么会被人杀了呢?”

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只等官差上门来。

何家正在喧哗,官府就来人了。来的不是一般的衙役,而是知县赵奕。

赵奕命人把持四处后,就带了验尸的仵作来到死者房间。仵作上下左右一阵细看,只见尸身着衣,脸孔朝天,被子半掩,刀伤一处,正切在喉间,食管气管俱断,显系被杀身死。仵作把验尸结果记录在案后,赵奕就吩咐衙役检视房内、门窗、房顶、井台和灶房各处,既寻不到可疑的物证,也看不出凶犯出入的痕迹。

赵奕有点不知所措。吴泰对何父细议,说是不是搜一搜嫂嫂的房间,免得以后讲不清楚。何父点点头,就领头往外面走。

在吴存姑房间,衙役们细搜过后,也没有发现可疑之物。然后到了仆人们的住处,竟然在高昭的垫被下,搜出一封信,原件是这样的:

昭姐:

即今耳目众多,存姑之言,宜缓须臾。姐早晚务请留神,他日我与存姑,当不负姐。小小面前,尤勿轻泄。

衙役把信件递到赵奕手上。赵奕再三看过,又问过各人名字,然后摊到桌上,让众人也来看,大家马上就变了脸色。

何云飞的脸色,较之众人,变得更为难看,大喊:“不,不……”

赵奕转回头,问道:“不什么?”

何云飞似乎有点清醒过来,答道:“我媳妇不会杀小小的。”

赵奕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你怎么知道?要不,你知道凶手是谁?”

何云飞摇摇头退后几步,挤进父母堆里去,耷拉了脑袋。

高昭当时看到从自己垫被下搜出一信,就感到十分惊奇,嚷嚷道:“哪里来的破纸片,会放在我的垫被下?”

赵奕此时叫过高昭,把信件给她看,高昭缩着身子说:“青天大老爷,小民不识字,不知这上头写的是什么混帐话。”

赵奕就让衙役读给她听,自己又插嘴解释几句,然后板起脸来,正色地问:“这下署的'于’字,是何人?吴存姑对你讲过什么话?你们主婢两个,是怎么合谋杀死小小的?”

高昭听他这一连串的问话,字字都带毒味,不免惊恐异常,又不知道能够回答他一些什么,只得大呼冤枉。

吴存姑刚才看过信以后,就昏晕倒地了,此刻,有点苏醒过来。吴泰奋臂上前,对赵奕说:“知县大老爷,此案已明,嫂嫂吴存姑有奸夫,讨厌小姑不离她左右,行动不方便,因此,就让奸夫杀了小姑。姑嫂不和,因事致仇,是历来就有的事。今天的杀姑案,也难逃其旧。请老爷明裁!”

何云飞不得不再次站出来讲话:“我媳妇素来守贞好静,姑嫂和睦,相待如亲姐妹,是断断不会让人杀我妹妹的。”

赵奕拍着桌子,呵斥说:“你又来胡讲了!光惦记着包庇你媳妇,就不想想为你妹妹报仇!”

见何云飞不再吱声了,赵奕就把信件放入案卷,把仵作递过来的验尸报告也一起夹在里面,然后,吩咐衙役们把吴存姑和高昭的双手捆绑起来,带回县城。

到了县衙,赵奕就让衙役对她们严刑拷打,昼夜逼供,交待出奸夫姓名和作案详情。高昭再三再四大呼冤枉。吴存姑流泪对衙役说:“你们打吧,打死我好了!我在婆家一年多,只知道老老实实过日子,不惹是是非非,哪里来的什么奸夫?”

无论两人如何申辩,赵奕内心已经认定了她们的罪行。

女儿存姑无故蒙冤,吴父心急如焚。他素知女儿为人,深晓她决不会千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然而,要推翻这一覆盆之冤,只能找出那个暗投信件的于某。于是,他就请亲朋好友四处出动,查访于某,可惜的是,线索本就十分渺茫,他们再怎样努力,也找不到。

此时,赵奕已写妥判案文书,递省里通详。文书称:吴存姑因通奸而谋毙小姑灭口,处以死刑;高昭知情同谋,罪减一等,拟为从犯。

吴父闻讯大为悲痛,请了一个熟悉的刀笔吏写了诉状,准备到省里上告。

再说赵奕的文书递到省里,按察使李伯衡对此大为震怒。他从别地调任到江西不久,受禄半生,平日里觉得唯一无愧于朝廷的,就是办了不少清白的案子。

他立时援笔,写了个驳文,大意如此:

龙南县何小小被杀案,多有舛误。案中既有奸夫,何以不勒缉到案?又,既然认定通信人为奸夫,何以不循信找人?奸夫逍遥法外,而独独处吴存姑以死刑,不符朝廷律法。况且,据何小小之父声称,其女出嫁,近在眼前。以此而论,凶犯有何急迫之事,不能耐此数日,而必杀人以灭口呢?

李伯衡拿了赵奕的通详文书和自己写妥的驳文,去见巡抚。

待巡抚看过这两件文书以后,他就请示说:“龙南县令,既不知法,又无办案经验,却刚愎自用,草菅人命,这种尸位素餐之人,要他何用?恕我建议,让他撤任听审,另选人员受代龙南县令一职,命其重理此案。”

巡抚思忖不语,李伯衡告退。两天后,他的建议被照准了。

赵奕撤任听审的通知和按察使的驳文,一传到县里,知情人无不额手称庆。吴氏一家和高昭的父母,都颂扬按察使是活佛,救苦救难,大慈大悲。他们都以为,吴存姑和高昭无罪开释的日子,当为不远。

没有一个人会料想到,此案疑幕重重即便换过几任知县,也要在两年后,才能捕获真正的凶犯。

新上任的知县叫张幼武,他是个行营出身的人,立过几次战功。到地方以后,随李伯衡在几处按察司履职,虽长了些见识,但一直缺乏独立办案的机会,故而升迁较为缓慢。李伯衡洞悉他的心思,也深知像他这样的人浮在上面也终究不是个办法,因此,就走动了些关系,替他谋到代理龙南县令一职,去重新审理何小小被杀案。

久旱逢甘雨,张幼武禀承按察使的意志,决计从信件打开缺口。他邀功情急,不耐坐等,于是就限时限刻,命衙役们拘捕那个不知名的于某。也是张幼武的运气,不多久,果真就被抓到了。

其实此人并不难抓,平常就在何家走动的。他叫于有成,是何云飞开蒙塾师的儿子,大家都叫他阿成,叫久了就忘了他的姓。高昭随吴存姑陪嫁到何家后,便被来找小主人玩耍的于有成看中了。他眼中的高昭,修长端庄,聪明有礼,全然不像个委于众尘的仆人,恰是自己的意中人。见过一次后,有时耐不住心里的煎熬,就趁何云飞不在家的时候,假托替他传话,和高昭来啰嗦。何云飞无意中撞见过他一次,知道他对高昭有想头,就暗记在心,时不时地拿捏他一下。

抓出了于有成,张幼武初战告捷,心中大喜,立即升了公堂。这是新官上任后的第一把火,阵势自然殊非异常。

公堂两边,各列一队赳赳的衙役,堂下放着几样刑具,虎视眈眈。

于有成跪在公堂下。几个何家人和于有成的老父亲,坐在旁边散席里。

自从何家出事以后,听说官府从高昭垫被下搜出一信,而此信又被当作唯一的杀人证据,于有成就终日惶惶不安,不思吃睡,明显地消瘦了下去。他被衙役们吆三喝四地推上公堂,见两边排列着的人群和地上的刑具,早就吓得脸色发青,手脚瘫软。

此时,端坐堂上的张幼武发话问他:“于有成,这信是不是你写的?”说时,张幼武把信件举高了给他看。

于有成仰起脸,对信件似乎不注意去看,冷汗直流地回答:“老爷,小民没有写过这封信。”

张幼武平静地再问:“这下面可署着个'于’字呀!”

“老爷,城里姓于的有几十个,怎么单单就指认我?”

“城里姓于的是有几十个,不过,和何家有瓜葛并且进出何家的,只有你这个姓于的。”张幼武满以为胜券在握,问话切中要害,不免有点自我得意。

“老爷,我是进出过何家的,不过,这信实在不是我写的,我是被冤枉的。”

于有成推推搪搪,张幼武实在有点不耐烦了,就拍了惊堂木,大声断喝:“无耻刁民,哪个冤枉了你?你是不见棺材不会掉泪的了。给我拖出去,用板子重重侍候!”

于是,四个衙役出列,虎狼样地把他按倒在一条长凳上,屁股朝天脸朝下,脱了他裤子,用绳子捆扎几道,然后,抡起发黑挺实的木板条,四人轮流着对准屁股一下一下地猛揍。

于有成的叫喊声起初很响,过了会儿,就微弱下去了。鲜血从凳上淋漓而下,在地上积了汪汪发亮的一大滩。

于、何两家的人,都别转头去,不忍再看。

皮开肉绽以后,衙役们把他拖过来。于有成的脑袋,在地上都擦破了。

张幼武说:“现在,你还想抵赖吗?老实招供吧,免得皮肉吃苦。”

好大一会儿,于有成没有声响,张幼武在上面把眼一瞪,正欲发作,于有成忙点点头说:“老爷,我现在只能顾自己的小命,不能再顾人家了。信是何云飞写的,也是他叫我塞到高昭垫被底下的。何存姑和高昭均不知情。”

张幼武完全被他弄糊涂了,清醒了一下,就叫何云飞过来对质。

何云飞振振有辞地说:“老爷,据我所知,于有成挑逗和勾搭高昭已有一段时间,此事显系他们两人串通好了的。于有成血口喷人,诬我写信害人。老爷,你给评评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幼武频频点头,怒不可遏地喝道:“于有成,你真是不想活了!死到临头还想咬人一口。给我拖下去,再打!”

于是,就有衙役们剥去他的上衣,用浸过油的荆条狠抽背脊。抽到三百下时,于有成觉得自己似要断气,忙说:“我招!我招!” 、

于是,为了暂时活命,于有成就顺着张幼武的话头胡乱瞎编,不仅承认了信是他写的,而且承认了杀人。他供称:“吴存姑嫁后,趁何云飞外出时,就和我通奸,被高昭撞见。为防她透露于人,吴存姑命她也和我通奸,否则就卖了她。高昭无奈也和我们做在了一起。我们三个人的不寻常关系被何小小看在眼里,因此吴存姑和我就想合谋杀死她。信是在杀她前几天写的,因为她即将出嫁,我们就想缓一缓,以为她嫁后为保存娘家体面,一定不会提起此事,故而就有了这封信。但是,那天何云飞和他父亲到城里购运嫁妆,我们趁空厮混时,却被何小小当面撞见,并且威胁说要去和父母说。时不宜迟,我当晚在吴存姑和高昭的接应下,潜进她房间,杀死了她。”

张幼武听了这番供词,只觉得和自己想象中的情景大致吻合,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怪不得前任赵奕搜不出贼人进屋的痕迹,原来是吴存姑和高昭做了内应。”他摇头晃脑,很为自已的新发现感到得意。

这时,边上的何云飞用话进一步坐实招供:“你这狼心狗肺的于有成,我从前只知道你挑逗我的女仆,今天才知你还敢如此胆大妄为,勾搭我妻子,残杀我手足!”

听了儿子这番断续的招供,老塾师双手捂面,老泪直流,不住口地骂道:“逆子呀逆子!”

于是,龙南县的死囚牢里又添了一个于有成。

通详文书递到省里,李伯衡此时刚升迁到福建任职,新按察使认为像于有成这样一个终日以奔走富户乞食为生、被人看不起的人,竟能让一个大户人家的媳妇乐意委身,而且把奴婢也一同拖下了水,与常情似有不合,故而就没有照准,下令再审。适值张幼武丁忧返里,代替他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腐儒,二十天里,没做一件事,就因病而亡了。案子就这样拖了下来。

事隔近两年,进士出身的即用知县曹舫,被派到龙南做新一任知县。他宦途几年,只因做事气盛,每每下到一个地方,总被同僚所不容,受挤而走。但巡抚知道,这曹舫本事还是不错的,虽然做个朝野称颂的官员还差一截,但要干事情,还得用这样的人。派个八面玲珑的官员到龙南,只会害了他。

曹舫下车伊始,就考虑起刑狱诸事,最关心的自然是何小小被杀案。他详细审察了前任张幼武留下的案卷,也觉得纰漏出在于有成的口供上。于是,就命人从死囚牢里提案犯,重新进行审理。

见到于有成,曹舫心里打了个咯噔。根据直觉,他无论如何想象不出这个人会杀人。杀人犯的眼睛里,往往有一种阴恶之气和凶霸之光,而这个于有成双眸里的表情只是畏缩、怯儒,还有那么一点良善。

他想了想,就把堂上的纸和笔推到于有成面前,叫他依照那封信的格式和内容写一遍。

于有成遵令而行。写妥后,曹舫看过,又细细地与原信件对照,惊呼说:“笔迹大不一样,这信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于有成一听,就像碰到了个救命菩萨,磕头如捣蒜,连呼:“青天大老爷救救我!”

曹舫就问:“信不是你写的,你为什么要承认下来?”

于有成撩起衣服后襟给曹舫看,“老爷,我不那样说,还能活到现在吗?”

曹舫看了,心有侧然,说:“信既然不是你所写,你就不是被指控的奸夫,你杀何小小,就没有动机了,是不是?”

于有成答应道:“老爷明裁,承认杀何小小,也是被一同逼打出来的。”

曹舫点点头,说:“我知道。不过,我问你,你上次招供信是何云飞写的,也是他交给你的,此话可属实?”

于有成回答:“老爷,绝对属实,我绝对不会冤枉人的。”

曹舫打了个哈哈,笑着说:“于有成哪,你冤枉的人可是不少了!吴存姑和高昭,都被你说成那样不堪了,看人家怎么饶你?”

于有成尴尬地说道:“又不是我愿意这样说的。”

曹舫命衙役前去何家缉捕何云飞。不一会儿,人就到了。曹舫让他也按照原信的格式和内容写一遍。

何云飞脸色骤变,惊问道:“老爷,此信明明是于有成所写,怎么反倒叫我临摹?我岂能自污妻子的名声?”

曹舫回答:“我叫你临摹,不是平白无故想出来的。你也知道,上次审案时,于有成曾说信是你写的,是你交给他的。你现在一临摹,就可服了他的心。”

何云飞没办法,只得遵令写了一遍。即使故意写得歪歪扭扭,但原有的笔锋还是遮掩不住。

曹舫把两张纸对照一看,破口就笑:“信上就是你的笔迹,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吗?”

何云飞还想抵赖,曹舫轻蔑地别过头去,然后唤于有成再次到堂,和何云飞对质。

于有成有了点胆气,从容禀告道:“老爷,何云飞婚后,常对我讲,他媳妇头脑木讷,长相不艳,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人。有一天,他把此信交给我,说他将要随父出门,替妹妹准备嫁妆,让我乘家中无人时塞到高昭垫被下。我一看信,觉得里面的意思是想嫁祸给他媳妇和我,就坚决不干。他见我不干,才对我说此信别无他意,只想为休妻找个借口,一定不会牵累到我。另外,他还答应,事成之后,想办法作主把高昭许配给我。我暗慕高昭已有许久,因此就答应替他干。我把信件先在家里的巾箱中放了几天,估算了一下日子,就在何云飞将要返家的前一天,拿了信件到何家。进去后,见高昭恰好在吴存姑那里,就赶紧把信件藏到她的垫被下,匆匆而去。我准备着,见到何云飞时告诉他,信已放妥,让他自己去翻捡去闹事。没料到才过一晚,何小小就被杀了。这样,我就吃了这场冤枉官司。”

曹舫听罢,说:“于有成,除了这信上的笔迹是何云飞的以外,为要他心服口服,你是不是还能举出个实证来?”

于有成回忆了一下后说:“何家有个烧饭的老女仆,亲眼看到我在那天走进高昭住处的,老爷可以把她叫来问一问。”

曹舫再命衙役去传人。传来后,一问,果然如此。

信件的来龙去脉差不多搞清楚以后,曹舫问何云飞还有什么话可说。何云飞低着个脑袋没吱声。看他没神气了,曹舫就骂了他一句:“你这种人,真的是禽兽心肠!连自己的媳妇都要诬害,陷人于不贞。”

尽管如此,杀何小小的凶手仍无着落,案子还是没有结果。

过后,曹舫还是命人侦讯了一个阶段,但毫无进展。四处碰壁后,他仰天长叹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不助我,我奈之何!”

省里没来催促,曹舫依然做他的知县。

却说吴泰夫妇自何小小死后,另为儿子吴敏缔结了一门婚事。

迎亲之日,彩轿到吴家大院,女傧们笑吟吟上前掀开轿帘,忽地轰然四散。新娘徐上燕已僵死在轿中。

吴家上下全然哗动。幸好徐家有两个弟弟陪同到来,亲眼目睹姐姐之死与吴家毫无瓜葛。吴泰年纪虽大,脑袋却转得快,转身就让家人监守徐家两弟。

案子投诉到县府,经仵作验尸,确认徐上燕系中毒死亡。曹舫随后来,审问两弟,他们都说不知道,心中也是一片茫然。转到徐家,问徐老夫妇,夫妇俩同样是一问三不知,只求县老爷为徐家做主,擒获凶犯。

曹舫问了问轿夫和徐家两弟,均说轿子走在路上,并不曾停下来过。据此,曹舫毫不迟疑地作出判断,案情肯定始发于徐家。他马上命衙役看住徐家大门,不准任何人出门一步。然后,他在一间空屋里,逐个召来审问。

对所有人,曹舫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新娘登轿前,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问到徐老夫妇时,两人都似大梦初醒地说:“女儿有个新近结交的义姐,名字叫贺温芳,今天早晨到家,和女儿在闺房里说了半天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曹舫忙问:“当时有没有另外人在场?”

他们忙说:“王妈登轿前,一直在给女儿化妆,另有几个丫头端汤端水,进进出出。”

于是,曹舫就传集了这些人发问。

王妈回忆说:“贺温芳曾自带了枣糕给小姐,说这是得自一个老尼的秘方,吃了就能早得贵子。小姐害羞,抿嘴不肯吃,贺温芳就嘻笑着,强把它塞到小姐口里,逼小姐吃下。吃后片刻,外屋迎新的锣鼓就响了,小姐拜过父母后就上了轿,并不曾多耽搁。”

曹舫点点头说:“怪不得就发作在路上。”

贺温芳住得并不远,也无逃遁的准备,衙役把她带来时,脸色平静。

曹舫屏退左右,正告道:“贺温芳,你已东窗事发。老实说吧,为什么要杀人?我是不主张用刑的,不过,你要明智一点。”他讲这话,其实心中全然没有多大把握。因为枣糕已吃进死者肚里,除了几个仆人提供的情况以外,根本就没有治罪的实证。

贺温芳仓猝之间未及细想,脱口而出说:“她被自家人杀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曹舫很觉奇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话说得不伦不类呀!但他老于审讯,就稳住声气,引诱着说:“我已经都知道了,你休想抵赖。如不快说,我不动手,别人也会来动手的,何必自讨没趣,让皮肉吃苦呢?”

贺温芳好久没吱声,慢慢地,有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无数的痛苦似在眼眶里滚动,脸上浮起一种奇怪的表情。曹舫平常见过很多人,却没见过这种神色,心头一时揪紧,不觉叹了口气。这时,贺温芳忽然毅然决然地开口说:“老爷,我反正都是一死。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信得过的了,生还不如死、你要我说,我就全说了吧!”

原来吴敏和她有过海誓山盟,她把一切也都交给了吴敏。吴敏曾跟她发誓说,只愿娶她,不愿娶别人。吴泰夫妇即将为吴敏迎娶何小小的风声刮到她耳朵里时,她就带了鸩毒约吴敏私下相见,但求同死。

吴敏说:“你太傻了,我们的好日子还没到头呢,你用这个鸩毒去对付何小小,何必自填恨海呢?”

贺温芳听从他的话,也为了保全自己的心上人不致移情别身,就以兜售丝带为名到何家,却苦于无处得便施放毒药,更不用说投到何小小的饮食里。眼看迎亲之日就要逼近,她就顾不得一切,贸然地到了吴敏家,告诉他投毒不方便,并下了破釜沉舟之心,要吴敏和她一起投水自杀。吴敏心头发烦,当场喝了酒,壮着酒胆,说让她明天等好消息。当夜,吴敏就潜到何家,沿着熟悉的路径,钻到未婚妻房里,一刀割断了睡梦中的何小小的脖子。

曹舫听到这里,心头的怒火不禁升了上来,原来何小小竟是他俩合谋杀死的!怪只怪几任知县,包括自己在内,怎么就想不到往这条线去查一查呢?不过,谁又会料到未过门的新娘是被新郎杀死的呢?于是,曹舫就问:“你们杀了一人已经够了,怎么还会下狠心去杀第二个人呢?”

贺温芳接着再说事情原委。

自从吴敏杀死何小小以后,对她的态度竟然意外地冷淡了下来。在她面前经常放口风说,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恐难明媒正娶。吴泰为他订亲徐家以后,吴敏就很得意,在外面对别人讲,徐家是个大户,将来必会助他一臂之力,以求出人头地。贺温芳拐弯抹角地听到这话以后,伤心了十几天,差一点就想寻死。她从此断定,吴敏是个虚伪透顶的薄情人。他引诱她破了身,却想就此抛弃她,另寻新欢。贺温芳是个刚烈性子,这口气哪里咽得下?于是,就准备报复。她找到机会,和徐上燕结成义姐妹,等她今天要过门到吴敏家去时,就在枣糕里下了鸩毒。

曹舫问一而得二,同破两案,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盯着这个几乎自寻死路的女案犯,好一阵愣怔。

过了一个月,吴敏和贺温芳分别被处以死刑。高昭出狱后,对自己父母说:“看看何云飞对存姑小姐设下的圈套,再看看吴敏对何小小施行的毒手,我的心都寒透了。夫妇之道,竟然如此!”于是,就发誓今生决不嫁人,对出狱后前来讪讪搭理的于有成更是不拿正眼去瞧。

至于曹舫,从此就很相信天助胜于人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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