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

刘向军

我们专程驱车从平陆县城到运城市去看望我的表妹淑绒，因为她的病挺重，因为我们在大姨的葬礼上也没有见到她。

淑绒是大姨的二女儿，比我小一岁，都是将近六十岁的年龄了。儿时我和淑绒每年差不多都能见上一次面，不知从何时起就很少能见面了，近20年我们更是没能见过一次面。

前一段我去看望病重的大姨时遇到了表姐淑云，这才知道淑绒病得厉害：严重贫血，造血功能衰减，头晕得不能走路，生活几乎不能自理。一面是生命垂危的大姨，一面是病情严重的妹妹，淑云姐边哭边说，泪流满面。

几天后大姨去世了，我们再去大姨家的时候不再是看望大姨，而是和大姨诀别，而是送大姨下葬。在大姨的葬礼上，我仍然没有见到表妹淑绒。显然淑绒的身体真的是很不好，她不能最后再看一眼她的妈妈。

我们相约一定去看望一下表妹淑绒，因为能去看望她的亲人也没有几个了：她的父母——我的大姨夫、大姨都已去世，最疼爱她的姐姐淑云家务事缠身也不能去照管她，她的几个哥嫂也各自很忙，不用说照管她，去看望她的时间也难有。一个女子嫁到外地，没了父母，又得不到兄妹们时常的看望，那种孤独和绝望应该是加倍的吧。

淑绒的家在一个漂亮小区的高层单元房里。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她的家。虽然太阳挺好，但室外有凛冽的寒风，我们没有让她出来接我们，而是自己找到了她的家。淑绒家的阳台宽敞明亮，采光很好，家里挺暖和。

淑绒一个人在家，虽然20年没有见她了，她的相貌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还是那样苗条。但是她的身体明显虚弱，她的嘴唇微微发青，她翻开下眼皮让我们看她那没有血色的淡白的眼睑。

翻看了她手上厚厚一摞运城的、北京的医院的化验单，知道她的病确实很重。她严重贫血，而身体的造血机能又严重低下。这种病治疗难度大，治疗时间长，治疗费用高。

表妹淑绒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呢？是因为感染了新冠病毒引发的后遗症吗？是因为此前家族亲戚间的经济纠纷使自己陷入巨大的委屈和憋闷中导致的吗？是二者兼而有之吗？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吗？淑绒自己也弄不明白，但病却是实实在在的。

“大姨和姨父都是长寿的人，你们家庭里有长寿基因。”我劝慰淑绒，“你的身体没有大问题，一定能恢复的！”

“我也这么想，”淑绒微笑着说，“我的身体平时是弱……可是不该得这么严重的病……只是生这么一场大气……”

“钱财是身外之物，”我说，“身体健康最重要，为了你的儿子昊天也要健康生活。”

“嗯，我也不想再生气了。”淑绒认同地说，“你们今天来看我，我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在和淑绒聊天的过程中，我的脑海里不时地闪现出她少儿时和年轻时的模样：留着两条小辫，留着披肩发，总是那样苗条、文静、美丽，总是那样善良温和地细声细语。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我们就都老了。

淑绒一再留我们吃午饭，但我们没有答应——她需要更多安静的休养。

在匆忙的赶路中，其实每个人都很孤独，需要时不时地相互打个招呼，看望一眼。我不知道下一次在什么时候能再来看望她，只希望她能早日恢复健康。

202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