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眷老父心
刘向军
在半个小时内,我给父亲打了两次电话,但都没有打通。于是我让妹妹转告父亲:我这手术是个小手术,没事,让他不要牵挂。
我问了妻子,才知道她从山西来河南我这里之前告诉过父亲我要去郑州做手术的事。
父亲95岁了,生活几乎完全不能自理,耳朵也变得很背,性情也变得像个五六岁的小孩,然而,他惦记着我的手术。
“超声乳化白内障人工晶体植入术”,这是一个简单的小手术,其实也是一个大手术。说它小,是因为做这个手术用时短,也因为这个做这个手术的技术现在已经非常成熟。说它大,是因为这个手术要给眼球中植入人造的晶体,花费较高,康复时间长。我这个手术好几年前就应该做而我一直迟迟没有做,其中一个原因就在于我顾虑它对于原装身体的损害。
当一个人进到医院躺在手术床上的时候,就会感到自己的脆弱和孤独无助了,那个时候,特别需要得到陪伴,得到问候,得到安慰,即便是敷衍的,更不用说真诚的了。
到了郑州后,住了院的第一天,我就让妻子赶快拍照发给保姆,让保姆告诉父亲看;第二天我一做完手术,又让妻子把我眼睛上蒙着纱布的样子拍照发给保姆,让保姆告诉父亲我一切很好,不要惦记。
我想起了10多年前我独自带着母亲给她的一只眼睛做白内障手术的事情。那时我比现在要意气飞扬不少,也粗心大意不少。起初,我对这个手术不当一回事,觉得是小手术,医生也说半小时就好了。然而当我独自坐在手术室外等候母亲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却渐渐揪了起来。半个小时过去了,母亲并没有推出手术室,50分钟过去了,60分钟过去了,70分钟过去了,我变得焦虑而惶恐,唯恐手术中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终于,一个半小时后母亲被推出了病房,后来又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的院。那一次母亲的手术是失败的,她的视力没有什么改善。而那时,我是多么想通过手术让母亲的那只眼睛获得更大的光明啊。也是在那一次我领悟到,不只是躺在病床上的母亲需要我的牵挂,守护在手术室外的我甚至也需要得到安慰。
隔了一天,父亲还是让保姆打通了电话。我接过电话,通过视频给父亲说了一会话。他并听不见我说话,我只好边说边比划着,让他看我揭掉纱布的左眼,父亲微微笑了笑,放心了。终于不再让父亲牵挂我了,我笑了笑,也放心了。
这个世界上,第一牵挂自己的永远是父母。我在想,假如我的母亲还健在的话,不用说打电话问候我,她一定会跟着我来到河南,在我手术时为我祈祷,在我康复时给我做饭照顾我。老父亲对我的牵挂,让我感到我仍然是个孩子,我幸福着,难过着,感动着。
2023.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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