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上空的明星

——读茨威格《伟大的悲剧》

刘向军

“对人类来说，第一个到达者拥有一切，第二个到达者什么也不是。”这是茨威格在文中写的。他很清楚，第一个到达南极的人挪威阿蒙森拥有一切，而第二个到达南极的英国人斯科特则什么也不是。然而，茨威格在他的笔端涌动着钦佩之情，详细而生动地描写着斯科特和他的同伴们的征服南极之旅。

茨威格显然用心地研究过这一段历史，他认真地阅读了斯科特留下的日记，他在文中多次引用斯科特的日记原文。再加上茨威格卓越的想象力，他似乎是斯科特的一位同行者，冷静地观察着、忠实地记录着这位南极探险英雄人生中最灿烂的一段，这一段中最悲壮的一刻。

“请把这本日记送到我的妻子手中！”这是斯科特最后一篇日记中的话。细心的茨威格看到：“但他随后又悲伤地、坚决地画划去了'我的妻子’这几个字，在它们上面补写了可怕的'我的遗孀’。”那一刻斯科特确定地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的这次南极探险之旅就要以他们葬身南极而告终了。

斯科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肯定没有想到他的这些日记有一天会被一个叫斯蒂芬·茨威格的同时代作家看到，也不会想到茨威格用饱蘸激情的笔墨把他写进了不朽的篇章中，更不会知道茨威格帮他拂去了南极上空的阴霾，让“斯科特”的名字成为南极上空一颗闪亮的明星，和《人类群星闪耀时》中的众星一道熠熠发光，永恒闪耀。因了斯蒂芬·茨威格的“立言”，斯科特这位伟大的悲剧英雄成了比第一名的阿蒙森更耀眼的明星。

“一个人虽然在同不可战胜的厄运的搏斗中毁灭了自己，但他的心灵却因此变得无比高尚。所有这些在一切时代都是最伟大的悲剧。”这是茨威格在文中饱含礼赞的思考。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以生命为代价全力争取，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一定会成为深邃的天空中的一颗星，即便不全被后人所看见。

斯科特有幸遇到了茨威格，茨威格用他的创作表明：对人类来说，第一个到达者并非拥有一切，第二个到达者也并非什么也不是。就斯科特而言，他的悲剧就是他的胜利，他的死亡就是他的永生，他生命之火熄灭之时恰是他精神之光闪耀之日。

2023.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