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军：远逝的少年时光

刘向军

偶然，翻出了37年前我初中毕业时的班级集体照。

心血来潮，我想一个一个地辨认出当年我的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同班同学来。

然而，我吃惊地发现，这近乎徒劳。有记得名字却找不到面孔的，有认得出面孔却想不起名字的。不甘心，我调动了全部的记忆力逐个面孔凝视了数秒钟，像是用足了力气吹去覆盖在时光上的尘埃。然而，尘埃拂尽，时光却也已逝去，我仅仅辨认出了13张面孔。

逝者如斯夫！叹息着，我放下了这张照片。

然而，毕竟我还记得这13张面孔，穿过时光隧道，我且把这13张少年的面孔轻轻擦拭一番。

第一排左二：热情大方、聪明伶俐、美丽如花的女孩杨红霞，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她父亲也是学校老师，她的家就住在校园里；当年中考全县第四名；后来在太原工作定居。

第一排左六：勤奋刻苦、执著认真、朴实美丽的女孩唐伟贤；学习成绩优秀，经常获得奖状；后来在太原工作定居。

第一排右一：善良质朴的女孩刘江平，后来在平陆县城工作。

第一排右二：苗条美丽、聪明机智的女孩许玉红，后来在平陆县医院工作。

第三排左七：腼腆温柔、聪明美丽的女孩杨君玲，她是初三中途从新绛县来插班到我们班的；和我一样，她的英语学习很吃力，曾被严厉的英语女老师罚站在黑板前痛斥，那时，她美丽的脸庞上挂满了委屈的泪水。

第四排左一：个子不高、机智活泼的男孩李新淼，后来在太原工作定居。

第四排左三：调皮幽默、脑子灵活的男孩李福劳，初中毕业后曾给我通过一封信，让我给他买一本我始终没有找到的武功书——《戳脚》；后来，他也曾在平陆西街中学工作，我们曾做了一段同事。

第四排左七：聪明活泼、成绩优异的男孩刘力锐，深为各个学科老师喜爱；1982年，他夺得了全县中考状元；后来他在洛阳工作定居。

最后一排左五：身体壮实、爱好武术的男孩朱炳福，他一度痴迷学练“武松脱铐拳”，这让我很是羡慕；他家在县城老气象站下，即今的傅说祠下；他后来在平陆做生意，是一个颇有成就的小老板。

最后一排左六：性格温和、人缘很好的男孩关勇，他练过刀术，曾在一次文艺晚会上有过精彩表演；他后来在平陆县城工作。

最后一排左八：个子高大、个性鲜明、调皮有趣的男孩薛纪平，他曾在课堂上用自制的皮筋枪对着正在板书的令我们讨厌的英语女老师射了一颗纸叠的子弹，他曾带了一颗硕大的金灿灿的重机枪子弹到学校里向我们炫耀；最值得一提的是，他曾和我坐过同桌，我们在课堂上曾偷偷合作抄写当时名扬天下的一本手抄本禁书；后来，他在平陆县城搞摩托修理生意，是小有成就的幸福的薛老板。

最后一排左13：身材瘦高、活泼开朗的男孩赵国兵，他后来在平陆县城工作定居。

上面这12名同学的面孔我之所以还能辨认得出，全是因为若干年后走向社会后，我和他们至少曾有过一次交往，使我得以通过他们现时的相貌“温习”他们少年时的模样。其余那些我或看着面熟却叫不上名字，或记得名字却找不到面孔的同学，全是因为在过去37年的时光里，我和他们的生活不曾有过任何交集。但无论怎样，我都祝福你们，所有我记得或不记得的少年时代的同学们！

时光是这样令人可畏的存在，如果我们只是向前看、向前走而不曾驻足回望过去的话，远逝的时光就真的会漫灭在时光的河里了。

照片上我能辨认得出的第13名同学是我自己，最后一排靠边的面色苍白、神情忧郁、瘦弱单薄的男孩；当年中考成绩全县第三名；多年来在异地漂泊。——我花了比辨认别的同学更长的时间才确认出熟悉而陌生的我自己。

那就是37年前的我吗？

那就是16岁时的我吗？

那就是少年时代的我吗？

我面对着37年前的我惶恐着。

逝去的时光啊，你不必倒流了。我愿意那远逝的少年时光，在另一个时空里有不同的演绎。

好奇心来了，我让结婚近30年的老妻试着辨认一下照片上的我。果然，她完全无法确认。这让我既失望且快慰又沉静：至爱的人也无从帮我追溯远逝的时光，我也毕竟远别了那黑白色调的少年时代，我自然也确信除了我之外照片上别的同学谁也不能辨认出我了。

远逝吧，我的少年时代；飞逝吧，一刻不停的时光之神！我就此遥祭并作别那永不复返也不必复返的少年时光，而后继续扎进时间的河里，向着海的方向漂泊。

2019.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