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雨果的演讲

——四读《巴尔扎克葬词》

面对雨果，面对巴尔扎克，面对由他们共同完成的《巴尔扎克葬词》这篇壮美的生命文章，除了赞叹、感动以及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行动、去投入到创造性的生活中的强烈渴望之外，作为一名教师，在语文课堂上你会觉得不知道还能向学生讲什么，还需要向学生讲什么。

十五年前，在山西省运城市，面对着全市的高中语文老师和专程从上海飞来的语文教育界前辈陈忠梁先生，我曾自信满满地讲过这篇课文，现在想来，心中颇有不安。陈先生评课时对我赞扬有加，但今天想来，作为一个前辈，他应该是更欣赏我在面对这篇文章时源于内心的自信和激情吧。

十五年过去了，如果今天我再在课堂上讲这篇课文时，我会教什么？我会怎么教？陈忠梁先生有过一句要紧的话：“教什么”比“怎么教”永远来得重要。我现在的看法倒是：“教什么”和“怎么教”同样重要。

一篇美文，如同一颗稀世的珍珠，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欣赏，从每个角度来看，它都一样晶莹剔透；也如同一瓶芬芳的美酒，岁月愈是流逝，年龄愈是增长，它就愈是香气四溢，醉人心田。

作为教师，如果再教《巴尔扎克葬词》这篇文章，我首先想再温习一下巴尔扎克的《高老头》和《欧也妮·葛郎台》，然后，我想再温习一下雨果的《悲惨世界》和《巴黎圣母院》。我要再次感受一下这两位一直活在我们生活中的大人物的气息，并带着这份新的感受走向这篇文章。我可能什么也不想讲，我最想站在讲台上，把这篇文章朗诵给同学们听，像当年雨果所做的那样，只是演讲，不做解释。而后，我希望我的朗诵有这样的效果，它能激起学生们对这篇文章的喜欢、思考，它能让不了解巴尔扎克和雨果的同学自己去走进他们，它能让原本对巴尔扎克和雨果有所了解的同学重温他们、融入他们。

好阅读，受熏陶，能行动，这就是我最想教的东西。

也许，我在课堂上会倒过来，先以崇敬的心情向学生们介绍我所知道巴尔扎克和雨果，然后我指导着学生自己去体味这对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相碰撞的老友，关于生和死的思考、实践、激情。

我一定会要求学生自己去朗读，毕竟它本身就是一篇演讲，而且是一篇文气充沛、情绪飞扬的演讲，只有诵读，才能感受得到彼时雨果的心跳。我也一定会要求学生去思考，毕竟它本身就是雨果对生与死的思考，而且是直奔“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的哲学式思考，只有思考，才能感悟到雨果的人生高度。我也会要求学生品味一下传达这种文气、阐发那些思考的某些词句、修辞，比如“超过……上溯……越过……直达”这个句式，比如“伟人们为自己建造了底座，未来负起安放雕像的责任”这么敬仰的语句，比如“经历了充满风暴和斗争的生活，这是一切伟大人物的共同命运”这句睿智的结论。具体而微的品味能让学生更真切地把握和学习语言。但是，这样的品味不必过多，不能过多，也不能强求一律，因为，我们不能打碎了珍珠去欣赏它，不能打破了酒瓶去品尝它。

如果要我向学生提问，我愿意提这样三个问题：

“哪位同学愿意给大家真诚地演讲一下这篇课文？”

“为什么雨果在葬词中没有像一般的悼词那样，大量罗列巴尔扎克的生平经历？”

“同学们，文中，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就像一个人出门远行之前，再来拥抱一下自己的母亲一样’，请给同学们分享一下你最喜欢的一个句子好吗？”

自主思考，自主鉴赏，自主交流，这就是我最喜欢的教的方式。

再过十五年，面对雨果的这篇演讲，如果我还站在讲台上的话，我会教些什么、会怎么教呢？

201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