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有来头的村庄——蚩尤村

刘向军

在山西运城盐池南侧，中条山脚下，有一个古老的村庄——蚩尤村。

这个村子还有两个名字：“池牛村”和“从善村”。

“蚩尤村”是怎样来的呢？它为什么还有另两个异样的村名呢？

史书上对蚩尤的记载简略且互有牴牾。他究竟生于何处？他生平事迹如何？他最终葬身何地？这些都语焉不详。

究其原因，一是由于蚩尤作为与炎黄同时代的人物，太过久远，最初只留在民间世代的传说中，而不是文字的记载中；二是由于蚩尤在历史上是一个背负恶名的人，在漫长的历史中，他主要是作为一个恶的形象出现的。

现在，一般认为，蚩尤是九黎族的部落首领，在涿鹿之战中败于黄帝而被杀。至于九黎族起源于何处，又星散于何方，蚩、黄二帝又为何作战，则又传说纷纭而莫衷一是。后世传说的大体原则无非是蚩尤作乱，黄帝诛之。

而山西运城夏县的“蚩尤村”给我们提供了追溯历史的另一种视角。

一个村庄的名字居然以世间普遍公认的第一大恶人“蚩尤”来命名，足见其大有历史的渊源。

早在《尚书》中，儒学经典就对蚩尤作了定评：“蚩尤惟始作乱，延及于平民。”这一盖棺定论，成为两千多年来儒学尊奉并弘扬的正统价值观。

正是在这种强大的社会道德压力下，“蚩尤村”不知道从何时起有了“池牛村”这个名字。这显然是以谐音的方式来表达对于“蚩尤”的纪念。同时，因为“蚩尤村”临近盐池，千百年来，四周百姓多以牛车运载池盐，“池牛”二字也合乎事理。

到了明代时，封建政府更是明令要求“蚩尤村”更名为“从善村”。其用意是冠冕堂皇的：蚩尤故里的人天生带有恶性，必须从善向善，自我更新。

于此，我们可以推断，在并不以名人效应来拉拢旅游业以提升经济的古代，是不会有人刻意固守着莫须有的“蚩尤村”的恶名。无论是“蚩尤村”还是“池牛村”或者“从善村”，恰恰说明“蚩尤村”的确实有，说明蚩尤其人的确实有，并且，他的故里或者他的事业兴旺之地或者他的葬身之地或者他的后裔，就在山西运城夏县，就在今天被世人誉为“中国死海”的130平方公里的盐池边上。也就是说，“蚩尤村”这个不为世人关注的古老的地名，一定承载着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基因。

再回到文首的问题：蚩、黄二帝为何恶战呢？

我们相信今天“蚩尤村”民们最朴素的唯物论解释：两个部落为了争夺盐池这块风水宝地。

我们知道，一直到民国时期，运城盐池依然是周边各省食盐的供应地，也一直是极为重要的聚宝盆和兵家必争之地。我们可以设想遥远的古代：蚩帝和黄帝部落都想占领这块依山傍水、物产丰富、取盐方便的河东盆地，于是，他们之间展开了长时间激烈的战斗，最终以蚩尤战败被杀而告终。

可惜，中国文化传统中没有《荷马史诗》那般平等的英雄观，而是“成者王侯败者寇”的英雄史观。因此，蚩尤这个失败的英雄只能在历史长河中背负着恶名。

被称为信史的《史记》在《五帝本纪第一》中记载：“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擒杀蚩尤。”太史公对于蚩尤这一个遥远的先祖并没有如对项王那般寄予更多的悲剧英雄的同情和讴歌。虽然后代也有人把蚩尤祀奉为战神的，但影响甚小。

今天，不少学者认为，应该给予蚩尤应有的历史评价，他是中华民族三大人文始祖之一，与炎、黄并称。

毫无疑问，蚩尤是山西河东地区的先祖，也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先祖之一。

今天，河东人民又恢复了“蚩尤村”的本名。

这是一个历史的进步！

这是向失败的伟大英雄的致敬！

这也是向人文先祖的崇高致敬！

202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