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中华传统文化,流传下来很多文化瑰宝,成语就是其一。每个成语都是特定文化体系中提纲挈领之论说,富有人生价值观和方法论的涵义。汉语成语的“尊德性而道问学”,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彰显了学与习一体、知与行一体、智与德一体的价值精髓。“道问学”和“尊德性”的一体性,既体现于学、知和悟道的学问之中,又体现于习、行和践德的实践之中。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心中只有“尊德性”,方能让思睿作主而立志,志于学而“道问学”;只有“道问学”,方可明心见性,真正能“尊德性”。舍其“道问学”之功,则德性不可得而尊;舍“尊德性”之志,则亦不复有“道问学”之事。“尊德性而道问学”,体现着学与习、知与行一体的关系。“尊德性”,或者说以德性为尊,必先学知德何以为尊,所尊者为何。只有先学知其为尊,方能取以为尊,体现为习之行。知何者为尊,方能尊其所尊者。人生的修为,真正的“尊德性”,必要以“道问学”为前提和基础。当然,“道学问”非但是博学,而且是多闻。平常听从父母、师长之教诲,在知识的海洋中阅读汲取养料,进而知行有所止,便是知道理而据以为德之智。人生“志于道”(《论语·述而》),就旨在“据于德”。从知道上言,“志于道”就在“道问学”;从践道上言,“道问学”就在“尊德性”。从自得上言,“道问学”旨在“尊德性”。“尊德性”,必以德性为所学者。在“道问学”中,知德者为尊,认可体认其为尊,则心之主意方可立定。“道问学”,是藉由致知之功夫,而尽得道理、道德之价值内涵。在知之自得中,明晓人生的性体有大小、贵贱之别,然后方可有“尊德性”,作出价值的抉择。人的一生,在“尊德性”中,要使行为不失于道德,就得有赖于省察之功夫:“析理则不使有毫釐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朱熹语)。只有“道问学”,于人生道理和价值意义豁然贯通,方能达致“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而做到诚意正心,惟道义之从。达致人生的“尊德性”,或者说道德自得,必得先自觉吾性之理,省察其为心中私意蔽之、私欲累之之害,然后达光昭之志,而藉由克己复礼以为仁。克己是去私去蔽,为道德自得创造无碍心境。复礼是循规蹈矩,有礼有节,为道德自得提供修为路径。只有在“道问学”而达致“极高明”中,方有德性之尊的认知和体认,进而成为人格价值内涵和生命意义所在。 在“尊德性”的德性之尊上,先要“日涵泳其已知者而不昧”,做到温故而知新,然后在“为仁由己”(《论语·颜渊》)和“弘道在人”的自觉践履中,日敦笃其所知之品德而力行之,尽心尽力而无有遗憾。对于先圣先哲来说,人生的学问之道,不过是“尊德性”而已。藉由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和格物致知之工夫,方能明善以尊德性,进而藉由德性尊而笃行,最终在修身、治国和平天下中落实或实现德性之尊。 人生的“道问学”之修为功夫,旨在让德性之尊者自得而施用于心。朱熹认为,“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四书集注》)存心之要,不过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的知行一体而已,进而达致善始善终的集大成。存心之修为,便是“以仁存心,以礼存心”(《孟子·离娄下》)的修行,而这就先要有“深造之以道”的致知,然后做到自得之。藉由自得之而达致居安、资深,最后有“取之左右逢其原”的无不中道之境界。在宋代儒家学者张载看来,“不尊德性,则问学从而不道。”(《正蒙·中正》)不知所学为何,或者说学不求诸心,不能“志于道”而“学而不厌”,何以明晓德性之尊,达致以德性为尊。“道问学”的修为,就旨在“尊德性”。不能“尊德性”而立志求学,则人生的学问如何自觉、积极去探究?《中庸》“尊德性而道问学”的价值意旨,形象地说就譬如先有一粒谷种,然后方可有栽培灌溉之功;犹如先有一星真火,然后方可有传薪继明之法;又如先得一泓原泉,然后方可有导引疏决之方。一个人的心中,若没有志趣和志向,就犹如无种望穑、沿门乞火和就燥掘泉一样,岂非是枉费徒劳? 人生“道问学”的所知,既在于使礼仪礼节三千、三百之繁皆曲尽其宜,各得所止;又在于吾能精察之,而使其不可有疑似合离之紊。二者合言之,便是“尽精微”的无微不精不谨。我们只有基于精审之明的“尽精微”,方能在每一个修为上达致“尊德性”,无有德性的不尊。人生“道问学”的所得,既在于使礼仪、威仪之准皆合于天理、道理,又在于吾处之而使其不可有太过不及之或差。二者合言之,便是“道中庸”的惟精惟一。只有藉由“道问学”而做到“道中庸”,方能在“允执厥中”(《尚书·大禹谟》)上贯彻“尊德性”,无不适中、合宜。人生“道问学”的求知,乃在于使礼法三千、三百委曲之准则因时而有斟酌之权,日知其所未知,而使其所涵之义尽得其无穷,日新其知。在“知新”的进学中,方能使“尊德性”与时俱进,最终呈现在进德修业的日新之中。人生“道问学”的经世致用,乃在于让礼仪、威仪之品节愈进而益见其尊严,日谨其所未谨,以至于使节文咸备其道理、道德之价值内涵,使礼得以崇。只有在“崇礼”中,方能将“尊德性”落实在致礼的“致曲”上,达致“动容周旋中礼”(《孟子·尽心下》)的“盛德之至”。人生之修为,或有“尊德性”而不能“道问学”达致“极高明”者,或有“道问学”而不能“尊德性”而“尽精微”者。基于此,方有既要“尊德性”又要“道问学”的德与智一体修为工夫。在宋代理学大家朱熹看来,“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四书集注》)。“尊德性”的存心和“道问学”的致知二者一体,更相发明,相得益彰。此即是自博而必反约,守约则不能无学之博的价值意旨。“尊德性”和“道问学”的一体工夫,自人的性命自觉上观之只是一样,也就是觉性和践性;自人道的理义观之,则是一物各是一样,而这就得要做到曲知、曲适。诚存此心,则万事万物之理无不完具;穷理致知,而万事万物之理方始贯通。藉由去私、去蔽的克己之修为,进而养吾聪明强固之知能,操存吾心之全体,则我之德性得以尊,而治国、平天下之道悉体而得之。藉由明理制事,极尽吾进德修业之全功,诚致于吾知之大用,则圣人三千、三百之道悉喻之于我心。朱熹以尊德性为存心,以道问学为致知,取证于'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之说。此为内外交相养之道,也是德智一体的人生学问。格物致知,觉悟真性,方能诚意正心;诚意正心,笃诚其行,方能泛应曲当。在人生的修为上,“尊德性”的立志,必继之以“道问学”的自学自得之功。可见,“尊德性”的实践理性,不能离开“道问学”的认知理性。“道问学”的致知,必继之以“尊德性”的践履。在德行中,达致泛应曲当,需致知权智以时措其宜。宋代朱熹之理学,重视格物致知之求索,看似专为“道问学”的知止,实是必主于“尊德性”的致行其知。其所说的“道问学”宗旨,在于“尊德性”,成就德行;同时代的陆九渊之学,看似专为“尊德性”,实是不遗于问学之道。其所谓的“尊德性”的主旨,就在落实“道问学”的所学所得。 “尊德性”为存心之修为,“道学问”为致知之工夫,二者皆有大小的层分、析分。如涵养本原是大,谨于一言一行处是小;穷究道理大本大原处是大,致知而穷究一草一木是小。人生“尊德性而道问学”的修为,实是“大小相资,首尾相应”(朱熹语)的一体互摄。“尊德性”的修为,既是“大德敦化”的与天地参,又是“小德川流”的泛应曲当;“道问学”的工夫,既是“穷神知化”的高明神明,又是“精义入神”的精审明察。陆九渊之学,以尊德性为宗,认为先立乎其大则不为小者所夺。心之道德本体如果不明,而徒致功于外索,则犹如寻求无源之水。朱熹之学,以“道问学”为主,认为格物穷理乃吾人入圣之阶梯。若师心而自以为是,惟从事于覃思,则是凿识。成语“尊德性而道问学”的价值精髓,体现了一体互摄、内外交相养的工夫。从学习一体上言,非学则无以习,习要以学为先,学必落实为习。学以知德,学以致用,皆在“尊德性”;习先明德,习以精义,皆在“道问学”。从知行一体上言,知晓人性的道德本体,知晓心性的修为工夫,皆在“尊德性”;行其道德之明,践履之而省察不差,泛应曲当,皆在“道问学”。从道德一体上言,明道以为弘德,使道不离身而坚守慎独的修为工夫,皆在“尊德性”;弘德于道明,践道上时措其宜,不失其宜,皆在“道问学”。中华文明五千年,历经沧桑而绵延不绝,已充分证明中华传统文化的顽强生命力,和迎接各种挑战的开拓能力。这一文化内涵,既本自“学·思·观”的探求真理而来,又呈现着“学·思·观”的理性自觉和开放思维。让我们齐心协力地一道投入“文化自信”的时代洪流之中,为民族伟大复兴贡献冷静的思考,清醒的应对,果敢的斗争,无愧的付出。坚信“文化自信”,践行“文化自信”,中华民族一定能够实现伟大复兴。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
点击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