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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往事 || 我的父亲——为一口“饱饭”的人生
普天同庆 爱我中华

峥嵘70载与国同梦

作者按:

峥嵘岁月七十载,祖国强盛是今朝。

“珍惜现在的幸福,感谢共产党,感谢现在的好日子”。这是父亲对我们做儿女们的常说得一句话。

父亲出生在1946年,他见证了共和国的成长。父亲常说:你只有在过去经历了多少苦,你才更知道现在有多甜。

今年8月,我抛下所有的繁忙工作,带着古稀之年的老父亲,沿着父亲年轻时候经历过、学习过,饱含着无数欢乐、痛苦、甜蜜、艰辛的东北小县城,走了一遭。

父亲和我走一路聊一路,回忆他十几岁开始“逃荒”、上学、辍学、工作的过程,我听到比较多的一句话是“那时候吃不饱”,好像毎天都是为了吃一口饱饭而奔波,父亲的日子始终围绕着“吃饱饭”开启了人生!

(作者和父亲2019年在东北旅程中双鸭山公路旁合影。左一:父亲;右一:作者)

1
决定“逃荒”

我的父亲母亲均是地地道道的山东济宁兖州人。

父亲出生在新中国成立前夕,听父亲对他的苦难童年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老家山东农村人口多,生产队里分的粮食不够吃,真正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天天是粗粮玉米、地瓜、干地瓜叶。

但是,到了60年,连这些粗粮也没有了,每天村子里都有人倒下,再也没有站起来,一大家人只能逃荒,去寻找生的出路!

爷爷、奶奶带上我的父亲及叔叔、姑姑们去寻找他们听说可以吃饱饭的地方,一路辗转,坐着绿皮火车颠沛流离,每到一地都是人满为患,再被当地革wei会遣送到下一站。

经过一个多月,终于到达了黑龙江哈尔滨的依安县。当地革wei会的领导也是山东人,一看是山东逃荒的老乡,说:“你们一大家子,托儿带女、老老少少的,在城里也吃不饱饭,这样吧我给你们开个介绍信,你们去依安县吧,那里有咱山东老乡在农垦开荒,粮食多、能吃饱。”

就这样,父亲他们一大家子带着生的希望来到了依安县找到山东老乡,山东老乡看了介绍信,二话没说告诉食堂的人:“先炖一锅猪肉粉条、再上一盆大馍头,管饱吃!”

父亲说这是他吃过最香的饭,到现在都记得这顿饭的味道。

2
“幸福”来了

山东老乡给爷爷奶奶家分了一套马车(相当现在的拖拉机了)又分了几十亩地,又给安排了住处,父亲也上了初中,并顺利考上了依安县师范学校——感觉幸福的日子就要来了,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父亲说:上学的时候家里穷,住校需要交粮票,但家里拿不出粮票,在学校根本吃不饱饭,但有女同学经常照顾父亲,把多余的粮票给他。老爸说:“现在想起来,那应该是那个年代爱情的萌芽吧,可是那会儿连饭都吃不上,哪有力气谈恋爱啊。”

这样平静的生活,却在接下来一连发生的几件事情中打碎了。

3
“祸”从天降

先是家里最小的叔叔6岁了得了病,病因是吃了牛羊的冻肉。

依安县在哈尔滨的西北边,冬天最低温度零下40度左右,就连大地都冻出裂缝,冬天经常有牛羊掉进地缝里冻死,家里小叔叔就是吃了这样的冻肉生病了。

那时医疗水平低下,主要还是贫穷没有钱治病,没有治疗好,小叔叔就这样走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没过几个月家里的小姑姑在一场火灾中烧死了!

这一场火灾,烧走了全家人的希望!

父亲说到这里满眼泪花。 

4
14岁扛起“大梁”

秋䧹南归,庄稼即将丰收的某一天!

山东老乡捎来话说:他们也要从依安县撤走了,如果你们想走,就给写封介绍信去双鸭山当煤矿工人去,你们家劳动力多,挣的工资也多,又是工人,白面、大米管够!一大家人彷佛又看到了希望!

父亲听到全家要从依安县搬走,心里起了波澜,刚刚上了不到一年依安县初级师范,实在不想放弃,父亲仰天长叹——自己的学习和未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而看看当时的家里:有大字不识、不善言辞、每天喝酒的爷爷,生在书香门第、善于人情礼往、维护家里、裹过足的奶奶,父亲当年14岁,二叔13岁,三叔12岁,大姑11岁,四叔10岁,小姑5岁。

一家子老老小小8口人,都是张嘴吃饭的、没有干活挣钱的!

怎么办?看着这些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们,想想自己在学校也是要靠救济上学,时不时还得同学们帮助自己,再看看眼前愁眉紧锁的父母,父亲终于下定决心辍学去工作!最后大家商量:先让父亲打个前站,看看双鸭山的情况如何,再做决定搬不搬家,父亲说当时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因为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在父亲动身前,奶奶把家里仅有的玉米面打了几个玉米饼、用玉米炒了一口袋苞米花做为父亲的路上口粮,用家里仅有的几十元钱买了一张火车票让父亲出发先去找在铁力县的五叔。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在傍晚时分,父亲在铁力县火车站下车了,这一天刚刚好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5
两天两夜 滴米未进 深山独行

人生地不熟。年幼的父亲就拿上写在纸上的地址,见一个人就询问“铁力县伐木三段在什么地方”,当地人告诉父亲:“这个地方是原始森林、采伐木材的地方,不通客运火车、只通拉原木的货运火车,距离这里有180多里路了!”

这时候,天也越来越黑了,父亲摸了摸口袋,已经没有一分钱了,住宿是不可能了,只有奶奶给炒的几粒玉米在!

越晚走连吃饭都是问题。当年只有14岁的父亲就想:没有一分钱,坐车、吃饭、住宿就不用想了,只能靠徒步,而且今天不走,明天也得走!

这样决定了后,父亲算了算:按一小时走10里路算,到了五叔在的地方,180多里路大概20小时就可以到了。

那个热心的当地人听说父亲一个年幼的小娃要只身徒步到深山老林去,就提醒父亲:“你就沿着铁路走、肯定能走到。但路上要拿个防身的东西、以防遇到野狼。”

就这样,在当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明亮的月光下,一个14岁的少年,手里拿着木棍,孤单的行走的茂密森林的火车道上,因为步子小,一下走二个枕木不行,走一个还短,这个14岁少年只能在铁路上一跳一蹦前行,离铁力县城越来越远了,满身都是汗水,一阵阵深山凉风吹过,不由得打个冷战,夜晚深山的流动泉水也没有了白天的动听,时不时远处传来的狼叫声,让夜色中孤独前行的父亲浑身紧张,头发也不由的立起来......

怕啥来啥。就在这时,正在路过一个铁路涵洞,突然发现前面冒着蓝色的荧光火焰,一闪一闪地跳动,父亲的心一下都紧张到嗓子眼儿了,但还是壮着胆子喊了声“谁?

但没有人应答,父亲手里紧紧抓着棍子,慢慢靠近一看:是一块动物的骨头,因为风吹日晒,氧化了,才发出了光。

松了一口气后,顿时由于紧张口渴得要命,借着月光,于是蹲在泉水边喝了个够。

经过这一段时间折腾,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火红的太阳一跃而起,对于一个14岁的少年来说真的是太苦了、太累了、太饿了,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上,美美的享受一下玉米饼的香甜。

太累了,吃着吃着睡着了......

6
实在走不动了,困了.....

睡得是那么香。睡梦中好像找到了五叔,又好像又回到学校上课了,梦见了和同学们一起做游戏,突然梦见了一支狼在舔自己,一下惊醒了,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在远处看着自己,摇着尾巴,父亲把手里仅有的一块玉米饼扔给了小狐狸吃。

准备起身赶路,但脚趾头从奶奶纳的千层底布鞋里伸出来了,怎么办?这难不倒父亲,就近薅了一把草,拧成绳,和鞋绑住了,继续出发!

一路上,这只小狐狸都远远的跟在父亲身后,父亲对它说:“玉米饼没有了、真得没有了”,但小狐狸还是紧跟着走。又到了第二天的傍晚了,太阳就要落山了,饥饿、疲劳、恐惧同时袭来了,不能停下,咬牙坚持到底,心里默默说“快到了、快到了”!

月亮越升越高了,猫头鹰的叫声响起,泉水流动也不在这么好听!

真的快坚持不住了,眼皮一直在打架,想躺在路边睡......

7
突然,眼前亮了......

突然,前面出现一丝灯光,父亲赶紧擦了擦眼睛——对!真是灯光!

希望又来了,忘记了疲劳,忘记了恐惧,忘记了饥饿,父亲几乎是一路小跑,直奔灯光,定眼一看:有一个小木排,上面写着“铁力县伐木三段”。

赶紧伸手敲门,从里面走出一个老人,用手电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14岁的少年,惊讶结巴地说:“小孩儿,深夜了,你一个人怎么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

父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满脸流泪,说:“我来找我五叔,家里活不下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小小少年,老人慈祥的说:“对,你五叔在我们段上工作伐木,但现在都在山那边伐木,你先去吃个饭,住一宿,明天去找吧!

说罢,给父亲拿来一盘白面大馍头,一大碗猪肉炖粉条。两天滴米未进的父亲,再也啥也顾不上了,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的吃了个精光。

吃饱了,慈祥的老人赶快让父亲睡觉。这一躺,竟然睡了三天三夜,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五叔站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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