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痴呆老人的保姆：那无法言说的灰色地带

每到周末，我和老公要回父亲家。每次照例要大包小包拎着肉、菜、水果，间或米、面、油、牛奶、各类生活用品。

 

因为家有保姆，每样都要齐备，父亲的吃喝是一方面，正值壮年的男保姆，生活不能太凑合。

 

这个周末回家，正值中午饭点儿，烙的肉饼，保姆在一边吃得正香。

 

这让我很意外。每次回来，父亲总是吃米饭，上面盖一些菜，今天保姆能做一次面食，也是难得。

 

父亲坐在茶几旁，一张硬挺挺的肉饼横在碗里，他呆呆地望着，伸手去拿，又放下，“这是啥呀？......这么硬啊。”

 

父亲爱吃肉饼，我拿过碗：“这是肉饼，我给您用热汽蒸蒸啊，软乎了就能吃了。”

 

我端着碗进到厨房。

 

燃气灶的锅里剩着一些肉炖豆角，一旁的面盆里五六张肉饼摞在一起，油炸的一般。

 

厨房一角，上周买的菜堆在那里，有的已经烂掉。旁边是鸡蛋，透明的袋子白乎乎的，我走近一看：袋子里的鸡蛋上爬满了蛆！

 

既然请了保姆，我已认定花钱是我的必修课。自从保姆进门，家里的吃穿度用像一个无底洞。

 

一向节俭的我们，更把节俭当成了信仰。

 

如此浪费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鸡蛋怎么不放冰箱呢？都坏了呀！”我把高情商百分百用在了保姆身上。

 

“哦，......那鸡蛋是假的！......”他总要把话说得有理有据。

 

“怎么个假法呢？”我追问了一句。

在我的逻辑里，能鸡蛋造假都是神人。这是上周买的，我同时买了两袋，一袋自己家里吃。

 

“嗯，打开后不是那么回事......坏了啊？......那扔了吧！”

 

我不再继续话题。

 

饼热好了，端在父亲面前，肉饼依然坚挺如初，父亲的牙口注定是咬不动的。

 

“那还吃米饭吧，有现成的。”保姆的话显出一丝体贴。

 

父亲木然地坐在那里，没有回应，眼前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

吃什么？怎么吃？好不好吃？爱不爱吃？他已经没有了概念。只是饿了—吃—饱了，如此简单。

 

保姆出去了，我环视屋内，茶几、柜子上的尘土和污垢很厚，我早已经习惯了。

 

不能习惯的是，父亲床上的隔尿垫，湿着一大片，裤子也是湿的，手和脸已经几天没洗的样子。

 

“夏天了，裤子勤换一点。”老公在和保姆的沟通。

 

“老是尿，换不过来！”

 

“他尿尿是有规律的，您勤问着点，尿不了裤子的。”老公一直是商量与恳求的语气。

 

“白天不热的时候，麻烦您推着他到村里走走，老爷子高兴到外面，这样晚上睡觉也会好一点。”

......

 

我们知道，说了也白说，但白说也得说。

 

“白天不热的时候，麻烦您推着他到村里走走，老爷子高兴到外面，这样晚上睡觉也会好一点。”

 

老公一边说着，一边将父亲扶到院子里，开始每周例行的洗澡、刮胡子、剪指甲、换衣服......今天还多了一件事情：后背伤口涂药。

 

保姆来的两个多月里，父亲已经摔过3次了，所幸没有大碍。

 

因为父亲老年痴呆，会闹、会骂人、会夜里不睡觉......所以，保姆很难请。（没错，是“请”！）

 

既然请来了，就没有了苛求，能满足老人的基本生活需要就可。

 

然而，如何满足？是无法说清楚的一笔糊涂账。

 

雇主和保姆之间，只有每月的工钱肉眼可见，其余的，都是无法言说的灰色地带。

 

一个外人，面对不能自理的老人，面对不是自家的东西，你怎能奢望人性的光辉幸好落在他身上，能在自己家里闪耀？

 

每一件事较起真来，都不会给你一个正确满意的答案，只能难得糊涂。

 

我和老公在商量换保姆的事。

 

我知道，那注定又是一个曲折的、完全靠运气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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