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毫米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九图连载（231）

    今天继续讲我姑姑的故事。在东四七条姑姑家那会儿，虽然姑姑从来没有动过我一个手指头，没有冲我嚷嚷过一句，处处哄着我宠着我，但是在学画画的问题上姑姑从来不让步。我可以随便拿她的油画笔，在她的调色盘上任意调和，在她的画布上胡乱涂抹，但如果是姑姑让我画的石膏模型，却很少让我随意画，一定要按照她的要求画完。

    东四七条姑姑家是坐北朝南的平房，没有院子只有临街的两间平房，进了大门就是画室，画室大约有十五六平米，画室的西面有个小耳房大概五六平米，姑姑就睡在耳房里。我记得很清楚，姑姑有一段时间经常让我做一件当时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在家里的北墙上东西两头儿按两个按钉，中间拴上一根黑色的粗线，让我站在门口用眼睛观察，这根黑色的线东西两头是不是一边高？如果答对了姑姑就陪我一块儿玩积木，如果答错了就让我自己玩儿。

    慢慢的姑姑把黑线之间的距离缩短，最短的时候黑线之间距离只有一米多，后来才知道了姑姑的用意，是为了训练我眼睛的观察能力，我现在非常感谢姑姑那个时候的训练，让我能够判断几米对面的一条直线是否水平，有的时候这条直线可以短到几十公分，直线两头儿相差几毫米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姑姑让我画的石膏像只有两种，一个是圆球一个是长方形，那个时候姑姑并不是让我像学素描那样要画出立体感和阴暗面，而是只画一个轮廓，就是用线条画一个轮廓，圆的就是画一个圆圈，长方形就是画四条线，虽然只有一根线，但是姑姑要求特别严格，有时候一画就是半天。开始我觉得很枯燥，但是姑姑总是有奖励，而且每次出了错，姑姑都不直接给我指出来，而是让我自己观察哪里画错了，说对了的奖励就是不再继续画，说错了就让我重新画一张。

    有一次让我画长方形，我画了好几张纸都没有画好，正巧那个常来的叔叔找姑姑，看见我正在画画，就蹲在旁边逗我玩，我一边画一边悄悄地看着他，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就拿起橡皮帮我把画错了的那条线擦掉，然后把铅笔给我，我一下子明白了是有一条线画错了，我赶快重新画好了那根线，然后看着姑姑。谁知道叔叔给我擦线条的动作没有逃过姑姑的眼睛，姑姑冲我说了一句：不算数。得，只好重新画一张了，从那次以后我再也不让来人给我帮忙了。

    这一组照片是串胡同的时候用手机拍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