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生 | 赵国光：为他人着想的善良，就是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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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人物：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 · 神经外科

赵国光  院长

大医生兵器谱主笔 | 高晨、丁姗姗

新媒体编辑 | 雪酱

摄影 | 宣武医院  胡诚

今年，赵国光迎来了自己职业生涯中一次重要的履历更迭。五月份，他成为了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院长，熊熊燃烧的“梦想”之心化为夯实启程的“现实”动力，让一切有了新的开始......

医院文化的传承取决于历史积淀，医院文化的内涵与每位员工的做事态度息息相关。于赵国光而言，文化就是一种为患者为员工着想的善良。

看病是一针“舒缓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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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赵国光，头发梳理得齐整妥帖，无框眼镜后的眼睛总是带着点点笑意，如两弯月牙。雪白的大褂被他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露出淡蓝色的衬衫与酒红色的领带。手腕处各露出两厘米的衬衫袖口，对称得恰到好处。

周二午后一点，这样的赵国光风风火火走进门诊室，开始了下午的门诊。

一位戴着党徽、手拿杂志的患者刚进来，没等坐下，赵国光便笑着打起招呼：“哟，同志啊，这本杂志是接头用的吗？”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党徽。简单一句话，门诊室气氛一下明快了起来。

有一位 60 多岁的老人，因日渐衰退的表达能力前来就医。

赵国光问道：“ 100 块钱减 7 块等于多少？”

老人费力思索良久，答：“ 7 块？”

“那您可亏大了！” 赵国光遂玩笑着，“昨天晚上您吃的什么呀？”

“街对面那个……那个……”

看到对方极力思考却又无法完整回答的表情，赵国光又取出了兜里的签字笔，举到老人眼前：“您别着急，慢慢想想，这是什么？”

“是……写……字用的。”

“对，那这东西叫什么呢？”

“就是……我知道……但是说不出来。”

几个简单的问题之后，赵国光判断，这是典型的“失读失写失认综合征”，可能由患者长期的高血压糖尿病引发。

“您别着急，先去做个血管超声，检查一下颈部和颅内血管，然后咱们再确定下一步治疗方案。” 说着，把手搭在老人的肩上一握。

诙谐的语言，恰到好处的安慰，赵国光总是尽量让患者放下候诊时的焦虑，不会令人觉得敷衍，又将效率拿捏在一个合适的水平。

作为院长，满满当当的行政事务已经将他的日程表挤占得“过于充盈”。一周一次的专家门诊，算是他自己的一点点小坚持。

他说，给病人看病算是忙碌生活中的一针“舒缓剂”，他十分享受这种与患者面对面交流，并为之解决问题的过程。

当医生是融进骨子里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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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细数 2014 年热播剧，《青年医生》绝对排得上 TOP 10，赵国光就在其中本色出演了一位神经外科主任。五场戏，从中午 12 点拍到午夜 12 点，这令他深觉，做什么工作都不容易。“我这算是开辟了一个第二职业吗？” 他开玩笑地说。

玩笑归玩笑，对赵国光而言，当医生似乎是冥冥中注定的事。受家里亲戚学医的影响，他报考了医学院校，被首都医科大学临床系录取。再或许得益于狮子座男人既然选择了就要一往无前的性格，三十二年来，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取代坚持”，和赵国光接触时间长的人都知道，在他优雅从容的背后，依然澎湃着对自己专业不灭的热情。

10 月 13 日上午，一台由赵国光主刀的癫痫灶切除手术正在进行。接受治疗的是来自四川甘孜的藏族患儿。通过电极监测，他发现，患儿的放电区域主要位于额极、额叶内侧面以及颞叶，而这部位也包含了支配肢体活动和语言的重要功能区。“对于我们来说，切除病灶和为孩子保留功能同样重要。”为此，赵国光采取了“裁剪式”切除，“相当于就是量体裁衣嘛”。

癫痫是赵国光多年来砥砺深耕的领域。据统计，目前我国的癫痫患者约 900 万，其中三分之二是儿童。而在约 600 万的患病儿童中，有 70% 的病情可依靠药物得到控制，但有 30％ 走向了药物难治性癫痫。“这种病症对于孩子的认知、学习以及情感交流能力都会造成影响，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帮助他们摆脱病痛。” 赵国光说。

“最近国外研究显示，在涉及到额叶颞叶等多脑叶难治性癫痫的定位上，致痫灶起源于深部的岛叶病例不容忽视……” 手术的间歇，赵国光兴致高昂地和同台的大夫交流着最新的学术进展，这种热情总是能从一些小细节中透露出来。神经外科主任张鸿祺教授并非一个善谈之人，偶尔和赵国光聊起专业话题来，一聊就长达两三个小时。

走在技术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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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癫痫的手术治疗中，精确定位致痫灶至关重要。与传统的开颅放置电极不同，立体定向脑电图（SEEG）是基于解剖 —— 症候学 —— 电生理理论，借助外科微创的方法将电极植入到大脑不同的部位，通过多导电极点记录患者发作间期及发作期脑电图的方法。而在十余年前，这项“新科技”尚未成为主流之时，赵国光就敏锐地察觉，并走到了研究的最前端。

2003 年至 2004 年，赵国光作为国家留学基金委公派访问学者，前往意大利米兰大学 Niguarda Ca'Granda 医院癫痫与帕金森病治疗中心学习，研究立体定向脑电图 (SEEG) 与癫痫外科。此后，率先在《中华神经外科杂志》发表《立体定向脑电图》，阐述了 SEEG 与术中皮层脑电图 (ECoG) 、脑深部电极 (DE) 技术的比较，并以病例的形式回顾了 SEEG 技术要点、判读方法、临床指导意义和局限性。

2013 年，在他的大力推动下，宣武医院神经外科采用 Leksell 立体定向系统开展 SEEG 工作，并成功举办了第一届中国 —— 意大利 SEEG 脑电图学习班。一年后，与之配套的 ROSA 机器人正式启用，进一步提高了手术的精准度，缩短了手术时间。

“未来，我们将在此基础上，研究更加微创的新一代射频热凝技术，使 SEEG 在现有监测的基础上实现电生理监测与治疗的二合一。”赵国光透露，该项目已经获得了北京市首发重大课题的支持。

为他人着想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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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中的某些特质令赵国光从小就是个“孩子王”，用他自己的话说，“总是想各种新花样儿让大家一起玩儿。”小学六年，他不是班长就是大队长，大学期间更是当了整整五年的班长。

“领导力也是需要锤炼的，” 赵国光笑称，成长的点滴锻炼了他处理人与人之间问题的能力，当领导是一种责任，身处这个位置上就要时刻为他人着想。

叙事医学是近来很火的一个概念，它由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丽塔 · 卡伦于 2001 年提出，主要用于探讨文学与医学的关系。在丽塔 · 卡伦看来，患者和医疗照护者是以整体进入病痛和治疗过程的 —— 他们的身体、生活、家庭、信仰、价值观、经历以及对未来的希望全部进入这个过程。几年前，凌锋教授将之在宣武神经外科大力推广，当时，赵国光完成了第一份叙事病例。

赵国光说：“其实每个患者背后都有一个触动人心的故事，对待它们，我们时常有揪心之感，进而总是思索如何去帮助。”几个月前，赵国光接诊了一位来自江西抚州农村的癫痫患者，名叫德蓉。在病房里，赵国光耐心倾听了她的故事。

德蓉和哥哥小的时候都发育正常，不知什么原因，20 年前的同一天两人同时发烧，最高达 40℃，三天未退烧，还出现了高热惊厥。在治疗一周后，兄妹俩虽脱离了危险，但此后都落下了癫痫的毛病。从此，疾病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哥哥结婚后有了儿子，孩子不到 1 岁，媳妇就抛下他和孩子跑到外省，从此杳无音讯。德蓉因为这个病，嫁给了一个身体有残疾的邻村男人，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看不到头。

“德蓉的手术顺利完成。显微镜下可见清晰的脑结构和萎缩的海马体，脑组织比正常人明显变硬。其实，前颞叶切除手术对我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但此次德蓉的手术却让我更加仔细。一定不能出并发症，一定要把癫痫病魔除去，这种想法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显微镜下放大的不仅是迂曲的大脑皮层和跳动的血管，仿佛还有德蓉家人的面孔和焦虑、期盼、信任的眼神。”赵国光在叙事医学病历中写道，“疾病是一个故事，病人有眼泪要流，有故事要讲，有情绪要宣泄，有心理负担要解脱，这个过程就是治疗”。

几十年来，这种“为他人着想的善良”仿佛已经成为赵国光骨血中难以分割的一部分，时刻体现在他工作的点滴之中。

没有实力，永远得不到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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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锐的国际视角”是记者在采访过程中不止一次听到对赵国光的评价。医院学科的发展方向，医院人才培养与引进，代表最新技术的医疗设备更新与换代，很多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例如，宣武医院密切洞察国际前沿技术的发展趋势，率先在国内安装和验证了一体化 PET-MRI，为分子影像学的自身发展，以及医院多学科合作，特别是神经学科疾病的早期诊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从 PET-MRI 机房的改造，到环评验收合格，再加上开机前的人员培训、接收病人检查、完成早期的 60 例验证，GE 公司仅通过宣武医院一家的临床验证数据就完成了国家卫生计生委的审批。“作为管理者，医院就跟自己孩子似的，总想给他最好的。要不就输在起跑线上了。” 赵国光说， “作为 PET-MRI 的 PI，我实际上更多的任务是把核医学和放射科两班人马结合在一起，形成良好的合作模式。”

谈到辛苦过后的成果，赵国光容光焕发，“我们既培养了梯队，又在国内树立了标准，我们的核医学科的卢洁副主任也得到了国内同行的认可，成为了 PET-MRI 专业组的主委”。

作为一个管理者，国际视野就更加至关重要，特别是即将投入使用的中国国际神经科学研究所（CHINA-INI），就是与国际接轨的重要部分之一。

以此为契机，赵国光希望宣武医院在未来几年走上新的腾飞之路 —— 形成“一体两翼”的发展格局。“一体两翼”是指以医院综合实力为主体，以神经科学和老年科学为两翼。

他为宣武医院设计的发展目标也是国际化的 —— 打造最强“大脑”、创建最安全医院、打造创新型医院、打造智慧便捷型医院、打造一流大学医院、打造卓越管理医院和营造人文环境医院，共涉及技术、环境、科研和管理等七个方面。

 “一定要自强不息，没有实力，永远得不到尊重。” 这句话，赵国光说得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