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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春:五哥的笑(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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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15 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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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羊城晚报     2023年02月15日      

  □赵长春

  五哥,行五。头光,亮得很。关于他的光头,有各种说法。说法多了,成为某种强化,大家都称呼他光头五哥。他一笑,哈哈一笑。大人,小孩,谁喊他,他都应答,伴着富有自己特色的笑,不恼。

  他说,让人记住咱这普通老百姓不容易,喊吧!于是,他所开的超市也被赋予了“光头五哥”。他自己的姓名,超市的名字,都被“光头五哥”替代了,很火。

  很火也是有原因的,他开有抖音,卖家乡的土特产:老城烩面、芝麻榷辣椒、红薯粉条、甜苞谷糁……一口乡音,服务实在。年前,到年尾,闲不住。准确地说,年三十傍黑儿还忙乎,正月初二一大早又开门,也就是歇个三两天。五哥的超市临大路,人来人往,物美价廉,受欢迎。还有,他欢迎顾客的标配是富有特色的笑,爽朗,真诚,一脸和气。

  和气生财。五哥说。

  对于这一理念,他有一套说法:火克金。好发火、脾气不好的人,守不住财;即便一时赚再多的钱,也容易破财。要用微笑面对顾客,包括每天的柴米油盐,才能财源滚滚。

  所以,五哥爱笑,发自内心的笑,哈哈哈,笑声亮堂,热烈。

  所以,五哥一年贴两次对联,在他开了超市后。正月初六,各家商户开市。一挂大鞭后,五哥就在超市门口左右各贴一竖联:开市大吉,万事亨通。这是袁店老街上的生意行老规矩,春节前写好,正月初六上午贴出。与过年时贴上的“财源茂盛通四海,生意兴隆达三江”“和气生财”等相得益彰。

  在袁店河,正月初六的开市对联,很有规矩。贴时,柜台上有伙计大摇算盘,哗哗啦啦地响;另有伙计持老称一杆,秤砣敲击秤盘,叮叮当当……袁店河上下,记得这些的人不多了,如此坚持老例的也只有五哥——五哥让五嫂摇算盘,让在此打工的侄子敲击秤盘,合着门口的爆竹声声,很有气势。

  五哥说,老规矩一定有道理、有讲究。咱文化低,悟不透,但是咱凭良心做生意,一定不会吃亏。初四上午,走亲戚的人多。取货,算账,扫码,人声喧嚷。一辆车停在店前,没有熄火,下来年轻男女二人,要鸡蛋、饮料、方便面、火腿肠等各数箱。五哥点数,侄子搬货,后车门一关,车就走了……十几分钟后,五哥忽然觉得不对,印象中好像两个购货者都很匆忙,没有付账。疑惑间,侄子忽然喊叫一声,“姑父,不对吧?那串亲戚的小两口,没有给钱……”说着,就要发动车子,往离开的方向追。

  五哥挠挠锃亮的光头,看着五嫂愠怒的目光,哈哈一笑:“算了吧?不像是故意的。先忙吧……”到午后,那辆车果然又来了。车熄火,人下来,男女都一脸的笑,走进店里,表达歉意:“不好意思啊,老板,上午急着走亲戚,我们俩都以为对方付过账了!”哈哈哈!五哥笑脸相迎,连说“没事儿”。说话间,人家又要了些土特产,一并扫码,五嫂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五哥还与人家合影、加微信……

  五哥也不是一直笑的。有天晚上,他又在认真地盘算一天的流水,没有注意女儿在一旁徘徊。终于,八岁的女儿走上前,问:“爸,你一天挣多少钱?”

  看女儿问得很认真,五哥放下算盘,说:“嗯,一天两三百吧。咋了,闺女?”

  小嘴撇了撇,女儿掏出一个红包,递过来:“那我给你两百块钱,你能放假一天,带我们出去转转、玩玩不?”

  一下子,五哥愣住了,一把抱过闺女,说:“好,好!只是,爸不收你的钱!”眼中有点酸涩。第二天,五哥没有在店里,他带着闺女、儿子,游罗汉山、下袁店河,还跑到河西的鹰卧山,留下了不少照片、视频。

  五嫂没有去,她守店。不过,来买东西的人们说,没有了五哥的笑,缺点啥。五嫂说,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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