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德艺谭|尝试创作“喝火令”

自古书画家大都擅长诗词歌赋，以文学语言衬托书画作品的深度和韵味，这是中国书画独树一帜的体现。在大量书画和篆刻创作实践中，我深深地感到提高诗词水平迫在眉睫。多年来，我曾经问学于诗词名家张牧石、王焕墉等先生，也常常在重要节日和重大事件时撰句填词，抒发情怀。“八一”建军节前夕，我参加了多场庆祝笔会，被众多退役军人时刻准备保家卫国上战场的精神深深感动，填写了《喝火令·建军节老兵请缨》：

昨梦连营闹，晨来竹枕冤。铁拳擦掌震床边。戎马战袍犹在，雄骥盼登鞍。

老妻求迎敌，贤孙怒炸肝。小家忧国不曾眠。敬礼军旗，敬礼保江山。敬礼血红镰斧，蹈火为民安。

去年初夏，受到《西湖诗词苑》副总编蔡忠成的启发，我对“喝火令”产生了浓厚兴趣。词牌“喝火令”取自以令曲的形式歌咏喝下带火烧酒以求偶的风情逸事，不过“喝火令”非常特殊，撰写起来相当有难度。历来以黄庭坚的《喝火令·见晚情如旧》为正格，所以后人称之为“山谷喝火令”：

见晚情如旧，交疏分已深。舞时歌处动人心。烟水数年魂梦，无处可追寻。

昨夜灯前见，重题汉上襟。便愁云雨又难禁。晓也星稀，晓也月西沈。晓也雁行低度，不会寄芳音。

全文65个字，前片三平韵，讲究“二仗三枪一破一衬一应”。“二仗”指上下阕首两句要求对仗。特别强调“三枪”即三叠句，如三个“晓也”，类似现代汉语中的排比句。词的节奏和谐，感情洋溢，并且逐步递进加重语气，使意象更加生动。“一破”是将下阕终句对句破开，即星月雁行低度，摊破为星○、月○○、雁行低度。“一衬”则是上阕的重点“烟水数年魂梦，无处可追寻”，衬出“晓也○稀，晓也○西沈，晓也○○○○”。所谓“一应”，上阕尾四、五句必须是衬应手法，上下阕结句对应，即上阕的“烟水数年魂梦，无处可追寻”跟下阕的“星月雁行低度，不会寄芳音”遥相呼应。再一个难度，就是“喝火令”用字的平仄要求非常苛刻，无一字可平可仄。这在大量宋词中极为少见，在格律诗中也无先例。

去年6月，我尝试创作了《喝火令·灵通贡院写松》：

贡院千年树，鱼塘五彩龙。满园天赐尽灵通。云雨画梁西照，鸣凤驻梧桐。

酒醒磨端砚，诗成借大风。白头陈墨画苍松。谢罢星明，谢罢月当空。谢罢晓窗东影，梦笔焕霓虹。（注:大风指汉刘邦《大风歌》）

今年3月下旬，全国上下关注东航坠机事件，130多名机务人员和乘客全部遇难，令人痛心疾首，我撰写了《喝火令·321空难挽歌》：

寂野烧冥纸，青山祭百冤。树悲花没泪须鬟。唏笑赧郎尝酒，濡沫吻雄肩。

那想良宵美，惊叹散骨寒。血泥寻觅万心悬。喊破千喉，喊破野山澜。喊破九霄云裂，碎胆望亲抟。

今人很少问津“喝火令”，明清以来活用“喝火令”的学子逐渐多起来。有陈维崧《喝火令·偶忆》、龚自珍《喝火令·步唤云乙酉生辰元韵》、李叔同《喝火令·哀国民之心死也》以及革命先驱秋瑾的《喝火令·题魏春皆看剑图小照》等，但这些与黄庭坚正格仍有出入。如今，“国学热”方兴未艾，作诗填词者也多起来，其中不少书画精英也在夯实文化底蕴，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

正是因为“喝火令”类似的排比修辞激励我反复斟酌调整，反复选字炼句，所以我在撰写时尽量符合“二仗三枪一破一衬一应”的要求，从而提升了撰写诗词的水平。对每一阕“喝火令”，我都以各种书法形式表现，因为自书自填词更利于抒发情感。（附图均为孙荣刚书作。作者填词内容与书作内容有出入——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