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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美术史忽略的巨擘

陈容(1189-1268)字公储,号所翁,中国南宋时期以专注画龙著称的艺术家,传世的作品大多以「龙」为主题。但是,历史上关于陈容的生平阅历和详细资料却寥寥可数,只知道他生于南宋,生卒年份却不详,今天多以林树中(著名美术史论家)先生考订的生卒时间为依据。陈容的籍贯也有多种不同说法,一说为福唐人(今福建福清),一说为长乐人(今福建长乐),一说为临川人(今江西抚州)

根据现有的史料,陈容曾在江西临江(今江西清江)任副职,后升任为国子监主簿,最后出任福建莆田县主簿。曾被权臣贾似道招致旗下做「宾僚」,在酒后还时常戏弄贾似道,但贾却不以为意,可见陈容放荡不羁、特立独行的个性。他的好友李昂英(南宋名臣、著名词人)在信中称其「百家九流之说无不通;古今天下,事事物物,必究其所以然。长章巨篇,杰壮奇诡」,这么看来,陈容不但是一个优秀的画家,更是一位广学博闻的学士。

「龙」,自古以来就是中华民族的象征,正是这种原始的图腾崇拜,使龙成为了画家笔下经常出现的题材。中国历史上有很多擅长画龙的画家,但是陈容的「龙」却得到了最高的赞誉。他善用泼墨法画云雾、江水、怪石,衬托出穿梭其间,时隐时现的群龙,他用墨厚重,用笔老练,有种强烈的动势,营造出既真实又疏离的神秘感,不时还透着一丝丝顽皮。

《墨龙图》 绢本墨笔  34.3 x 50cm 

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陈容笔下的龙有多种变化,神态和动作极具特殊的美感。据说,陈容喜欢在酒醉时创作,仿佛李白斗酒诗百篇的艺术灵感,相传经典绘画作品《墨龙图》就是在他酒醉时一气呵成。先泼墨于画卷,再喷水成雾,所以陈容的画作大多都呈现出一种缥缈虚无的意境。

《云龙图》局部   绢本墨笔  205.3 x 131cm 

现藏于广东省博物馆

《云龙图》中,整幅画卷只有一条龙,重点突出了巨龙腾飞的气势,为了表现龙的庞大身躯,陈容将龙置身于缥缈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尤其是龙爪和龙须,画中的龙爪锋利、骨节分明,龙须呈现飞扬的状态,展现出巨龙遨游天际的情景。陈容以龙的肢体和细节展现龙的力量感。此外,突兀的眼睛、锋利的牙齿、粗壮强劲的躯体,无不揭示了这是一条充满神力的龙。画上有陈容自题「扶河汉,触华嵩。普厥施,收成功。骑元气,游太空。所翁作」

《六龙图》被乾隆帝的《石渠宝笈续编》评为水平极高的重要作品。作品上有南宋理宗皇帝和诸大臣的题跋以及陈容自题的古诗一首。代表了南宋时期画龙的最高水平,在中国绘画史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六龙图》局部  纸本墨笔  440.7 x 34.3厘米 

现藏于日本藤田美术馆

《六龙图》最开始收藏在御书房,属于乾隆的私人收藏,后来被赐予恭王府。据说,当年恭亲王溥伟为了帮助溥仪复辟筹措军资,大量变卖了恭王府中的古董字画收藏。其中,很大一部分卖给了日本古董商人山中定次郎,这才被带去日本,成为藤田美术馆的收藏。

日本实业家藤田传三郎于1954年创立了藤田美术馆,馆中收藏了大量的中国古代艺术作品。美术馆近年来因资金紧张而经营困难,为了进一步完善经营和发展,馆方只好忍痛割爱,委托给佳士得将《六龙图》进行拍卖。

2017年3月,纽约佳士得「藤田美术馆藏重要中国艺术」专场,《六龙图》以4350万美元高价落槌(不含佣金,约合人民币超3亿元)。

陈容的绘画在宋理宗宝佑年间「名盛一时」,正是因为这样,出现了很多赝品或仿品。因此,陈容传世作品的真伪问题,一直都是困扰学术界的重要问题之一。波士顿艺术博物馆所藏的《九龙图》卷,便是其中一件颇值得探究的有争议的作品。

《九龙图》卷  局部分段 纸本墨笔 46.3 x1096.4cm 

现藏于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

 图卷中,共画了九条龙 

 分置于山石、云雾和急流之中 

[第一龙从岩石中横卧跃出,头尾毕露,翘首以待]

[第二龙升腾于云气之中,双目斜视回望]

[第三龙怀抱岩石,躬身上攀,耳目炯炯,神态凌厉]

[第四龙被一股急流推向巨大的漩涡,奋力挣扎]

[第五龙向上腾跃]

[第六龙向下疾驰,与第五龙形成搏斗架势]

[第七龙在云海中遨游,作搏击风浪状]

[第八龙翱翔于云雾之中,睥睨众生]

[第九龙俯伏山石之上,回望卷首]

《九龙图》是一件流传有序的作品,曾经为清初耿昭忠(清初三藩之一,靖南王耿继茂次子)收藏,后来流入清宫,有乾隆和嘉庆的收藏印记,并有乾隆写的提拔。但是由于此作的题识为后加,并且画风与现存的陈容他作有明显不同,故有真伪存疑,即便是有诸多名家提拔佐证,依然有很大的争议。有的学者认为《九龙图》卷是元代摹本,有的学者则认为是陈容晚期风格的代表。另有学者认为虽然不能确信为真迹,但画风传承了陈容的主要风格,我们依然能从图卷中领略陈容画作的魅力。

《九龙图》风格较为粗率,气势豪迈,九龙动态各有不同,生动有致,极富想象力。构图上有张有弛,气势惊人。此时正值南宋末年,是北宋院体画向文人画转型的时期,陈容就是这一时期文人画家的典型代表,他关于龙的艺术创作也正处于突破传统定式的转型中。

陈容的「龙」在国内的影响虽然有限,但他却影响了一批的远在东瀛的浮世绘画家,在日本,几百年来凡是有龙图案的画,绝大部分都是仿效陈容的作品。葛饰北斋的作品《富士越龙图》和《云中龙》就是其中代表,他笔下的龙无论从笔墨、形象还是构图,都与陈容一脉相传。龙的头、爪、鳞片和脊刺的高光部分留白,墨色由浅入深层层晕染,最后以洒染的墨点收尾,这点与陈容画龙采取水墨泼染、干笔勾写与留白交相呼应的方法也是如出一辙的。

左《富士越龙图》  相传 葛饰北斋绝笔

右《云中龙》葛饰北斋

陈容的龙,虽然「名重一时」,而且在宋、元两代得到不少文人雅士的推崇,但「龙」这种题材在中国画中毕竟是一个很小的科目,对后世的影响也有限,而且陈容传世的作品本身存在很多争议,因此长期以来并未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也是很正常的。

我们今天讲述陈容的绘画作品,只是希望尽可能为中国美术史还原一位被边缘化的艺术家,透过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让我们认识到,正是因为有陈容及其追随者们的存在,才让中国绘画史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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