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習莊問答】還是會想辯要怎麼辦?(下)

【習莊問答】還是會想辯要怎麼辦?(下)

2017-02-15 12:57阅读:
貧富貴賤,亦是一種很諷刺的存在。可能是我自己身上有這種奇怪的催眠指令吧……?我錢一多,就會很容易出事。在我的經驗值,好像手邊的閒錢,最好不要超過人民幣六萬,超過了就總是有些災難。當然,會算命的朋友、或是香港的命理大師楊天命哥哥,也都說我比較是條「窮命」,有錢不得。如果說對於某些人來說,手邊沒個幾百萬覺得沒有安全感;那我就是相反,手邊超過六萬就超不安心的,完全失去安全感!一個「財庫」如此之小的我,有次一個朋友看了我的命盤,還蠻同情地跟我說:「你很可憐,一輩子都不會有錢。」
可是,假設命理之說可信,手頭上一副爛牌,到底要怎麼打,才能發揮它最大的價值完成呢?
我發現:就當作是某種「負面心想事成大法」好了,我怕變得有錢,所以,錢就儘量少賺,賺的錢深怕超過了六萬的部分會招來不幸,所以好用力地,多於六萬的部分都要趕快花掉,不敢留在身邊。而這些行為,都是「怕有錢」會有的代償行為,「行為是最最強而有力的冥想」,我的一舉一動,都是怕錢太多的人會有的行為,所以,就會啟動負面心想事成大法,讓你「怕」的事情成真……於是,我好「怕」的這個「錢」,就一直來找我,然後我又慌慌張張地把它花掉──名符其實就是「被錢追著跑」的噩運漩渦:一年出國玩好多次,都不敢工作了,都一直玩,然後錢還又變多了!真是誰慘得過我……或者說,誰爽得過我?
拼命爭取曝光機會,那是紅不起來的小牌明星會有的行為;戴個墨鏡口罩,頭低低地躲著躲著的慫樣,那才是超級巨星的範兒啊。
我這個人是窮到骨子裡了,所以就變成貴氣得要命,什麼有利可圖的賺錢機會來糾纏我了,我就嚇得趕快讓他跪安了。別人是為了爭取獲利的機會,不得不跟一些不夠有愛的人「周旋」,因為這樣才能有人脈、關係;而我,看誰不順眼一瞇瞇,就可以整條脈連肩膀都一起剁掉,還不止割腕而已。
所以,站在我的立場,就無法不覺得:「貧賤」和「富貴」,真的是不一樣的東西嗎?
而且,事實上來看,我常常覺得自己工作蠻愉快的,錢也夠花,要我自命「成功、有錢」似乎是可以了。可是,和我一樣教書的同業,或者教學能力也未必比我好,但是人氣之旺度、賺到錢的量,那是我的十倍、百倍以上,如此客觀的一比較之下,不也顯得我真是「好貧窮、好失敗」了嗎?其實是一樣的我的生活,但,連我自己都覺得,要怎麼看待它,好像都可以。
群眾喜歡英雄式的偶像、群眾需要崇拜的對象,所以
加载中...
内容加载失败,点击此处重试
加载全文
,你如果要把生意做大,錢賺多多,給群眾他們所需要的東西,做出個大師、女神男神的形象,自是成就名利的捷徑。
但是,有一次某個朋友跟我提及某位生意比我做得大很多的成功人士時,我不經意地脫口而出:「我沒本事像他那麼『賤』啊!」
當然你可以說,我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在講吃醋話,但我這話也有真心的部分:對我而言,扮演那些大師聖人男女神形象,來滿足群眾的胃口,實在是太「媚俗」了,我真不想拉下身段去討好那些「需要偶像的崇拜者」。如果「大師牌」本質便是如此媚俗,那就等於是在看他人臉色過活,那就是賤。所以,萬人之上的位置,果真是在萬人之上嗎?還是,他其實是一個在看萬人臉色、討好萬人眼光的公僕呢?
「被很多人崇拜」是貴氣嗎?本質上都好難說。
崇拜者有什麼好?我上次衝刺班之後,有不少同學還持續和小胡助教以微信連絡著,討論臨床的種種,小胡跟我說:「這些同學中,有些人是你的崇拜者,這些崇拜者,醫術幾乎都是歪掉的!」
從前有部日本漫畫叫《死神》,裡面的大反派藍染隊長說過一句我數年來不曾一時或忘的臺詞:「崇拜,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感情!」所謂的崇拜者,就是無法理解你的人;理解你的知己,沒有辦法崇拜你。我是喜歡「理解者」的人,所以看到崇拜者就討厭,助教也是,每次看到有報名的人自稱「JT叔叔的狂熱粉絲」,就在考慮「是不是要拉黑這個人……」。
崇拜的情緒,背後的信念是「他好強,我不行」,這樣的信念指,會催眠這個崇拜者,害他怎麼學都學不成。對一個教書的人而言,這種「學而不會」的消費者,最是拿出去丟人的活廣告了。更何況把你當大師的人,出去就會喜歡拿你的言論亂轟別人,幫你作足負面宣傳、樹敵無數。再有沒有比狂信徒更能搞死大師的東西了。
那如果一個人身邊,環繞著千千萬萬的粉絲,對我來講,那是何等絕望的寂寞感啊;等於是成千上萬不懂他的人在亂搞他!這樣一種處境,可以稱為成功嗎?是我的話就想去死了。
所以,在道家的想法就認為,成功的本質,往往也包含著失敗的一面。如果這兩個面向都看到的話,就會覺得:成不成功,都無所謂;作自己喜歡成為的人,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樂在其中,就好了。
當然,人的我執、逼格,總是喜歡踩在他人之上的,所以,會想向上奮鬥、會想贏過別人。但是,對於這種我執向上的奮鬥,莊子在〈齊物論〉中淡淡地點了一句:「朝三暮四」,反正是給猴子一天七個橡果,早上拿到四個,下午就只有三個,贏了這一頭,就輸了那一頭;這裡打凹進去,那裡就凸出來。
有次遇見一個很愛逼小孩讀書的媽媽,對我說:「怎麼能不逼!輸給別人豈不是要被人瞧不起?」
這倒讓我想起,我小時候,鄰居李家的小孩廷廷(我是譚家的小孩中中),有一次廷廷的媽媽對我繼母炫耀他們家廷廷的功課有多好多好,我繼母覺得我輸人了她沒面子,回來跟我發脾氣泄憤:「……你沒看見李媽媽那什麼嘴臉!一臉小人得志囂張得意的賤相!」真是有趣啊,小孩功課贏了,反而要被我繼母看成是如此不堪的賤婦一枚;事實上是充分地被人討厭了。這種名利場中的勝利、或者說我執的勝利,本質上真的是勝利嗎?
我看同學之中有人頗有些教主病的,遇到個也不是很熟的同學,就什麼五行命理濤濤不絕地亂轟人家,顯擺得不亦樂乎,看來他的我執是挺樂的了。可是他卻沒有看到我在一旁所看到的:聽他轟炸的那位同學,根本就是不好意思翻臉、強忍著痛苦在奉陪的表情。想必日後若在路上遠遠望見,一定馬上繞路躲開免得又被逮住洗腦……這種踩人、贏人,事實上只是讓你更被討厭;但你的我執,就是不肯承認這個事實呀。
而反過來說,我的爸爸,對付廷廷的爸爸李伯伯,就是另一種招術:李伯伯在官場上是力求上進之人,在升官之路上,簡直是神阻殺神、佛阻殺佛,勾心鬥角得一塌糊塗,可是在他滿天下的仇家之中,就只有我爸爸,他當作是親兄弟一樣疼愛得不得了。因為我爸爸從不同他爭,反而是故意事事輸他、讓他。於是李伯伯殺到院長的位子了,就拉拔我爸爸當副院長……我爸就是這樣讓李伯伯去衝鋒陷陣殺人放火,他悠悠閒閒逛在後面撿現成的。我爸爸跟我說:「人要學會吃明虧啊,不肯吃明虧的人,就要吃暗虧囉;而暗虧,可是比明虧,難吃太多、太多了喲……」
我這也不是在說我爸爸的招術比較好還是比較毒的問題啦,講這「朝三暮四」,只是要說,你會制止不了自己的辯論,一直企圖要「講贏」別人,是因為你「誤以為」你這樣就是贏,可是你沒有看到,講贏的一方、逼格踩過對方的一方,其實是被討厭的一方,還是有吃虧的部分。如果你真的能夠承認「這樣會被別人討厭」的事實,就不會那麼想贏了,甚至再賊一點毒一點,就會像我爸爸那樣,以「求敗」為「得愛」之上策了。
又或者說,老子喜歡說的,柔弱的價值。從某個角度來說,我雖然不享受生病的不舒服;卻是一個很喜歡生病的人。因為,我或者是我的朋友何律師,大約都發現:自己接到的案子,如果是會結果不好的,幾乎是在一接手做上之後,就會生病!──這種形式的生病,似乎是潛在意識輕輕拉你一把的善意。
那如果你是一個修鍊有成的養生狂人,或是意志力堅毅不拔的超級猛者,都撐得住、都不會病,得以一意孤行地一條岔路走到底,這樣的無敵鐵金鋼,真的叫作好嗎?不敢說是絕對,但多病之人,反而活得比較長壽的例子,也還蠻多的。如果以「正反合」的角度而言,不如就依老子的看法:柔弱不是堅強的敵人,反而是真正的堅強必須的養份。
而莊子也說,籠子裡餵得飽飽養得肥肥的肉雞,真的比在荒野中求生的野雞更是好雞嗎?現今美食的角度,好像也是覺得,野一點的雞滋補些。
「好命」的價值,看在遊戲機外的玩家眼中,是不是有可能反而覺得:「這個遊戲好難玩、好無聊。」這不定就下線算了?到底哪一種命,對靈魂人而言,是可以獲利最多的呢?
練莊子的〈齊物論〉,最基本的體現,就是看一件事情的角度會變得不只一面,而角度多了,漸漸思考的維度也會拉高,而形成「俯瞰力」,或者說「靈魂人的視點」。
有一次,李辛老師的太太孫皓笑話我:「我們家李辛啊,看人從不去看壞的一面,一隻孔雀,李辛就是在正面觀賞孔雀開屏的美;而JT叔叔呢,就硬是要繞到後面去,看孔雀的屁股怎麼拉屎!」
因為,和他們相處,李辛不管說什麼,JT叔叔都自備一本出國觀光用的「常用句翻譯手冊」一樣,李辛介紹某人,說:「這位女士是一位俠女。」JT就說:「李辛老師在說她是混黑道的女流氓!小心小心!」李辛說:「這個人個性,就像個天真爛漫的孩童……」JT說:「李辛在提醒我:這人沒規矩、很會亂來……嗯,以後防著點兒!」新年新希望,李辛寫兩個字:「無礙」,JT說:「帥哦!『擋我者死』?你夠種!」弄得他們夫妻哭笑不得。
我是一個比正常人都更會去看到人事物的缺點、黑暗面、邪惡面的人,我看事情的角度,我身邊的人往往是受不了的。像我媽會覺得:「我們大人明明是愛你的啊!為什麼你會理解成那樣?你這孩子內心到底有多黑暗啊?」或者是小黃助教之前跟我工作一陣子,也是撐不住:「叔叔,你這個人,就麼不能夠相信人家只是單純地喜歡你、對你好,並沒有什麼陰謀,這種單純的事實嗎?你就真的如此做不到信賴他人、接受別人的善意嗎?」
照理說,這樣子的一個JT,應該是一個極端憤世嫉俗的反社會人格(antisocial personalitydisorder),甚或是一個更嚴重的sociopath(良知泯滅、毫無同理心的蹂躪者)才對。
可是,我其實常常覺得世界很美好,沒有不神聖的事物,並且很容易感到事事值得感謝(當然,這並不代表我不會整人、不會蹂躪人,這些壞事,我也很愛做的)。
反而是那些只有單一「善」的面向,比我「光明」很多,會去「愛人、信任他人、包容他人」的人,三天兩頭氣得要死、甚至恨人久久。這些情緒,我都沒有。
如果我「只有這一個視角」,我恐怕真的會被我所看到的世界氣死。但是,因為我還有「別的視角」在支持我,才讓我可以放心探進地獄的深淵,鑽研邪惡心理學。
而這也不是什麼多深奧的事情。
我只是單純地這樣覺得:我喜歡把心力練強。這個嗜好,就像肌肉狂喜歡練健身一樣。而要練肌肉,有啞鈴之類的訓練器材幫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這世上儘管有如此多混帳王八蛋到極點之人、有許多醜陋邪惡之事,但看在肌肉狂的眼中,只是覺得:這個世界真是設備完善到極點、令人感動到想哭的豪華健身中心啊!走到哪裡,都備有各種精巧高段數的機材,讓你可以拿來練肌肉!
如果這個世界,對我而言,是如此的一種讓靈魂進步的、功能性的存在,那所有的邪惡,站在練肌肉的立場,就都是值得感謝的、神聖的存在了──四字熟語叫「四大皆空」,地水火風四大元素,都是要回歸形而上的世界(空)的存在,這世界上的各種人事物的現象,也都只是幫助我們向上邁進的輔具罷了,有什麼好跟人嘔氣的呢?
有時聽某個朋友的血淚陳辭:「某某人被叛我,傷得我多深……」之類之類的種種感受,我都覺得:我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但這種感覺,我沒有。因為在結構設定上,我產生不了這種情緒。
你想,恨,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恨,比較像是:你曾經被一個人搞到、傷到過,而你覺得,如果之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你有可能還會被他再一次搞到傷到痛到,所以懷著這種「還會再被他傷害」的恐懼,每想到這個人,心裡就又再抽一下、怒一下。
那,同樣的傷害,放在我身上,我真是擠不出那些血啊淚啊的,頂多只會想:「嘩噢~!這臺訓練機的級數Level設定得真是太高了,玩兩下居然折斷骨頭嘞!算了,先養養傷,這臺機,等以後我練得好一點了,再來挑戰它!……等我啊!」我的情緒只能到這個程度就停了,你叫我這樣怎麼恨得起來?
當然,我玩到骨折的經驗也是多了,所以,每面對一臺新機,對它的難度指示說明書,當然會先看仔細一點,免得又耍笨──是這樣的動機,成就了我的邪惡心理學,不是恨意。
被人搞、被人捅、被人陷害、被人辜負、被人背叛、被人冤枉、被人藐視這種事情,你會遇到我也會遇到,客觀而言,我也沒有比你更好命。但是,同樣遇到這些事情,除了物質性的肉體受傷或金錢損失之外,主觀的心理層面,我就沒什麼「釋放悲傷、肯定自己、接納光和愛……」之類被療癒的需要了。
你曉得,這個年頭,療癒產業好賺錢的喲!但,在我的視角,就無法不覺得:受傷是虛幻的,療癒也是虛幻的,整件事彷彿是空氣產業;當然,賺到的錢是真鈔,並非空氣就是了。
某個角度而言,「童年心理創傷」之類的東西是存在的,但是,童年心理創傷的本質,是被固置了的程式設定,也就是某些極端偏離事實的世界觀,莊子基本功練久了,多方面的視角會支援進來,世界觀被撐大之後,能如實看待這個世界和自己了,童年創傷也就化解了。技術點在於:你能不能爭取到腦中產生兒童腦才有的腦波δ(delta)波和θ(theta)波,讓腦子處於「可以重設」的狀態,要做到這件事,我個人是覺得莊子基本功算是好用的,但別家有別家的做法,可能也有效果的,倒也不需要一概否定。
曾經有一個大陸的朋友,像審犯人一樣問我:「你有在打坐嗎?」我說沒。她很不屑地甩我一句:「不修靜坐,你怎麼到得了『止觀』呢?」我沒回嘴。
不過,相信讀者也看得出來,也就是練練莊子基本功,如前述這樣,視角維度變多了,情緒起不來了,心要煩也煩不了,自然也就是處在止觀的狀態了。我倒是至今仍感到茫然的是:這個到達止觀的ABCD簡易操作流程之中,究竟,是哪個地方,適合插進「靜坐」這個步驟啊?到底是我外行,可能哪裡加這一碼,效率還可以提高吧……?
〈齊物論〉的訓練,先練「不辯」,不辯了之後,就會開始有同理心,感受得到對方的立場和感受,看到對方的立場和感受,也就是不同視角都有了,就會真的不會想要辯論了。莊子說「辯」是「不見」做的。
但,當人還不能兩邊的視角都具備時,辯論之心就是停不下來,就是會去說服別人加入自己這一方。
最近聽到有誰勸家人要看中醫、別去看西醫,我覺得這感覺好熟悉,但又好像很陌生……想來多久多久以前,我也曾有過這樣的立場和堅持,但曾幾何時,這種事情,變得對我而言,都無所謂了。
什麼事情都有兩面:中醫偉大,偉大的東西就深奧,深奧的東西就是玄學,玄學就是「出了錯你也不曉得錯在哪裡」的高來高去東西,高來高去的東西就令人無法信賴。而這位病人要的,是可信賴、可理解的東西,低級一點、受罪一點沒關係。這樣的立場,我現在就覺得合情合理,沒有想囉嗦什麼的衝動。
更何況,辯論心痛恨未知,死亡對人類而言是最大的未知,所以人類痛恨死亡,且為了遮住這個大未知而創造了宗教。但練了〈齊物論〉,對未知的恐懼減低了之後,對死亡也就沒什麼特別不舒服的感覺,誰要先走一步,好像也可以……我連勸誰把病治一治、把身體養一養的衝動都沒有了,哪裡還會去管你要看的是中醫還是西醫?
現在的中醫狂,有很多人很痛恨讓小孩多打預防針。但前兩年看一集美劇,說是有一個媽媽,因為親戚的孩子打了疫苗,整個健康都毀了,就怕這樣會害了孩子,於是夥同附近的媽媽們,聯合拜託那裡的醫生開假證明,其實沒注射,但謊稱針都打了。結果幾年之後,那個學區的孩子出國玩一趟回來,帶了病原體,那一個學區整個變疫區!
這種事,你說怎麼好?莊子是說「都好」。
我們這兒的老同學琬惠姊是更高招:「我就讓別的媽媽都帶孩子去打,但就我的孩子不打,反正沒別的孩子可以傳染給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打也沒關係了。」
主要是,這一類事情,不管你選哪一邊,都有各自需要承擔的後果、風險,看得到「因果」就可以評估、作選擇,倒是可以不必論「是非」。
這是一個相對的世界,不是絕對的世界,莊子說的「都可以」的事情,在我練《莊子》的經驗而言,我覺得那些就是「不必花力氣去搞它」的事情。
練出了心力,情緒變少,幸福指數提高了,那才是莊子所認為的「絕對」的向度上的好。其他相對的事情,無妨冷淡處理,什麼黨派什麼信仰什麼主義之類的事,就不必太計較。
人都有自己喜歡堅持的主義、立場。但是,本來是超級資本主義的美國,現在也愈來愈像是共產主義、軍國主義的國家了;而本來是共產主義的中國,近年也代償性地反撲成資本主義、個人英雄主義的「美國夢」式的「中國夢」社會了。
敵對的原素,本質上就是會呼喚它所壓抑掉、逃避掉的另一面,逃到天涯海角,還是路上撞到!所以莊子說,不如一開始就讓它的矛盾彼此融合算了,這樣比較省能源。
藉著〈齊物論〉的訓練,讓相反對立的元素得以調和,自己內部的矛盾減少之後,人生就自然變得阻抗比較小,「油耗」降低,做什麼都會比較容易前進,有一種鬆柔自由的感覺。
如果不把莊子基本功老老實實練到這裡,我們意識的設定,就會是前面所說的,選A有不滿意,選B也不滿意,人生的滿意度就是上不來,而對別人而言,你這個人也相當之難搞難伺候(high-maintenance等於bitchy,簡稱『欠揍』)。
這個「正 反=合」的,調和對立的視角,而讓自己的心理結構,得以更提升一個維度的莊子技法,如果要用近代哲學來說,其實就是黑格爾的唯物辯證法──說不定大陸同學比較熟悉的是次一個世代的馬克思唯物論?──第一世代唯物辯證法的創作者黑格爾,基本上是神學家,本身可說是「超級大唯心」,而他的唯物主義,目標是:如何在這個唯有「物」的世界,辯證出超越於物的,更高的存在(上帝)。
也就是說,莊子〈齊物論〉的基盤,其實就是「唯物論」;基於這一點,當我的工作範圍,開始接觸到大陸同學的時候,其實會挑起我相當高的「興趣」,因為,這一群新的客戶,基本功架,和臺灣人的設定是很不一樣的。大部分的臺灣人,基本設定就是純唯心的,而這,在練《莊子》,不是優勢,反而是弱勢,莊子心法的起手勢,其實比較偏於唯物論這邊,唯心是練出來之後的東西,是結果,不是方法。
所以,在這一點上,不得不說,基於這個意識基底的設定值,我其實是很「看好」大陸同學練《莊子》的,因為這個基礎設定,會比較好上手。
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我又很不看好大陸同學練《莊子》。因為,〈齊物論〉的基本要求,是「不知為不知」,承認自己不知道,甚至,承認自己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這是練《莊子》心法,最重要的立足點,不踩在這個點上,無法開始。
可是,大陸的同學,卻往往被訓練成一種最不能練《莊子》的狀態,就是「很會自我腦內補完」,簡稱腦補,不曉得的事,甚至連「發現自己不知道的機會」都沒有,完全就自己自動化地、無意識地,亂捏造一段劇情剪接進去,而整個過程,都做得太習慣了,乃至於大部分的時候,連「自己在捏造」這件事情都沒有辦法發現到。
這樣子,以練《莊子》而言,就是完全絕望了。所以,如果是這種情況的人,我是覺得,《莊子》這個學門,也不必沾惹了,反正也練不了。
……再回到唯物主義的話題。
我時常會覺得,自己沒有練《莊子》以前,很容易自我陶醉地覺得:我是一個很超然於物外、很「心靈」的人;可是,練了莊子十幾年之後,我反而覺得,自己像是個唯物論的信奉者。因為,發現這世上,的的確確,有很多事情,是依循著唯物主義的路數在走的,心靈並不總是可以超然於物之外,而是嚴重受「物」的世界所掌控的。
好比說,我一直以來,很懶得出門,後來買了一臺很好騎的機車之後,因為去哪裡都很方便,所以就老愛出門這裡那裡走走了。也就是,我這個人的本質(さが,nature),究竟是一個「老愛閉在家的宅男」,還是一個「老愛往外跑的好動份子」,居然是一臺機車決定的嗎?又或者說,本來我是一個很懶得洗衣服的人,衣服總是堆很多天;可是有一次看《Jobs傳》,覺得他家那個超貴的德國牌的洗衣機好像不錯,加上2016年中有莊子課的收入進來急著要散財,就買了一臺那個牌子的洗衣機(後來還是有一點後悔,因為又發現日立牌差不多功能的只要三分之一的價錢),看著那洗衣機中的衣服,彷彿相當快樂地在滾動著,覺得頗有那麼一些些快感,於是之後就變得三天兩頭都在洗衣服;整個人像轉了性一樣。
有一本對我而言算是對我人生影響最大的前五名之內的書,叫作《阻力最小之路》,裡面提到,在某些「結構」的地形上,「意志力」是無效的。而在《莊子裡面》,表達類似的意見的,有一個小故事,叫作「莊子不庭」(莊子心情不好),大約是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黃雀身後又有大鳥要捕黃雀,莊子看到了就忍不住想捕大鳥,結果就被人以為是要偷瓜而被瓜農追打……當人陷入某些結構時,心境、或是意志力,往往是無效的。
又好比說,我從前在社區大學兼過課,那時一個老師一晚的時薪大約臺兩千,而學員的學費大約臺幣兩百不到,也就是說,如果能收到十幾個學生,扣掉老師的薪水之後,大概還有一點餘額可以供應社大的經成本,但少於這個人數,就是社大貼錢栽培扶持這位老師了;可是,一旦這個老師的人氣度高到二三十個人以上,他就會覺得:好像分去養社大的錢有點太多了,而自己羽翼也長豐了,自然就會考慮不要再在社大教課,而獨立出去做自己的生意就好。
於是,在這個固定的薪資設定上,這個社區大學,就會變成:不成氣候的老師來此寄生,功力有成的老師退而求去,愈強的老師,愈是留不下來。儘管這位老師「也很想」對這個栽培他的社區大學「講義氣」,但敵不過結構的流向,最後還是會走,而讓社大的經營方,感到被「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苦情。誰想當壞人?都沒有。但這個結構,就是會做出這種情緒──這是「唯物」的結果,「想講義氣、想向善」的意志力在這結構中是無效的。
用《阻力最小之路》的作者舉的例子來說的話,就是:一個結構是叫作腳踏車的東西,並不能因為你很拼命地用力地去騎它就能讓它飛起來,因為它的結構不叫作直升機,你再多加馬力也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覺得,莊子基本功練得愈久,我愈會有意識地去看到所謂「唯物主義的結果」,而不輕易地信賴自己的意志力和心境。
也就是說,在初初開始練《莊子》的時候,意志力(willpower)這種蠻力是是很需要的,硬得不辯論、硬得找真相讓辯論衝動消失;以及第二招的練法,有情緒的時候,硬地不允許自己亂發脾氣,還要逼自己反過來向世界求助:「我是什麼地方搞錯了?」這要花多大的力氣去硬拗,才拗得贏自己的愛面子之心、而承認自己有可能搞錯?這些,如果你有認真練過莊子心法,就會知道有多花力氣。
可是,一旦從這意志力的蠻力之中,練出了我們要的心力:感知力(perception)為主的意識心(consciousness)的時候,這個感知力、意識力,反而是不會很喜歡動用「意志力」這種蠻力、拙力。而是用俯瞰力去觀照這種種結構,而明晰地「選擇」不涉入某些唯物主義的結果。
好比說,天威助教的妹夫的爸爸,在上海的一個小區,教左鄰右舍書法,這位老人家,在書法家的業界算是夠輩份、底氣足,教得好、收費也不貴,於是,自然是生意也很好,錢,只要他肯賺就有(以上這種故事情節好像在說廢話……)。
不過,如果我們把這位老先生看作是一個參考基準(reference),而假設,在不遠處的另一個小區,有一個資歷、輩份比較淺的年輕人,對書法很有熱愛,也想教書法,而這位年輕些的老師,原本在大企業做的時候是薪資很貴的菁英份子,而辭了公司教書法,因為仍是在大有可為的青壯年,所以,可能他的學費定價,也就比前一個例子的老先生貴了一些。
結果,第二個例子中的年輕些的老師,是活成一個什麼樣子呢?很奇怪,他就是會自然而然地變成一個「端著活」的人,可能在他的微信朋友圈,就會時不時地甩出幾粒心靈雞湯塊:「這某某仁波切的書與大家共享共勉之……」「做人就是要如何如何……」「最近天氣變了記得什麼什麼不要吃……」總地來看,你會覺得,這位年輕老師,似乎是無意識地在害怕「別人不把他當號人物」,好像這些瑣瑣碎碎的仙風道骨悲天憫人的言行,都有一個共同指向性:想要說服別人瞧得起他。
而如此總是緊張兮兮不得放鬆一定要端高自己逼格的這位年輕老師,他,還不見得真的知道另位那位老先生的存在;但是,很奇妙地,自然而然就會變成這樣,彷彿人類的集體無意識之中,本身就內建著這種自動比價的機制!
那麼,這位年輕的老師,他時時刻刻都要「說服」別人相信他,這,不就等於完全無法練《莊子》的〈齊物論〉心法了嗎?即使他是一個熱心向上的好人,在這樣的結構中,他的意志力,是不足以令他做到「不說服別人」的;意志力贏不了結構張力(structuraltension)。
這一種停不下來的自我吹捧、說服別人的努力狀態,用我的話來說,就是「陷入了唯物主義的結果」。
基於這樣的事例,也會讓我不得不考慮:我自己的生意要如何做,才能讓我自己,可以得到一個「不會想去說服他人相信我」的結構?
我記得,從前2014年有機會在大陸工作的時候,幫我接洽大陸工作的小黃助教曾發過一篇博文,大約是在說「為什麼JT叔叔的課值得來上現場課」,也就是在說服別人來上我的課了。而之所以需要說服,我事後再想,覺得,在大陸的中醫老師的學費行情,大部分,都相當偏貴,不是人人上得起的。而我比別的老師更不妙的一點,是我的課的各類盜版已是滿坑滿谷,這種趨近免費就可以入手的資料,如果消費者想省幾個錢,將就一下看免費視頻也就算了。
中醫教學的市場,不同調性的老師各自有合得來的學生,是別人的,我想搶也搶不走,且反之亦然。對我的教書而言,最大的威脅,並不是來自別家老師,而是來自於我自己的盜版。而大陸那個中醫課定價的行情,在對上我的盜版的時候,結構上就會讓人無法不去說服人,一定會花那麼多力氣來作宣傳,因為事實上會輸給免費盜版。
於是乎,2015年之後,我再重新思考學費的定價時,就老老實實訂在一個我認為「即使是有盜版視頻可看,還是會肯花點小錢來聽現場」的價位。
只不過,碰巧,這個令我得以在我的盜版環伺下存活的價位,和其他老師的價位相比,實在是便宜很多,於是,就形成了一個蠻惡搞的企業形象:收得再貴的老師,教《傷寒論》的情報密度,也無法比我高;而教得再爛的老師,也無法比我更便宜(本就教得不好的老師,若是降低價位,反而更會給人一種便宜沒好貨的印象,所以他不敢降,要用價位來撐面子)。
也就是變成:我不是贏一頭,而是贏兩頭;比教學密度也是我贏,比便宜也是我贏──簡直像是存心來蹂躪別家老師一樣(還是要說:事實上是蹂躪不到,家家都有各自的鐵粉的)。而且我的行銷方式,也是別人山寨不了的,因為我的目標是「錢不能多」,別人是唯恐名利不夠,基盤就是相反的,怎麼山寨?
但也只有在這樣「唯物」的事實上,所形成的結構,才能真的讓我腦袋空空鬆鬆,完全沒有機會動到「說服別人來上我的課」的念頭;變成像前面說的教書法的老先生一樣,就算想說服人,也做不了這種事;「結構」無論如何都會讓你在這裡停下來。
這種結構,反過來說,則是:無「實」之人,就是必須爭「名」,賣的是身為上班族的自己也好、賣的是什麼東西也好,當商品的本質不足以為自己說話時,賣家自捧自讚之辭,自然就會無日無之。
處在這種結構之下,你如果說你要練《莊子》,不要說服別人,那是不可能做到的──結構上不允許你做到。
所以,如果我發現我自己是一個陷入如此狀態,而需要不斷說服他人相信我的價值的上班族,要怎麼辦呢?站在承認事實、要練《莊子》的立場,就這麼辦:直接請老闆減我薪水。或許減到七折六折的時候,我會忽然發現:「咦?我現在怎麼不會再想要說服別人認可我了?」性價比到達平衝時,「結構」會讓你停下來。如果你是淘寶網上的賣家也一樣,商品降價到某個點,消費者完全可以接受這個性價比的時候,你就會忽然發現:自己不需要再說服別人購買了。
當然,這個做法,你乍看之下,可能會覺得:「神經病呀這是?哪有人敢跟老闆要求減薪的?表明了是在說自己不行、不值錢嘛!」但是,我的課,面對這許許多多的老闆(消費者)們,不就硬是大陸價的三萬六降回臺灣產地價的三千五了嗎?而且還常加打大折扣!
如果我可以做到,為什麼你不能做到?可能只是之前沒人這麼搞過,並非不可以這麼搞。而且我這麼搞了之後,的確收入變多很多,而且更重要的是活得好輕鬆!搞不好你這麼搞過一次之後,你的老闆覺得:「這個人是多麼地有自知之明、多麼地有風骨!」反而之後你的升遷一路平步青雲也說不定哩?
2014年在大陸開課的時候,小黃助教給開課單位出了一策,好像是提前報名打九五折什麼的吧,這事情被林糊糊罵:「真是作賤自己!叔叔,我為你感到不值。文化,是『無價』的耶!你聽過愛瑪仕的包包跳樓大拍賣的嗎?」
事實上,在當時那個情境下,林糊糊說得沒錯:降價打九五折,是賣不出去的人會有的行為,是負面心想事成大法。
但,降價十倍,那是不缺錢的人會有的行為,可能反而是正面心想事成大法了(我身邊的丁助教和瑩瑩曾經『更不要錢』過,但那是『完全不需要用錢的死人』才會有的行為,所以後來遭報應了……)。
不過以練《莊子》而言,重點也不是什麼正面負面心想事成大法,而是「承認事實療癒法」。你承認自己的「真材實力是如何」的事實,依據這個事實定出價比剛剛好的價位的時候,你的人生就可以免於無可自拔的「說服他人」。因為這種的說服,本質上也是一種欺騙──想騙別人、以及自己,相信你比「真正的你」更好。
──我想,誰都是如此幻想著的吧,希望自己是更好、更優秀的人……但是,要練《莊子》,就必須這種夢境、謊言中醒過來,如實地接受現在就是這個樣子的自己,才有可能開始的。
也就是說,在向父母爭取什麼支持、尊重之前,如果能夠承認「自己其實也不是很可靠、也沒那麼厲害、更加是不符合他們的價值觀,他們信不過我是理所當然……」這些事實,我就不會想要「說服」他們信任我、支持我。
練《莊子》的重點是在於如何消去「想說服別人相信我」的衝動,而不是要設法博取他人的尊重和信賴。
一般身心靈業界,「你要接受自己!擁抱不完美的自己!」像是一個充滿溫情、教你要自戀兮兮的口號一樣。但以事實而言,你真的「有種」承認自己的現狀,主動請老闆減你的薪水了,或是有勇氣看到「我這樣的傢伙,爸媽不認同我才是自然現象」,這才算是接受自己了哦。接受自己,是很殘酷的,並不溫情的。
世上的真相,對一個我執做的頭腦而言,總是ugly truth,醜惡的事實居多,很少有會感覺成美麗的吧。
但,在這種殘酷之中,還是有溫暖的一面,就是:如此習慣承認事實之後,人才會「真」,才會開始學會「對自己誠實」。
我覺得,在我拖得非常漫長,而屢屢破功的十幾年喪我法練習之中,有一件事,是現在回頭來看,會覺得很不可思議的:過去的那些年,我曾經和別人意見不合,而花力氣溝通、說服的過程中,為什麼那時候的我,會看不見這麼一個至為簡易的事實「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上這個人,我不享受和這個人互動的所有時間,我和這個人待在同一個空間會不舒服,這個合作對象根本就不是我要的──並且,這種感覺是互相的,對方也是同樣的不舒服」?
前文也提到了,我們常常是受習慣的制約而不自覺,正是這種「遇到困難不要輕言放棄」的習慣或觀念,讓我們丟失了基礎的生物本能(這類被社會制約排擠而封印到冷宮的部分,老子統稱『谷神玄牝』),一般動物如果被踩到了,第一目標一定是趕快逃──或許蛇是例外,先咬對方──可是,在這些回憶中的我,為什麼卻都不會想到要逃?為什麼被磨得又累又痛,還要選擇更用力地跟它磨下去?
這些這些,現在的我回頭看,就覺得:那個時候的我,真的還做不到「對自己誠實」。
以最小的事情作例子:在飯局上和某個人聊著,不太認同他說的,就多發表了兩句自己的看法──為什麼我在那個當下,不能發現「我並不享受跟他講話」這個更基本的事實?而還要去跟他多講兩句話,來更加降低我的幸福指數?
或許是因為,我的「自我」是謊言做的,它會騙你說:「努力,才會有好結果。」可是,事實上卻是:與根本不適合的對方勉強合作(『合作』包括戀愛、婚姻),只會把困難越搞越大。
也就是說,三次元世界物質世界的肉體人,相信的是:「努力解決問題,把問題解決掉了,就沒問題了。」但能量世界的靈魂人,看到的卻是:「你把能量貫注在問題上,就會在你的實相(reality)中具象化(manifest)出更多的問題。」
也有很多人,他之所以會一直活在慘烈的磨合相辯之中,不能像我說的「發揮生物本能,不舒服就掉頭就走」,原因是情感上的;他覺得,這麼做,他會失去對方的愛。
但是,有沒有可能,這個「被愛」的想法,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不實念波?
如果要我平實地說,做一個某個別人會愛的人,如果代價是變成了一個你完全不會喜歡的自己,那是犧牲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幸福去換取不到百分之一的幸福。
人能做自己,幸福感是很高的;但人被別人愛,幸福感恐怕並不如一般人想像中的高。人如果喜歡上「被愛」的感覺,而又順利地得到愛,很多人都是一下就被寵壞,high-maintenance,難搞難伺候,脾氣壞得一塌糊塗,好像說不上幸福感了。
我如果做一個完全合乎我媽的意的乖孩子,而得到了媽媽的愛,我估計我大概二十五歲之前就跳樓自殺了;我現在完全不聽我媽的話,我媽被我搞到完全不能愛我,我倒是過得超開心的。如果你問我:「失去母愛,你不受傷嗎?」我倒是想,如果這個「母」字的定義是「全世界最想要我死、最想把我消滅掉的人」……好像有點……怎麼辦?傷不起來耶,沒什麼損失感。
沒有學會對自己誠實的人,會覺得:來自他人的認同和愛,是如此之巨大和重要。但,真的誠實作自己了之後,就會覺得:別人愛不愛我、認不認同我,都無所謂了──個性設定基盤不一樣的人,本來就不會彼此認同、很難相愛的;掙扎或不掙扎,到最後都是得不到愛的,所以就……不掙扎了。
我過去,曾經在工作上跟人溝通又溝通,想要把狀況控制成合我的意,而如果有哪些人是溝通不了不聽勸的,我就會又犯到更多條莊子的規矩,去和他上司講他壞話來挑撥離間之類。
但,這一切的掙扎和努力,現在再回頭看,都覺得好可悲:
因為,事實上,業務上的溝通,目前我覺得十分有效果的一句話是:「我發現你並不是我想要的合作對象,我們……還是不要合作好了。」這都不必我教了,美劇不也是動不動就有這種劇情,用「別家公司挖我過去」來逼老闆加薪(我倒不是在耍這種以退為進的手段,是真的就不合作了)。
承認對方不是我想要的人,事情就結束了。可能一般人會覺得:「你這麼挑,那沒有人肯跟你合作怎麼辦?」這事情,有兩個相關事實,可以承認一下:
一、我真的需要合作對象嗎?這十年是一個極端「個體戶化」的年代,你作為一個手藝人開個淘寶店,往往比賣命給企業賺得更多。
二、一個生意能安穩經營,必須具備「獨一無二,無法被取代之點」,不是品質最好,就是最便宜;不然就是一個街區總會有水管漏水的,水電工不能沒有;再不然就是兼賣人情味、心靈諮商等等額外服務。如果你沒有這個「獨品」級的賣點,那你就會滿街都是競爭對手,你沒有辦法不說服你的客戶購買。
有一位朋友,做業務(sales)的,他跟我說:「我在工作,沒有可能不去說服我的客戶啊!」其實,基於前述原則,你的客戶,如果還需要你去「說服」,這整件事就不對頭了。
我做生意,並沒有「說服」別人來買我的商品,就只是掛個招牌說是賣這個,「告知」一下,生意就這麼做了。如果有這麼一天,我發現自己需要「說服」別人來購買我的東西的時候,就代表消費者的需求已經轉移了:或許是中醫熱潮退了,或許是經濟不景氣大家沒錢上這種課,也有可能是同一門課,有別的老師教得比我更合學生胃口的。
但,無論是什麼理由也好,對於練《莊子》的我而言,說服式的行銷是唯一不可的選項。甚至如果說到第四篇的練法「無遷令、無勸成」的話,莊子是不贊成人去「解決問題」的,因為,解決問題,會讓人瞎掉,而看不見更大的結構是哪邊早就已經歪掉了。
如果是有老師同樣的科目教得比我好,那很簡單,生意就收掉不做就是,我可以改行去串念珠什麼的,設計能量石念珠我還蠻有把握獨霸業界的,再不然回老本行做翻譯都好。等有一天我教得比別人性價比高了,再回頭做也不妨。
總之,讓事實說話就好,而事實上,事實也不必說話,大音希聲。
照《莊子》第四篇的心法,如果公司出了問題,千萬不要去救!要讓問題腐爛到骨頭都露出來的程度,你才會看得見是什麼結構造成了這個問題。承認了背後的結構本身,問題就會消失。
比如說那個做業務的朋友,他們公司是布料中盤商,但現在消費者愈來愈可以直接向生產者以更低價購得同品質的商品,個體戶化的年代,市場變成不需要中盤商了,這是大結構的事實。可是他的上司,只看到業績下滑的「問題」,想要解決問題,逼著業務員要更加努力說服客戶購買,甚至早上開早會時開始要呼勵志口號啦。
如果是練《莊子》的「承認事實療癒法」的人,看到大市場如此轉移,就會曉得,客戶購買率下降,是自然現象,根本就「沒有問題」。面對事實,儘快收攤止損,投資別的事業,愈早抽身愈好。
也就是說,大部分的「問題」,都是我們哪裡搞錯了。在莊子的眼中,很可能根本世上就不存在這麼多問題。沒搞錯的事,就是「道法自然」的自然現象,既是自然現象,就不必去花力氣搞它了:
從前我在社區大學教日文的時候,有一位同學跟我提出問題,說我上週講的,他到這週就忘了。我問:「每週上完課到下次上課之間,你有複習超過十五分鐘嗎?」他說沒有。我說:「我每次上課兩個多鐘頭講一大堆東西,你回去複習時間連十五分鐘都不到,所以忘了;這,怎麼聽,也是自然現象啊。你說的,聽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呀!哪裡有什麼不合情理的地方嗎?自然現象,就不必拿來跟我鬧了吧?」當人真的「看得到」自然現象的時候,心中通常淡淡然一句「跪安吧你」就平靜無波了。
有朋友跟我說:「我在外面有了女朋友被我太太發現了,她氣得在家一直給我臉色看,又過了幾天,看我愈來愈不順眼,帶著小孩回娘家,跟我說她要離婚,怎麼辦呀?我好慘啊!」或者是:「我老婆在外面偷人,我氣不過給了她一巴掌,她現在不但要離婚還告我傷害,要敲我一大筆錢,怎麼辦呀?我好慘啊!」像這一類的,怎麼想都是自然現象,我看不出哪裡有問題,自然也沒有意見可以給了;你可以跪安啦。
但如果,你沒有承認事實的習慣,在工作場合、在家庭,就會每次都覺得「哪有可能不去說服別人?」而不停地辯論下去,我執一直增加,心力一直減弱,於是就更加無能承認事實。
在工作場合,很多人會動到辯論。關於這個話題,有一次,我問天威(天威的正職是檢事官,調查、起訴犯人的):「你在工作場合,會動到辯論、說服嗎?」
天威說:「還是會哦。」
我問:「什麼時候會需要說服人?」
他說:「比如說會勸犯人:你現在就乖乖認罪,可以判得輕一些……之類的。」
我問:「你在勸他的時候,你舒服嗎?」
天威說:「不能算舒服吧,多少還是動到交感神經,增加壓力、降低免疫力……」
我問:「那如果你就硬著頭皮做到完全不說服對方,會怎麼樣呢?」
他說:「如果他不好好認罪,等到證據齊全,他無可抵賴時,就會判得比較重。」
我問:「這種刁民,判得重一點,你會不開心嗎?」
天威說:「不會哦。說不定判得輕了,我反而覺得不過癮哩。」
我說:「那不就結了?結論是,不跟他辯,讓他自己把坑挖大一點搞死自己,也是蠻讓自己開心的選項,就像貓在玩弄老鼠一樣。之所以做不到,只是因為不忍心,多情,覺得這樣整人有罪惡感;但其實,你是婊死他,自己還比較開心的?」
天威:「都說到『有罪惡感的快樂』這份兒上了,那還真是不必勸人了,讓他們燃燒自己的業障,變成紫氣送給我吧。」
在家庭中,對自己親近的人,我們會忍不住去勸東勸西,而當對方不聽勸、不受教時,你就會覺得這樣有「問題」了。如此看來,別人的問題,根本就是你捏造的嘛:重點不是他本人覺得怎樣,而是你不爽了。
之所以在莊子會覺得「沒有問題」,是因為,事實是,一個人要好起來,必須靠他自己去除不實念波、提升心力,才有可能。你作為一個別人,勸東勸西的,給一堆意見,以身理而言是動到交感神經打壞彼此的免疫力,以心理而言是又去多激惹出更多的辯論來增加我執、破壞心力。完全就是幫倒忙。
看到教主病的人談個戀愛,也是慘到都不忍心看,這個男的這裡那裡什麼事都要唸都要管,這樣搞下去,被唸唸唸的這個女朋友,心智健全的當場就甩了你,心智不夠健康、自我評價低落的,就忍著忍著,慢慢把那些不舒服都解離成Passive-aggression(消極性的攻擊)模式,然後這男的就娶到了一個Passive-aggressive的寶貝,餘生就活在日日如同被凌處死的無間道之中。
如果能夠承認事實,一開始就承認「我們兩個合不來,你不是我要的」,不要交往,哪有那麼多磨難?
工作亦然:如果你真的要告訴我:「我在工作的場合,就是沒有辦法不辯論!不可能!」那我也真的(『真的』也是強調性的字眼,改成『或許』好了)要吿訴你:「你現在做的工作,說不定真的不是你靈魂的呼喚,不然大宇宙不會這樣子搞你。」
所以,都是沒有承認上述的事實,你在家常才敢那麼喜歡勸人。是我的話就做不起這種事。
我現在是:如果我會需要常常「講」一個助教,我就會把這助教開除。如果我發現自己常常在「勸」某個朋友,我就會「冷處理」地暫時不跟他往來(等於是跟他絕交了)。講也好勸也好,都會動到自己的辯論心;而會這樣一直去講人家,事實上是:我有被他搞到。
前面提到第四篇的「無遷令、無勸成」,簡而言之,就是「不妥協自己的初衷,但也不要求別人合我的意」。而在實踐上,我的經驗是:助教也好朋友也好,多少是有些什麼地方虐到我了,而我不敢承認「他不是我要的人」這個殘忍的真相,才會抓住他講之又講的。
可是,唯有真的在行為上都硬得做到不勸、不講了,我才會真的肯承認「受到這樣的對待,不是我要的」這個事實,不然,只要一動到控制,我的我執也是很狡滑的,就是會去相信「這個人有可能變得更好」、「這個人其實沒那麼糟」的幻象。然後,就會被自己的這個幻想、這個不實念波控制住,而停不了地一直跟對方糾纏下去。
當然,在家庭中,要不勸家人,對大部分的人而言都是很難的,因為人會「多情」,會不忍心看著他壞下去。
但是,事實是:多情也沒有用,人不會被「勸」到去愛自己的心;愛自己的心力是心向內的事,聽你的勸是心向外的事,內外不相及,彼此之間,並不互相支援的。囉嗦沒有用,這個事實,誰都曉得,但也誰都不承認──行為上不承認──即使我自己是教《莊子》的人,也常常不小心會犯到這條,但事後回想,總是會心痛,覺得花了那麼多生命力去勸一個別人,結果都是枉然,生命力都被自己浪費掉了。
不過,或許也是因為在家常之中,也聽說過所謂「勸到他聽你的話」的情況,讓這些多情的人,對「說服人」這件事,難以放棄希望。
可是,你有沒有靠近一點去仔細觀察,那個被說服的人,是基於什麼理由而「受教」的?
「這樣下去不行、會很慘。」這種動機如何?用罪惡感去恐嚇成功。「你這樣不用功別的小朋友都會瞧不起你喲!」用羞恥心、面子去恐嚇成功?全部都是加強更大的我執去蓋過較小的我執,這樣子被說服成功的人,Passive-aggression會被增強到很誇張,什麼時候來個「我沒有這個意思」又在你料想不到的地方給你捅一刀。
對家人的擔心,大家都喜歡說:「我是愛你、關心你,才擔心你啊!」堂而皇之美化自己的說服、辯論。事實上那種的擔心,念波的波長,和「愛」的波長差得太遠了。那種的擔心,本質是罪惡感。因為你的小孩如果出了什麼狀況,你的罪惡感會說:「看!小孩變成這樣,都是你這個做媽的責任!你這做媽的真該死!死了還該下地獄!」是這種「自責」調性的自虐念波,在讓人「擔心」的。家人間的「多情」,大多屬這一類。不過,反正人的自我是我執做的嘛,總之就一定要自我合理化,說自己是「因為愛」就對了。
而正是因為當今這種充滿「擔心」的父母之愛,大多情況,本質上就是罪惡感的念波,所以,又會導向另一層級的的問題,那就是:罪惡感的念波,作為一種我執,它本身的指向性,就是要消滅自己或對方的心中之神。
也就是說,即使作父母的並沒有「看得出子女的靈魂呼喚是什麼」的神通力,並且自己本人也覺得是出於一片好心,但通常,會黏纏到讓人覺得有「控制狂」調調的父母之愛,幾乎都是為了「消滅子女的靈魂的呼喚」而動用的我執的暴力。
所以,我常覺得,除非是很特殊的情況:本願就是要成為鋼琴家或武術家的靈魂,特地挑上這種變態父母來投胎,逼自己苦練;不然的話,以一般論,控制狂式的父母之愛,你聽了他們的話,通常都會折損到右腦的功能、削弱心中之神,變得對自己更不誠實、降低心力。
本質上是毒電波的東西,冠上「父母之愛」這種冠冕堂皇的名稱,強迫人不可以反對、一定要吃下去,問題就變得很麻煩了。
而且,這種念波,以結果論,又對小孩的身體健康特別不好,愈是自以為「愛」地擔心這個那個,小孩就被你毒得身體愈壞。
其實我並不主張人「應該」、「一定要」愛別人,我個人是覺得,先讓自己過好,自然就會有快樂可以分享給別人。不夠快樂的人,還要他去愛別人,感覺好慘,自己都不夠吃了,還要分人?但如果一個人真的快樂了,這種人,自己比較有「快樂」的經驗值,看起來也可靠些。
然而這個世界上,卻往往是:愈不快樂的人,愈喜歡勸人;或者說,愈會審判別人(是非心)。這不就好像是,愈不會英文的人,愈想要當英文老師教別人英文。自己都還沒學會幸福的人,吿訴別人「你這樣才會幸福」,別人也會覺得「您的教誨」好可疑吧?
我看過的朋友之中,教小孩最不費力的一種人,就是:過得比小孩快樂的父母。小孩的念波辨識能力其實很敏銳的,你的念波比他快樂,他就會想聽你的話;如果你根本就比他不快樂,多多少少,他的直覺會覺得:「這個人的話聽不得!會拉低我人生的幸福水平!」
不管麼說,無論我們是如何地希望世界更美好、如何地希望自己能幫助對方好起來,如果是我,就不敢用「犯規」的方式進行,也就是說,我不會用「勸」的。
我的想法比較會是:「一定是我自己還不夠快樂,或是我的快樂並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種,所以他對我的意見沒興趣。」然後,我會先努力讓自己更快樂(這也不是一下子做得到的,也得好幾年的苦練)再說。
我常說:「人對世界最大的貢獻,就是自己的快樂。」這,聽起來好像是在合理化自己的自私和任性。但是,要對別人的幸福有所幫助,如果自己不夠快樂,就真是沒本錢、沒底氣;一旦努力去愛別人,多半是落到兩敗俱傷的結果。我想,這個事實,我們也是需要承認的。
最近兩年,有一位大陸的同學,練《莊子》練得蠻認真的,我看了也覺得驚奇:「你這個人,從來也不是省油的燈,也算是很會『逆上』之人,怎麼可能,我說的話,你竟會乖乖照著做呢?你有那麼溫馴聽話的嗎?」
他說:「如果是你要我『聽你的話』練《莊子》,我想我也是不會聽從。但是,作為一個Reference,參考標準,你這人實在太可氣了,讓人無法不『羨慕嫉妒恨』呀!錢也夠花、無事可煩、週休七日……這些,我也想要嘛!」
所以,果然,能說服別人的,不在於我的說服力,甚至不在於我的權威性、正確性,也不是我以理服人或以德服人,而在於我,是不是擁有值得人恨得牙癢癢的幸福指數而已;重要的是,我能如此地被人恨、被人討厭!
我常說,我和別家老師是「異質性商品」,而這句話我想表達的,並不是指我教得更好、或者更清高不要錢之類的事情,這些都還是「同質」的向度。
我真正和別的老師本質上的不同,是在於,如果你把別家某老師的教誨全部加到一起,你會發現,到最後會總結成大大的三個字「你應該」:不可以吃什麼啦、你必須養生啦、什麼什麼不正確而怎樣怎樣才是對的啦……之類之類的條條框框就浮盪於其間。而手中執掌著這對與錯的判斷權的,自然是這位超級權威角色的某大教主其絕對正確性啦。
而我的話,比較是追求「科學正確」的東西,如果一件事百分之百是事實的,無需強調;不確定是不是事實的,就更不需要強調了。
至於「應該」與否,那是道德上的價值判斷,於我而言,就沒有那麼絕對,屬於「都可以」的範疇。比如說你如果要北京的交通狀況改善,要限制行車量也可以,要修法成「從今天起,撞死人一律不罰」說不定也會出奇的有效,都可以。
科學正確的頭腦,興趣是關注在「因果」上的:做了什麼選擇,會有什麼後果,這個,我會審慎評估;而對因果熱衷的人,對「是非」就會變得沒有需求,因為道德上的「是非」往往參雜著不實念波的謊言設定,做好人、做孝子,並不一定如它所承諾的那樣必定能得到快樂和幸福。在因果上說不通的是是非非,實在太多太多了,科學不正確的道德是非,到底還是「謊言」。
我雖然自己是如此喜歡《莊子》所教的種種,但我並不會認為你「應該」練《莊子》。因為,一方面也是很難練;一方面也是以很多人的現狀,根本不可能做到。更何況,說不定有人這一世的靈魂呼喚,就是要來跟多人多吵架的;有的人的靈魂呼喚,就是要變成一個解離的父母,來當他小孩練肌肉的運動器材;又或者有的人就是來這世上生大病、重病,學習接受他人的愛之類的……很多因果之事,對我而言也屬不可知的未知。當我有那麼多的「不知道」的時候,我就沒有辦法輕易地去判斷誰「應該」如何,因為我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
「應該」多了,你犯到那些「應該」的時候,自然會產生我是「錯的、不對的」的自責感受,也就是製造出了罪惡感的念波。一個所謂「養生修心」的派系,如果一開始就是一種產生罪惡感的設計,是不是可以說,其實就是假貨了?因為這走不到「健康、快樂」這條終點線的。
但是,在《聖經》的童話故事,人類就是因為吃了「是非之果」,以為(這當然就是『搞錯』了)自己就是上帝(司是非之謂),產生了人工的罪惡感和羞恥心、遮蔽了心中的上帝的存在,所以被丟出樂園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齊物論〉也可以說是極端的基督教心法:教人如何把是非之果吐掉,重回失樂園的技術。而一般般的基督徒,缺失了這塊核心技法,最關鍵處的是非之果吐不掉,結果就由得是非心作祟,大搞特搞出一堆不相干的花招了。
辯論衝動的念波是無所不在的,而且有的極之隱約,不曉得讀者會不會有過這種經驗:有個朋友跟你說:「我跟你講一件很有趣的事哦……」故事還沒講出口,他自己還先笑場,忍不住「噗嗤」了一下,等他「哎哈哈、哦呵呵……」地把事件說完了,你卻覺得不怎麼有趣──這個說的人的右腦,其實是知道的,知道自己講的故事根本就不夠有趣。但他的我執,在這種時候就會代償出辯論衝動,趕快搶在前頭先強調它「有趣」,甚至半無意識地自己先笑一下,好像怕沒人鼓掌,罐頭笑聲先備一下──這,雖然輕微,但也的的確確是一種「想要說服別人」的辯論衝動使然。
這樣的情況,如果你真的要把《莊子》第二篇的喪我法練透,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的這一類小細節,也都要意識到才行。

※在前面的開課文宣中,我說了會先顧護同學練好莊子心法的頭一招,所以,練這第一招需要注意的事情,我就盡可能寫在這裡了。因為是要趕快把文章發出來,讓同學可以決定到底要不要來上課(你如果實在覺得不想練這個,就可以不要來報名了),所以這篇文章是在趕稿中寫出來的,完成度偏低,閱讀起來可能也不太順,在此先說抱歉。這篇文章主要是《莊子》第二篇〈齊物論〉的修練方法,夠用功的同學可以對著原文參詳。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有錢人想的和你不一樣
第卅五章 至人只是常--反璞歸真
情到深處人孤獨
25分鐘撼全場!真正的窮不是沒錢,是沒努力改變現況
睿智人生:財富、成功和愛
光绪年间大瘟疫中,这位高僧染疫死后又神秘复活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