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站在岸上高唱:革命的航船啊,向前!向前……
他与他的歌呀,都到达不了彼岸。
诗是诗人的影子,紧紧连着诗人。尽管时长时短,总 不会不是诗人的模样。
不要害怕你的诗剩下的只是灰烬,那正是由于它燃烧得彻底;
如果你的诗被镶嵌在珠宝盒里,得以保存,那不过是供人赏玩的玩艺儿。
只有长满白发的诗人,没有长满白发的诗──诗是不会带着龙钟之态出现的。
生活好比密集的云层,灵感则是闪电;
难道有无云的闪电么?
难道有不依存于生活而存在的灵感么?
诗的构思,始如初燃的火苗,在一闪一闪的跳跃中逐渐形成灯焰──当它稳定之时,便大放光彩。
渔人凭浪花的动态识别水里的鱼,诗人从生活的表象发现诗的内涵。
诗人:理论家,我在诗中的论述准确吗?
理论家:非常精辟。你完全可以改行。
—— 1980.7.《作品》
花木并不为受昨日风雨的摧残而悲戚,也不为未来的风雨而心悸,它无暇顾盼身上的伤痕,一心只想尽快地生长出新的苞蕾来装扮今日的春天。
诗人啊,莫要在叹息与踌躇中让心灵的花枝枯死了。
生活的燧石在被诗人思想的钢镰敲击着的时候,便迸出了灵感的火花。
任凭枯死的树枝上生满绿苔,也扮不出充满生机的春意;那柳条上的点点芽苞,才饱含着真切的春情。
啊!真情,真情──诗的灵魂。
有真实之藕,才可能长出美丽之莲;但不是所有的藕,都能开出莲花的。
写诗固然要有真情实感,但并非有了真情实感就产生了诗;诗要说真话,但真话并不等于诗。
──诗呀,理智与情感,你要哪一样?
──两者都要。但更喜欢后者。
想象是只鸟儿,现实是鸟巢。鸟从巢中飞起而翱翔于广阔的天空。最后又归于巢中。
与其把诗当作果实,不如把诗当作种子。因为希望似乎总比成果更美好一些。
听到那淙淙的水声,我知道那山谷茂密的草丛中有一道清澈的流泉,尽管未见到它。
诗,有时是不必袒露着胸脯的。但是,从它歌唱中,已深深感觉到它的韵了。
诗要押韵。
闻一多先生说诗是戴着镣铐的跳舞。
我以为,除掉了诗歌音韵的镣铐,便听不到她的铿锵之声了。
云在天空作着绘画的游戏,炫耀着无穷的变化,但始终构不成一幅完美的图画。
写诗不讲究艺术构思,只是在语言和形式上变化着花样,终究写不出完美的诗。
出水的莲尖上歇着红玉蜻蜓,美的自然。
油菜花里飞舞着黄蝴蝶,美的和谐。
孔雀开屏于牡丹花前,美的臃肿。
一首诗的语言如同一株树上的树叶,紧紧地连着树的枝干。虽然,同一棵树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但神韵、风格都是一样的。
谁能采摘不同的树叶,重新组成一棵树呢?
比喻是件时装,必须依照主人的身材、年龄、身份,以精确的尺寸和新颖的样式剪裁、缝制,才能恰如其分又不显陈旧地套在主人身上。
我走在一个被沉沉暮色笼罩着的陌生的胡同里,它左旋右转拐弯抹角,既未弄清所经过的道路,也不明出处在哪儿,烦恼极了──哦,我是在读一篇晦涩的诗──我怀疑这是一条死胡同。
诗人:我写的诗很深奥,你看懂了吗?
读者:看懂了──是一个谜语。请你说说,是字谜还是物谜,我再来猜吧。
1980.08.24.《湖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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